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寒气袭人,带着生病的身体走进医院,似有一阵刺骨的寒风吹进骨子里,感觉这个冬天特别冷。
    被诊断得了阑尾炎,等待做手术。我不愿去想手术会有多痛,因为我已清醒地知道,现在的身子有多痛。不想动弹,有气无力,脸色苍白。那被透支了的生命底线,无力地悬挂在半空中。已经辛苦地熬了好几个昼夜,歇斯底里的,痛不欲生,我也想尽快做手术,不愿再承受被病菌无情吞噬和侵蚀的煎熬。原来生命中有很多东西是无法承受的。
    在经过医院注射室时,看到一个大约八、九岁光景的小女孩很辛苦地躺在床上,医生正拿着针准备注射,是要注射于右小腹的。当针接触到小女孩的右小腹时,小女孩哭得天崩地裂,那稚嫩的喊声叫在旁的父母撕心裂肺。注射时,小女孩由两个护士压着双手双脚才不致于乱踢乱动,但表情像死去活来的。听了小女孩的哭声,我的心不禁打了个寒颤,感觉身体有点冰凉。听说那小女孩也是得了阑尾炎,正准备做手术。很快小女孩便被推进手术室,在全麻的状态下开展手术
    我疲惫地带着疼痛侵蚀的身子躺上了手术台。旁边是主治医生和三个护士。作为成年人,我不可能是全麻的。回想刚才那小女孩的哭声,感觉有点怕。手术前,我看到医生护士们在弄着那些手术刀,那声音很清晰地回响于我的耳际,我想去转移注意力,但越想忘掉就越忘不掉,有点紧张。很快,手术工具齐备,手术灯照射到我身体上来,医生开始给我打麻醉药。当那尖尖的针头碰到我腹部时,全身心都无条件地抽搐一下,麻醉药注射进去时,有一种钻心戳骨的痛,那短短的几十秒像几个春秋的漫长,叫我疼痛难忍,我紧握拳头,牙齿狠狠地咬着嘴唇。我终于明白小女孩为什么会大喊大叫。
    麻醉药注射完毕,我已经感觉不到手术部位的疼痛,只知道手术刀在我身上不停地工作着。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我的心都在刻骨地听着,听着手术刀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的响声,以及听着手术刀在我身内舞弄的声音,我的心冷冰冰的,很怕很怕,没办法放松。那一刻我真希望有个亲人可以在手术室里陪着我,然而现实中我只能自我安慰,安慰自己痛过之后就会好。我期待手术快点结束。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我的心仿如一千年一万年地等待。终于等到了缝针,我仿佛隐隐觉得有点痛,是伤口的痛。
    被推出手术室,左手握着右手,冷冰冰的,没一点暖色;摸一下自己的脖子,全是冷汗,像死里逃生一样地舒了一口气,无力地闭上了双眼。
    回到病房便开始打点滴。很巧,和那小女孩同一间病房,小女孩正在打点滴,父母陪在她身旁,痛惜地看着自己的爱女,小女孩乖乖地躺在病床上吊针,只是偶尔呻吟着,告诉父母她很痛,她的母亲差点流泪,宁愿替女儿去受这份苦。
    慢慢地,我身上的药力过去了,我感到伤口一阵阵抽心般地痛。
    “痛吧?”母亲在我身旁,关切地问。
    “没事。”我只能这样说,其实我痛得想哭,但我不敢。我只觉得自己疲惫到了极点,筋疲力尽,还伴着疼痛。
    熬过了白天,深夜时,伤口像被撒了盐似的更疼痛。旁边的小女孩时而呻吟时而哭泣时而入睡。然而一整夜我都不曾合眼,即使吃了止痛药也无济于事,任由钻心的疼痛像蚂蚁一样在我身上爬行着,咬噬着,翻来覆去,痛不欲生。母亲为我掖了掖被子,发出轻轻的叹惜,我内心更加不是滋味。
    在医院里,天天打点滴。白天,人来人往,时间容易打发;夜深人静时,伤口承受不了孤独的滋味便肆意地狂奔乱跳。一连四晚,我都无法入睡,伤口隐隐作痛,一阵一阵的抽搐在肆虐地折磨着。伤了,痛了,累了,倦了,憔悴了,却要挣扎。
    其时,我很想找个人来安慰,但当我看了手机里的电话本,才发觉自己是那么的孤独无助和形单影只。同时也清楚自己不应那么自私,在夜深人静时去扰人清梦。唯有默默地去承担自己的疼痛,独自去承受着身体和灵魂的双重折磨,苦不堪言,造就了悲痛的灵魂。
    已不知道是第几天,睁开眼睛看到深冬的第一抹阳光从窗外射了进来。
    “有太阳了。姐姐,我们很快就会好了,是吗?妈妈说太阳出来,我就不会再痛了。”小女孩开心地对我说,阳光照在小女孩粉红的脸蛋上,很恬静。小女孩说完后高兴地笑了,笑得很灿烂很纯真,没有一丝疼痛,没有一丝忧虑,没有一丝苦恼。
    “是的。”我点了点头,感慨小女孩的笑容。
    是的,太阳出来了,我们不会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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