长公主被丈夫吓了一跳,捂了捂胸口, 白了丈夫一眼。
    “你个上梁不正下梁歪的, 净教儿子去追着人家姑娘……”
    长公主没忍住, 唉声叹气地斥了丈夫一句。
    秦进却不觉得有什么,反驳道:“我又没说错, 遇着了喜欢的姑娘,不拼尽全力试一把,怎知最后的结局,若是人人在被拒了一次后就撂挑子放弃,那岂不是便宜了旁人,努努力,兴许人家就是你的呢?就好比当年你我,先帝起初给你相中的也不是我,还不是我汲汲营营的努力才有了回报?”
    秦进说完了自己的大道理,还贴心地配上了活生生的例子,又让长公主羞愤了起来。
    “怎么又扯这事,你是真不怕孩子笑话!”
    一个鸡腿填到丈夫嘴里,将其接下来的话堵住,长公主不留情面地斥道:“什么汲汲营营,我看是死缠烂打才是!”
    秦琅将父母生动活泼的一幕瞧在眼里,心里突然多了一股子力量,豪气万丈道:“爹你就放心吧,儿子一定争气,把她娶回来!”
    秦进似乎是嗯了几声,但嘴里正塞着鸡腿,声音也是支吾不清的。
    秦珏咽下嘴里的饭,看着弟弟畅快的模样,笑着泼冷水道:“你怎么争气?人家就要回家去了,难不成你追到扬州?”
    秦琅刚养起来的信心瞬间被泼得所剩无几,扭头看着自家兄长,翻出了旧账道:“好在娘之前牵线时她没同意,要不然你事就大了。”
    忆起那时的凶险,秦琅还有些后怕,佯装凶狠对着自家兄长放着狠话。
    秦珏见弟弟又犯贱了,故意板着脸教训道:“我是你兄长,敬着点……”
    闻言,秦琅撇嘴道:“不就比我早露头了一盏茶,得意什么……”
    “就这一盏茶的时间,我是兄长。”
    秦珏继续气死人不偿命,勾着笑对着弟弟炫耀,偏生秦琅还没办法。
    心里计较着,秦琅眼见秦珏就要夹起一块虾仁,一个猛子上去将其截了过去,满脸得意地用秦珏刚刚的话语来堵他……
    “你是兄长,可要让着弟弟……”
    秦珏没想到这厮还能来这一下,无奈地摇了摇头,回了他一句幼稚。
    正在英国公府里闹得鸡飞狗跳,宁姝头疼不已时,皇宫中赐下一道圣意,由着一队禁军护卫着一名内侍官,快马加鞭地下了扬州。
    ……
    一日午后,宁姝小憩结束,刚稍作洗漱,燕语便着急忙慌地进来了。
    “姑娘,不好了……”
    宁姝透过妆镜,看着妆镜中神色有些慌张的燕语,不慌不忙地描着眉道:“什么事值得你这般着急忙慌地,差点将姑娘我眉毛都吓歪了。”
    燕语想起刚刚主屋那边的小丫头过来传的话,心里着急道:“三夫人那边的丫头过来说,秦二郎登门道歉,还欲亲自向姑娘赔礼,三夫人问姑娘过不过去呢!”
    宁姝放下黛笔,神色纳闷道:“他不是赔过了吗?怎么还来,怕是打着什么别的心思,告诉姑母,我无需赔礼,让他从哪来回哪去。”
    宁姝才不想理会秦琅这些小心思,径直拒了。
    燕语答了一声好,又匆匆往主屋那边去了。
    棠梨院,主屋。
    三夫人宁氏端坐在上首,神色复杂地看着带着笑脸,恭敬立于不远处的秦琅,只觉得这一切都十分的奇妙。
    二郎竟会喜欢侄女?
    可他们二人平日里那样针尖对麦芒的,依二郎这性子,这万万不应该呀!
    宁氏百思不得其解。
    虽也恼怒这小子莽撞之下冒犯了侄女,但见人又谦卑恭顺地过来赔礼,宁氏倒也不好说什么了。
    “我这侄女是个性子烈的,怕是惊怒之下做了什么二郎也勿怪。”
    侄女打了人家一巴掌的事,还是第二日燕语过来悄悄说了一嘴,可让宁氏惊了好一阵,晚上将这事就说与了丈夫听,秦远也是惊诧不已。
    “三婶严重了,本就是二郎昏了头做错了事,无论遭什么都是应得的,又怎么会说责怪。”
    少年赔着笑,声音清朗,丝毫不见恼意。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宁氏对着秦琅这样一番诚心悔过的姿态,根本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况且她也本不是这样的人。
    脚步声响起,去流芳阁传话的丫头回来了,将宁姝的意思带了回来。
    “宁姑娘说不必,让二公子回去。”
    宁氏了然,刚转过头想让这个侄子回去,就见人噗通往地上一跪,神色凛然道:“三婶,我此番冒犯了表妹,如果不让侄子亲自向她赔罪,侄子内心惶恐难安,侄子就在这跪着,等到表妹愿意见我为止!”
    宁氏刚要出口的话也被秦琅堵了回去,不知说什么好了。
    “二郎何苦如此,既让你回去,便不会同你计较,二郎不必这样严肃。”
    本就先行给宁氏这个姑母赔了礼,宁氏也不会多苛责,只催他回去。
    “三婶,侄子实在是满心愧疚,就在这等着表妹过来。”
    宁氏劝不动,揉了揉眉心,给了那小丫头一个眼神,示意再去流芳阁一趟。
    凭着一股执拗,秦琅成功赖在三婶这里,眼睛瞥到那小丫头应声出去了,他偷偷地掀起了一抹笑意。
    他也是实在没法子了,眼见宁姝就要回扬州去,还继续避着他,他心里就像时刻被开水烫着,夜里连安寝都是问题。
    他再不绞尽脑汁做些什么,怕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人飞走了。
    于是,思索了小半个晚上,秦琅决定来棠梨院,死皮赖脸地试上一回。
    效果还挺不错,就看最后能不能如他的愿了。
    面上仍旧是一片诚心,但内力思绪纷飞着。
    流芳阁,宁姝听到燕语学回来话,宁姝气不打一处来。
    这家伙倒是精得很!
    “让他直接过来赔礼,不必在姑母那。”
    宁姝知道他打着什么主意,不就是想求一个同她说话的机会吗?
    她给他便是,料他现在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况且,她若去了姑母那里,两人都得装着样子憋屈一下,还不如直接打开天窗明着来。
    燕语听自家姑娘不仅答应了秦二郎的要求,还欲将人领到流芳阁来,燕语踌躇了一瞬,然见姑娘一副笃定坚决的模样,便听话去了。
    宁姝梳好了鬓发,斜倚在贵妃榻上,手中团扇轻摇,思索着如何应对秦琅。
    秦琅跟着燕语踏进流芳阁的那一霎,心情就像是竹蜻蜓,径直飞向了天空转着圈圈。
    跟着宁姝的小丫头进了屋,一股奇异的幽香当即涌入了鼻翼,不像是他闻过的任何一种香,但十足的诱人。
    珠帘微晃,珠玉撞出清脆灵动的声响。
    秦琅一眼便锁定了贵妃榻上慵懒倚着的少女,像是没了骨头一般,柔弱温软,散发着对他来说致命的吸引力……
    秦琅看得目光有些直了,直到迎上宁姝的目光才回过神。
    为自己的没出息唾弃了几息,秦琅对着贵妃榻上的宁姝扬起了热切的笑。
    “好了,你们两个去外间等着吧。”
    宁姝看着秦琅像狗见了骨头一般,嘴角抽了抽,对着两个丫头吩咐道。
    莺声燕语对视了一眼,眸中皆带了一丝丝忧虑,但仍乖巧地退出去了。
    屋内便只剩下宁姝与秦琅两人,一个懒懒地倚在榻上,情绪难辨,一个不安分地站在下首,神色忐忑。
    “你终于肯见我了……”
    双眸中好似跳动着火焰,少年目光灼灼。
    宁姝不敢迎上那仿佛带着火星子的目光,只冷哼一声道:“我哪敢不见你,都追到我姑母那去了,你当真是好本事!”
    以前的宁姝敢待秦琅不客气,如今自然也敢,看着秦琅那副喜气洋洋的模样,宁姝忍不住冷嘲热讽道。
    闻言,秦琅倒显得很委屈,竭力为自己分辩道:“谁让你平日里一丝机会都不留给我,我只能走旁门左道了……”
    “倒还是我的错了?”
    宁姝不忿,气笑了。
    “不不,自然是我的错,我的错……”
    秦琅又不是不会看人脸色,见自己又让宁姝不高兴了,连忙将错都揽在自己身上。
    第66章 折辱
    见他识相, 宁姝并未继续挖苦他,只蹙眉道:“我前几日已经将话说得很明白了,为何还要纠缠?”
    宁姝也不想同秦琅这厮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然奈何他着实是技高一筹, 宁姝不得不见他。
    倒是个诡计多端的, 宁姝心想。
    “可我也将话说得很明白了, 我不会放弃。”
    少年凤眸微微眯起,那一瞬间, 竟让宁姝觉得有几分摄人心魄的凌厉。
    宁姝心跳了跳, 心慌了一瞬。
    “我跟你压根不合适,你别那么死心眼!”
    心头起了些燥意, 宁姝苦口婆心道。
    秦琅一听,顿时急了, 上前几步反驳道:“哪里不配, 我们天作之合!”
    宁姝这一生也听过不少大话, 但没遇到过秦琅这般荒唐的, 听了直叫她觉得羞耻。
    “你在乱放什么厥词, 谁和你天作之合, 也不嫌臊得慌!”
    秦琅也不反驳,只是嘿嘿笑着, 用着那双瞧着异常深情的双眸瞧着宁姝,让人难以招架。
    “我脾气很差,生气了还会打骂夫婿, 我两是断断不合适的, 秦二郎还是莫要来受这份罪了!”
    为了让秦琅知难而退, 宁姝不惜将自己的脾气再说得夸张些,期望能吓退这厮。
    哪知听完这话, 秦琅摇头反驳道:“你说谎,你骂别人只是因为人家欺辱了你,况且,就算你打骂夫婿,那也一定是夫婿的错,你永远是对的。”
    秦琅这一番话说得让人熨帖,若宁姝是第一天认识他,说不定还真能被秦琅这副毕恭毕敬的讨好姿态给迷惑住。
    不可抑制地愣了一下,宁姝目光触到先前被她赏玩的一盒南珠,心生一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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