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典是个粗人,不拘小节,可不知怎地,说完这句话,若有似无地扫了万岁爷身后那群文官一眼。
    宋昕总觉着这眼神不大友善,果不其然,到了正午时分,校场上的士兵们赤膊操练完,于典又跪在皇帝面前,向其请命。
    “万岁爷,听说您这次还带了几个功夫了得的文官,能不能派出来,同我们切磋切磋?”
    这次皇帝带了不少文官,也的确有几个功夫不错的,但文武终究有别,将士们学得是疆场杀敌的杀/人之术,那些个文官所练的,不过为了强身健体。
    于典的提议似乎有些难为人了,可是配上于典那张圆中带方、憨厚直爽异常的脸,怎么看怎么都只有真挚……
    万岁爷知道于典的心里在想什么,太平日子久了,出头的都是些文官,这些个武将心里难免不平衡。眼下边疆战事当前,无非是想争口气罢了。
    皇帝懂得权衡,挥挥手,朝身后的臣子们问:“难为于典的豪情,你们谁来?”
    这次带过来的文官有二十余人,半数为老者,余下半数又不会武,选来选去,包括宋昕站出来三个相对身强体壮的。
    于典一看,招招手,从身后也挑选处两个汉子,跟他站在一起。
    且不说功夫如何,就几人堪堪往那儿一站,个个都跟小山丘似的,身子魁梧的,几乎能把宋昕他们几个装进去。
    比试的结果并不意外,即便将士们留了手,前两个迎战的文官只有挨揍的份儿,只是这两个文官倒也有骨气,鼻青脸肿也一声没吭。
    于典暗喜,似乎出了一口恶气。可万岁爷这会儿的脸色,却有点儿严肃了。
    “子阶,你且去吧。”
    皇帝开了口,宋昕倾身敛眉,走到于典面前。
    宋昕知道于典想什么,自然也清楚万岁爷在想什么。前边已经输了两个,这第三轮绝对不能再输了,再输下去,丢的可是万岁爷的人。
    只不过于典那边五大三粗的糙汉子,似乎并未察觉万岁爷的神色,还在朗声大笑。
    “哈哈!久闻探花郎的大名,若是探花郎赢了我,我把我妹子许配给你,他最喜欢像宋大人这种细皮……啊不,白白净净的男人啦!”
    细皮嫩肉、白白净净。
    宋昕男的眉角抽了抽,他想赢,但至于于典的妹妹……
    他没这个福气。
    于典看出来宋昕脸上的嫌弃,心里恼火,且不说他们一群文官凭什么来卫所巡视他们这群武将。便说他妹妹,也的的确确是个明艳动人的美人,也的的确确仰慕宋昕这个探花郎君!
    朗策女貌的事儿嘛,不高兴不说,宋昕那个嫌弃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一个小白脸,他凭什么?
    于典上前一步,握了握拳,胳膊上的肌肉喷张,线条绷得紧紧的:“宋大人动手吧!”
    于典没有废话,直接一拳带风朝宋昕的门面招呼过来。
    作者有话说:
    (1)借鉴某度卫所制度
    下章就和女鹅见面了,嘿嘿~?
    第54章 提亲上
    ◎吃到他的舌头!◎
    于典的拳风劲烈, 速度极快,这一招几乎没有留手,好在宋昕反应得快, 往一侧避开, 堪堪躲了过去。
    那群随行大臣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就连皇帝都支起了身子瞠目而望。
    于典的拳头跟个大铁球一样,这一拳要是打到宋昕的脸上, 可就破了相了。
    而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相对于旁人的害怕,于典有些惊讶, 他是卫所的指挥使, 身上的功夫不是花架子, 他的拳头又硬又快, 鲜少有人能躲过去。更何况, 他这是攻其不备?
    于典觉得是巧合,又扑身攻了过去, 结果却都没有碰到宋昕的要害。
    几个回合下来,于典心里泛起了急躁,若是动真刀枪, 还轮得到宋昕像只泥鳅一样的躲来躲去。他心内焦急,还不等调整好身型,又朝宋昕挥着拳头过去了。
    就在此时,宋昕看出了于典的破绽,他借此机会错过于典的身位,反手一扣对方的手腕儿, 另一手以指为剑, 停在于典咽喉处寸余。
    于典愣住了, 很快身上的力气泄去,脸色不虞地拱拱手:“是我输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刹那间发生的,几乎没人看清楚。
    于典的那些手下将领们,纷纷喊问。
    “于指挥使!怎么回事!”
    “怎么输了?”
    于典也不解释,方才宋昕戳在他喉管子上的是手指头,若是刀啊、剑啊的,他就该死了。
    他是个愿赌服输的人,便闷闷地道:“别说了!输了就是输了,任凭宋大人处置!”
    宋昕并不想把于典怎么样,面若微风地退回至皇帝身畔:“多谢于指挥使留手,若在战场上动了真刀枪,我又岂会是于指挥使的对手。”
    于典的脸色舒展一些,却欲言又止,想了想先悻悻回到了队伍里去。
    月升于云,万岁爷同随行官员、将士们同用晚膳。
    用过晚膳后,宋昕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早些时候他同于典比武,虽然险胜,但还是拉扯到了背部。背上的伤还未完全恢复,为了保证在军营陪万岁爷这段时间不出岔子,宋昕打算给自己上药。
    他向来不喜欢被人触碰,便未唤别人帮忙。
    宋昕自顾自褪去了外袍、中衣,袒露出整个上半身,将药膏倒在手上,往自己的伤患处涂抹。
    伤处在背上,宋昕够不着,难免要麻烦许多。忙了好半天,还是有些地方没有涂到药。他索性不再弄了,将药瓶撂在桌上。
    烛光下,莹润的瓷药瓶被映照处点点莹光。
    宋昕想起那日唐姻在屋内给他背上的伤擦药的情形,想起了唐姻软软甜甜的唇瓣,想起了小姑娘迷离懵懂的杏眸……
    也不知道那小姑娘现在在做甚。
    若是她在,便好了。
    门口忽有脚步声响起,宋昕轻轻撇过头去,还未开口问是谁,房门被人咣当一声从外推开了。
    “宋大人,是我!听说你吃完晚饭啦?”
    于典风风火火地破门而入,旋即看见赤着身坐在榻边的宋昕,就是一怔。
    去了衣裳的宋昕要显得更加健壮些,肩膀宽,身上肌理分明。
    于典看过去,还发现宋昕的肩膀有一处箭伤痕迹、小臂上一处陈年的疤痕、背上是一道尚未恢复的伤痕。
    宋昕这是受伤了?
    他走上前去,仔细观察起宋昕的伤处,背上的是新伤,伤未痊愈。再此情况下,白日里还同他过了那些招,赢了他。
    由此可见,宋昕并不是他想象中的一个小白脸。
    男人,尤其是于典这样的武夫,对身上有疤的男人向来多了一份亲切。
    于典直言道:“宋大人,白日里,多谢你给我在众人面前留了面子。”
    “于指挥使言重了,若于指挥使出杀招,我又怎会是对手。”宋昕飞快将衣衫穿好,躲开了于典要搭他肩膀的手。
    “哎,你就不要谦虚了。这次来找你,是有事要同你讲。”
    宋昕正色几分:“于指挥使请讲。”
    于典嘿嘿笑了两声,朗声道:“关于我妹妹,你给她娶了吧!白天咱们说好了的,我要是输了,我就把我妹子嫁给你!”
    宋昕难得僵住一瞬:“不过一场比试,于指挥使,不必当真。”
    这便是婉言拒绝了,可偏偏于典是个听不出话音儿的,一定要宋昕娶他的妹妹,热情得让人头疼。
    宋昕大概理解什么叫做“秀才遇到兵”了:“的确不行,再回京师,我便要定亲了。”
    失落的神色飞快染上于典的脸庞,他叹了声“可惜”,正要走,又犹豫了一下,指了指宋昕的背:“算了,那我帮你上药吧!”
    “不必。”宋昕十分淡定,不着痕迹地退后一步,顺势系紧了衣带。
    于典“哦”了声,也没再客气,起身往外走。
    忽地,宋昕叫住了他。
    “怎么了?宋大人?”于典不解回头,“你又同意娶我妹子啦?”
    宋昕的目光像是清晨的雾,让人安定平静,也有种让人无法丈量的厚度:“文能安邦,武能定国,皆为苍生黎民。于指挥使,不必过分纠结。”
    于典定定看了宋昕好一会儿,感叹诚服道:“我输了,真输了。”随后扬长而去。
    于典走了,宋昕躺在床榻上,第一次觉得,夜色如此漫长。翻了几个身,竟睡不着。
    他修身养性多年,从未有过心绪不宁到失眠的境地。
    起身自省一会儿,莫不如干脆了结了症结所在。
    宋昕走到桌案旁,铺开纸墨,款款落了笔,笔尖儿经过那个熟悉的名字,莫名踏实起来。
    “姻姻,见字如面……”
    唐姻展开书信,看了眼书信落款的日子,是十日之前的。
    宋昕所在的军营就在京师城外,离唐姻不算远,只不过从军营往外递家书规矩甚多、颇为麻烦,诸多随行朝臣想来只在外一个月,便干脆不写了。
    唐姻也没想到,能收到宋昕特地寄给她的……“家书”。
    “也难为他惦记着你。”唐妘给妹妹摇着扇子,一双狐狸眼,满是宠溺与调侃。
    唐姻的二姐姐唐妘这日住在煦园,万岁爷不再京师城内,这一个月,由太子监国。慕桢十分繁忙,唐妘与他同在太子府里都不常能碰面,唐妘干脆请示太子,来煦园小住几日。
    唐姻一字一句在看着书信,宋昕同她讲了一些在卫所的所见所闻。
    譬如卫所将士们的大义凛然的气魄,譬如和于典指挥使的比武。
    唐姻小小揪心一下,表叔的伤还未好呢,比武的话,会不会严重?
    她继续看下去,又看到宋昕提到于典想要将其妹妹嫁给他,眉眼轻轻一皱。
    唐妘看过去,扫过信上内容,笑了声:“我小妹妹吃味了?”
    “才没有。”
    唐姻只是觉得宋昕这样的人,就算走到闻不着女子香的军营里,还会被莫名被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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