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火法身、神火剑丸、天问一剑,这三者叠加的威力之大,甚至超出了吴解自己的预期。
    按照他的估计,这一剑应该可以将敖三太子逼退。只要这位龙子退上一步,他就可以笑呵呵宣布三招结束——想必到时候敖三太子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这样的做法颇有些打脸的嫌疑,可谁叫那家伙一直都趾高气昂看不起人呢!
    吴解是个厚道的人,但厚道不代表他不会生气啊!
    但情况的发展却几乎超出了他的控制,当那一剑刺出的时候,他的心里就“咯噔”一声,感觉到了糟糕。
    不知道是因为蓄力太久,还是因为真火法身的加成,总之这一剑的威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强,甚至于已经无法像平常那样收发由心。
    一剑刺出,他只觉得整个人的精气神都随着这一剑轰了出去,不由自主地倾尽全力,以击杀对手的凶悍杀意刺向敖三太子。
    更重要的是,这一剑出手的瞬间,他就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如果敖三太子躲不过的话,一剑之下,不死也要重伤!
    可是……他根本没有打算将敖三太子重伤甚至于杀死啊!
    云梦泽乃是天下第一大湖,面积远在其余湖泊之上,号称“千湖之母”。除了湖中是淡水之外,光就水域辽阔而言,甚至于堪比大海。
    吴解不是很熟悉龙族的势力分布,但想必“势力范围越大实力就越大”的规矩,在无论哪里都应该行得通,也就是说,云梦泽龙族,应该是天下龙族之中名列前茅的大势力,其层次甚至于足以和青羊观匹敌。
    这并非他的妄自揣测,从敖三太子的态度也能看出几分端倪。
    他本拟这一剑只是击退敖三太子,却没料到一剑出手竟然已经是杀人的架势——敖三太子死不死他不感兴趣,但无论如何,这家伙不能死在青羊观啊!
    堂堂云梦泽的信使,而且还是龙君的三太子,稀里糊涂就在青羊观被人杀了……吴解可不是叛逆少年哪吒,不想给门派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好在敖三太子的确有真才实学,一眼就看出了这一剑的可怕,作出了重重防御。吴解这才能够趁着剑势被龙鳞盾暂时挡住的机会撤去真气,避免了矛盾激化。
    从他出剑到收剑,这段时间说起来很长,可实际上极短,前后也不过就是眨几下眼睛的工夫罢了。但就是这短短的一两秒钟时间,倒霉的敖三太子已经在鬼门关前打了个来回——如果天问一剑真的刺中了他,龙血分身之法能否奏效,还尚未可知呢!
    看着敖三太子狼狈远去,吴解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和将岸、张龙对视而笑。
    笑完了之后,将岸便表示要继续闭关修炼,转身离去。而张龙则给吴解介绍关于云梦泽的事情:
    云梦泽是天下第一大湖,湖中历来就有龙族居住。而且云梦龙族可不是一般的小势力,乃是天下水族的宗长之一!
    “普天之下的水族,不外乎三个源流。第一个源流是万水之祖的极西连云山神水湖,湖中居住着上古龙神,威能深不可测;第二个源流是四海至尊的南海,海里有天下数量最多的龙族,子子孙孙恐怕足有上千;第三个源流就是这千湖之母的云梦泽,湖中有大概两三位还丹境界的龙祖,凝元境界的龙君大概有六七个,炼罡境界的龙子有十五六个,在天下修士势力中,也算得上名列前茅了。”
    “那我们青羊观呢?”
    “两位太上祖师还丹已经七转,正在朝着八转渡劫努力;六位祖师都是还丹境界,最差的也有还丹三转以上;掌门真人这一辈师兄弟有二十二人,从凝元到还丹不等;我们这一辈护法弟子有一百三十一人,包括大师兄在内,有差不多十人踏入了凝元境界;至于你们这一辈,想必你比我还清楚。”张龙笑呵呵地说,“无论人数还是质量,都比他们强多了。”
    吴解吐了吐舌头,为本门深厚的实力而感到震撼。
    十来位还丹修士,三十位左右的凝元修士,炼罡修士过百……云梦泽已经是天下名门,可和本门比起来,差距立见!
    而张龙那轻描淡写的态度更是让他深深感觉到了正道顶尖大派的傲气——比别人强,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值一提。
    介绍了云梦泽之后,张龙便让吴解自己决定接下来该怎么做,而他全部的吩咐只有八个字。
    “放手去做,安全第一!”
    于是吴解就放手去做了。
    他跑到藏书楼,请叁云子师叔帮自己找了些关于龙族的介绍,准备慢慢研究;又找到了一本介绍锦湖地区的书籍,也一并抄录带走。
    然后他就去找骆瑜,想问问有关于锦湖龙君的事情。
    但他来得不巧,骆瑜这段时间正在闭关。
    她上次出门游历的时候,在一处冰穴之中潜修了一段时间,吸纳了大量的冰雪之精,正在配合积累多年的水系法力,想要炼化出天一真水。
    一旦真水炼成,以此护身将会有不可思议的妙用。而且天一真水能融化凝练万物,对于淬炼肉身以完成百炼,有着非同寻常的神效。比起吴解的神火烧穴之法,真水淬炼虽然速度稍慢,却更加细致温和,是道门中人正常情况下最优先考虑的方法之一。
    骆瑜这次闭关已经足足持续了差不多两个月,其间只出来过一次。按照跟她关系不错的师妹柯丹的说法,她这次是铁了心要闭关到底,不炼化出天一真水,绝不出关!
    “那你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出门散散心,稍稍休息一下吗?”
    “大概下个月吧……”小眼睛的柯丹有些担心地说,“最近两年师姐一直显得很着急的样子,经常自言自语说‘时间不多了’之类的话。可我问她,她又不肯告诉我是为什么……我有点担心啊!”
    “对她这种情况,长辈们有没有说过什么?”
    “我去问过逸云子师叔,师叔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但秘密也有好坏。有些事情不和别人分享是理所当然的,而另外一些事情,你一直把他藏在心里,那就是心魔。’这话听得我有点怕怕的……”
    “你把这些话告诉过她吗?”
    “告诉过,可她只是叹气,说‘师叔的好意我心领了,可人活在世上,总有必须要面对的事情,有必须要解决的麻烦……要怪的话,就怪我当初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大师兄,你跟她关系也不错,知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啊?”
    吴解大概能猜到骆瑜为什么会这么说,但这是骆瑜的隐私,既然她没有和柯丹谈起,他可不方便说这个。
    “可能和她的出身有关吧……我觉得她迟早会走出心结的。到时候她一定会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告诉你。”
    柯丹想了想,点点头,但还是有些担心。
    “可惜我本事不够,帮不上她的忙……唉!不知道为什么,这几次见到她的时候,都觉得她脸色越来越憔悴,而且脸上总是笼罩着阴沉沉的感觉……”
    “她心情不好,当然阴沉沉的。”吴解随口回答。
    “不是啊!那不是心情不好的样子,而是……”柯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了出来,“像死人一样的气色!”
    吴解吓得差点跳起来,顿时就想要不顾三七二十一硬闯骆瑜的房子,但转念一想,却又有了主意。
    他向柯丹告辞,然后急急忙忙找到了正在丹房培育养魂丹的安子清。
    “安师弟,有件事情我想请你帮忙。”
    安子清显得有点惊讶,但随即大包大揽地说:“师兄你放心,有什么事情尽管说!”
    “骆瑜她的情况有点不对劲,能请你帮忙照看一下吗?”
    “……师兄你不是开玩笑吧?我为什么要照顾她啊!”安子清的脸色顿时就垮了下来,“我一直就觉得这家伙来历不明,骗过本门师长混进来……绝对是有阴谋!”
    “都十年了,你还念念不忘这个?”
    “当然!已经十年了,可她还没把那匹龙马给赶走呢!师兄你或许不知道,可我专门查过的,像她们这种人,龙马就是一个象征,龙马在身边,意味着她们还当自己是龙宫侍女,赶走了龙马,才是跟龙宫决裂。”
    吴解一愣,没想到那匹龙马居然还有这个来历。
    “师兄你想啊,她既然不赶走龙马,就表示她还没当自己是青羊观弟子,还在念念不忘龙宫侍女的身份……这分明是包藏祸心!依我说,当年就不该让她入门!”提起当年的事情,安子清不由得絮絮叨叨起来,“天下哪有挂着龙宫侍女的身份入山修道的?她当我们青羊观是什么地方!民间的私塾学堂吗!”
    “我觉得你想太多了,她可能只是害怕龙宫报复她的家人吧……”
    “她的家人?还在襁褓之中就把她卖给龙君的‘家人’?从小就把她当作侍女训练的‘家人’?”安子清一脸不屑,“师兄啊,这话你信吗?要换成是我的话,不跟那些人反目成仇就算好的了,怎么可能担心他们!”
    吴解看着安子清一脸的冷笑,不禁叹了口气。
    “唉!多余的咱们就不提了,总之我出门的这段时间,麻烦你看住她——看住她,不要让她离开山门,明白吗?”
    安子清一愣,慢慢皱起了眉头。
    “是不是锦湖那地方的龙君出问题了?”
    “……跟你这种内行人说话真累,一不小心就被你猜出来了。”
    “那家伙……是不是这几年倒行逆施,要被雷劈了?”安子清眼中寒光四射,“天下各派大多有替死法门,莫非那个龙君正在施法召唤所有龙宫侍女,想让侍女们去替她死吗?”
    “……具体的情况我还不清楚,要等去看了才知道。”
    安子清的神色阴沉了下来,抛下温养了一个多月,眼看就要成型的丹药,带着吴解来到自己的屋子,从箱子里面翻出了一把寒光四射的短剑给他。
    “这是斩龙刃,对于龙族而言剧毒的特殊法器。”他恶狠狠地说,“如果那龙君真的不知死活,你就一刀砍死她!我们青羊观的人,也是她能动的!”
    “你不是说要赶骆瑜出门吗?”
    “只要她一天还没被逐出师门,那就是我们青羊观的弟子。不管做了什么,也只能由本门师长处理,关锦湖那条泥鳅屁事!”安子清手上的短剑映着他脸上的杀气,显得有些狰狞,“这些异族从来就没把我们人类的生死放在心上,心情好了就行云布雨,心情不好就兴风作浪,时不时地还索要活祭……杀一个,好一个!”
    看着他不同寻常的的脸色,吴解接过寒光四射的斩龙刃,暗暗叹了口气。
    安子清这家伙,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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