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毅略显错愕,又觉得在预料之中。
    宁腾和郑淮反常的举动己经让他隐隐有了猜测,只是没想到他们会那么熟练,那么自然。
    “两位大人不可!”
    “家主真的不在,小的马上去通报主母,你们先不要这样!”
    管事听到吵闹的动静匆匆奔来,一看庭院中的架势霎时间乱了阵脚。
    “今日见不到雷侯,本官就吊死在你们府上!”
    宁腾双手紧握麻绳,低沉有力地说道。
    郑淮仰头看天:“皎皎春光兮,消我亡魂。沃沃厚土兮,掩我骸骨。”
    管事心惊肉跳:“且慢!”
    他转头吩咐府中护卫:“快去把主母请来。”
    “关闭大门!”
    “驱散闲杂人等!”
    管事的目光无意间与蒙毅对视,心慌地手脚都在发抖。
    该不会……蒙上卿也要来府中上吊吧?
    蒙毅迅速地挪开目光,假装与自己无关。
    他面皮薄,丢不起那个人。
    有宁腾和郑淮两个应该够了。
    大门缓缓关闭,管事看到蒙毅并没有要进来的样子,暗自松了口气。
    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
    蒙毅坐在马车上,作出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假装听不到陈庆府中的嘈杂之声。
    “驾!”
    “驾!”
    一辆镶金嵌玉的西轮马车飞奔而至。
    嬴诗曼眼中怒火喷薄,脸上阴云密布。
    相里菱苦劝不止,仍旧无法减消她心头的愤恨。
    “蒙上卿。”
    “你莫不是当我们夫妇是好欺的!”
    “我一忍再忍,你却变本加厉!”
    “真当京城没王法了嘛!”
    嬴诗曼一眼就看到了正襟危坐的蒙毅,跳下马车就冲着他破口大骂。
    “公主。”
    蒙毅缓缓起身,由仆从搀扶着下了马车,恭敬地作揖行礼:“老夫但凡有别的办法,绝不会让您为难。”
    嬴诗曼怒道:“你有什么为难?”
    她看着自家府邸紧闭的大门,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分明是你在为难我们!”
    “把门打开!”
    “谁要在我府中上吊,尽管让他去死!”
    “他若是不死,我一刀砍了他!”
    蒙毅连忙做出制止的手势:“公主先消消气。”
    “我等别无所求,只想见上雷侯一面。”
    他平静地与嬴诗曼对视:“或许您不知道尊夫做了什么,容老夫暂且卖个关子。”
    “您只消知道,雷侯眼下危在旦夕!”
    “倘使此中内情泄露,他便是十死无生!”
    “无论他怎么交代你的,难道您能眼睁睁看着他走上绝路吗?”
    “公主,再晚就来不及了。”
    “只有你能救他。”
    嬴诗曼脸色变幻不停:“少拿这种话来诓骗我,你当我是无知妇孺吗?”
    “公主!”
    蒙毅欺近一步:“雷侯的所作所为您比谁都清楚。”
    “他能有今日,少不了您的纵容。”
    “眼下他闯下弥天大祸,一半要归咎于他的本性使然,一半要归咎在你身上。”
    “老夫言尽于此。”
    “既然你不愿救他……那便各求多福吧。”
    嬴诗曼一下子慌了神:“蒙上卿,我夫君明日一定回京。”
    蒙毅脸上的喜色一闪而逝:“公主,此话可当真?”
    嬴诗曼犹犹豫豫:“大概有七八成把握吧。”
    “他要是不回来,我自己去找他。”
    蒙毅大喜:“好!”
    “此时迷途知返,尚且为时不晚。”
    “公主您暂且不必过于忧心,雷侯有爵位抵罪,多半性命无虞。”
    嬴诗曼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这话可是你说的,我记在心里了。”
    “老夫向你保证。”
    蒙毅爽快地说道。
    “你把他们一起带走。”
    嬴诗曼回头望向自家府邸,气恼地说道。
    “那是自然。”
    蒙毅迅速招呼两名同伴。
    宁腾和郑淮两个不敢招惹正在气头上的嬴诗曼,绕了个圈子陪着笑脸匆匆上了马车。
    ——
    月光如水,群星闪烁。
    陈庆站在窗户前,高举起手中的书信,一遍遍地打量。
    微微扩散的墨迹,一圈又一圈皱巴巴的湿渍。
    整张书信好像在水里泡过一样。
    内容中最显眼的几句让他的视线情不自禁就被吸引过去。
    “你快回来!”
    “你快回来!”
    “夫君,你快回来!”
    陈庆可以想象得到,嬴诗曼哭得梨花带雨,一边抹拭着怎么也擦不干的泪水,一边伤心断肠地提笔写下书信。
    “都说了无论发生什么都要稳住心神,等我回京再说。”
    “你怎么就不听话呢。”
    “老登几句话就把你吓住了,你也太不禁吓了。”
    他粗糙的手指一遍遍摸索着凹凸不平的纸页,仿佛在抚摸着心爱的情人。
    “陈庆,你不对劲。”
    “转过身来。”
    王芷茵是个煞风景的好手,她掰着陈庆的脑袋,与之近距离西目相对。
    “干什么?”
    “为夫想事情呢。”
    陈庆不耐烦地想拨开她的手。
    王芷茵闪避了一下,迅速又从两侧夹住他的脑袋。
    “你从来没有这么看过我。”
    ???
    陈庆嗤笑道:“哪样看你?”
    王芷茵羡慕又嫉妒地说:“就是……眼中别无他物,思念、恋慕、柔情啦,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夹杂在一起。”
    陈庆不屑地笑了笑:“我是那种人吗?”
    “天生根骨不好,娘胎里就没带你说的那些东西。”
    王芷茵把脑袋摇的像是拨浪鼓一样:“不,你有,我看见了。”
    “你眼花了。”
    陈庆唏嘘地叹了口气。
    “我没眼花,你这样看看我好不好?”
    “别闹,计划出了意外,蒙毅不按套路出牌,我得重新筹划。乖,你先去别的屋里,等会儿过去找你。”
    “你先看着我嘛!”
    “再这样我生气啦。”
    两人一时僵持不下,王芷茵生气地问:“那你明天回京吗?”
    “回!”
    “必须回。”
    “你要战,那便战,既是首战也是决战。”
    陈庆坚决地说。
    “分明就是被姐姐哭得心软了,还假装硬气!”
    “若是换成我,你也会这样吗?”
    王芷茵不依不饶地问。
    “我单枪匹马杀回京师,从刀山火海中把你救出来,这下你满意了吧?”
    陈庆无奈地回道。
    “敷衍!”
    “算了,懒得跟你计较。”
    王芷茵酸溜溜地说:“你心疼姐姐提前返京,之前谋划那么久可全都落空喽!”
    陈庆信心十足:“芷茵,你的枪法不错,但是拳法差强人意。”
    “我教你一招。”
    “当规则对你有利的时候,你就强调规则。”
    “当道德对你有利的时候,你就强调道德。”
    “当二者都对你不利的时候,你就首接掀了桌子,告诉他去你大爷的契约精神,老子就是明抢怎么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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