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芝芝,我回来了。”
    秦芝芝被惊在了原地,心头猛地跳动起来,这一份心悸,比起两人曾经相拥而吻的时候过犹不及,像是悲剧开始之前的交响曲。
    她松开手,转过身。
    徐子阳就坐在骏马之上,许是为了赶路方便,长发被他高高竖起,露出脸部更加坚硬的线条,眉眼间满是笑意。
    离开将近一月,他变得更加自信从容,那个不善言辞的男子,像是终于在这次的乡试中,寻到了自己的光芒,变得更加鲜活。
    徐子阳看秦芝芝出了神,鱼竿离开了手,都快掉下岸了还不知情,快速翻身下马,环过秦芝芝的身子,尝试去握住鱼竿,可到底没握住,忽地淹没在了水里面。
    徐子阳叹了一气,有些好笑,走到秦芝芝身侧,半蹲在她身前,将她发凉的握在手心里面,笑道:“钓鱼怎么还将鱼竿弄丢了。”
    两人的视线交汇在一块,那双眼睛还是那么的好看,浅褐色的瞳孔映出好看得纹路,可是秦芝芝却注意到他嘴角的笑意,不再含蓄。
    她恍然想起半年前的徐子阳,总是将眉毛拧直了,不留一点点表情,更别说是笑了。
    秦芝芝就着这个姿势躲进徐子阳的怀里,在肩膀上蹭蹭。
    回道:“见到你高兴。”
    徐子阳,我无父无母,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见过、利用过这么多男人,却从不曾有过喜欢依赖的心思,我本该是一个多么潇洒的人啊。
    我就不该招惹你。
    徐子阳揉了揉秦芝芝的脑袋,随着时间流逝,他好像也逐渐地明白了,一份诚挚的爱意,应当如何表达。
    徐子阳将秦芝芝抱起来,扶到马背上坐好,再拎起鱼篓绑在马匹身侧的缰绳上,然后翻身上马。
    “外面风大,你穿得少,我们先回去。”
    秦芝芝沉溺在心绪里面,没有反驳,甚至忘记了怜淑去找信者还没有回来。
    徐子阳一边护着人,一边倾述着好消息,“此次乡试,我拿了头名。”
    秦芝芝点头,“嗯。”
    “此后,子阳即使会试无法中举,也能在寻常官府谋一份差事。”
    秦芝芝点头,“不会的,你定会中举的。”
    她说话间,也带了些替徐子阳感到的喜悦,目光却落在鱼篓里面的那条鱼,早已一动不动,没有了生机。
    两人共乘一马的画面,引得途径的路人常常注视留意,如此高调示爱实属少见,但是瞧着男俊女靓,情投意合,倒是旁人都羡煞不来的情谊。
    徐子阳手捏缰绳,语气也缓缓平静下来,他说:“秦芝芝,我打算重新向秦家求娶……”
    之前的婚事太过荒谬,如今一切都在向好,是要重新弥补的。
    秦芝芝肩头颤了一瞬,素手窝住徐子阳手捏缰绳的手背,银镯贴在他的手臂上,泛起阵阵凉意。
    徐子阳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胸膛之中传来一声笑意,“怎么了?”
    秦芝芝低着头,“徐子阳,我想走走。”
    徐子阳只当她是走累了,先是自己下了马,然后一手握住她的手臂,一手小心护着她的腰,把人带了下来。
    待秦芝芝站稳,他道:“那便走回去吧,不远了。”
    而秦芝芝的眼睑终于抬起,她望着徐子阳含笑的眸子,终于将在心中千锤百炼的话说了出来。
    “徐子阳,我们合离吧。”
    徐子阳握住秦芝芝手臂的手掌下滑,转而握住她的手,带着人往前走。
    “是方才冻着了,心情不好吗?”
    秦芝芝一贯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她将手缓缓往外抽,试图正色道:“徐子阳,我是认真的。”
    马匹被徐子阳勒着缰绳站在远处,徐子阳眉间的笑意也渐渐隐去,感受到秦芝芝的抗拒,所以没有尝试去碰触她,克制地问道:“为何生气?”
    秦芝芝摇摇头,“不曾生气。”
    徐子阳望着她,“认真的?”
    “是,认真的。”
    徐子阳有些僵硬地扭过脸,想去拉着秦芝芝的手,却在即将靠近的时候顿住。
    他的眉头颤了颤,“回去说吧,你若是不开心,我哄你。你若是不愿意我重新上门求娶,那就作罢。”
    秦芝芝的瞳孔微微放大。
    纵使她自控能力有多强,有多不喜欢在旁人面前流露出自己的底色,此刻也没忍住眨眼,睁开眼后,鼻头发酸,酸劲直冲眼睛,刺得她眼眶泛红。
    她本已经想好要将所有事情都说出来,徐子阳这样的人,结合其自己之前的种种行迹,他应当会理解、会想通。
    可是她现在喉咙又酸又涩,是一个多余的字都说不出来。
    徐子阳见秦芝芝眼框里面含了泪,僵直的身子反而松懈下来,以为她是受了委屈,才说出这些话,隔着袖袍握住人的手腕。
    想到上次出门回来晚了一月,秦芝芝有些生气。
    他试探着,“下次会试,我带你一块走。”
    秦芝芝却没忍住,在控制不住表情之前,再度将手腕抽离出来。
    “徐子阳,你回碧溪村吧,过两日我会与你说清楚。”
    她转身离开后,徐子阳垂头望着手心有些发愣。
    怜淑找到信者,恰好经过这里,瞧见了徐子阳。
    “姑爷,你回来了。”
    徐子阳抬眼,眼眸再度聚焦,眼尾竟然泛着一丝红意。
    “怜淑,你家小姐这些时日,碰到了何事?”
    第42章 礼物
    ◎喜不喜欢◎
    没有从怜淑那里得到秦芝芝提出合离的原因, 徐子阳抿了抿嘴,跟着离开的秦芝芝身后五米的距离,一路护送着她回到秦府。
    怜淑有些不明所以, 看着原先那般亲近的夫妻,此刻却隔着远远的距离, 一前一后地走着。
    秦芝芝走到秦府门口,直到她的脚步停下, 身后的马蹄声也静了下来。
    她捏着左手手腕上面的银镯,五指随着主人的心态不断用力。
    平静好心中情绪,秦芝芝转过身扬了扬眉却没扯出哪怕一点笑意, 只好就着这秋日寒风,微微眯起眼, 遮掩其中的情绪,轻声道:“徐子阳,你先回去吧,过几日我会给你一个解释。”
    也没有几日了, 很快她就会回到现代,回归原来的生活。
    徐子阳就站在秦府门前的石板空地上, 马儿焦躁地躲着马蹄, 他的主子却一动不动,目光落在秦芝芝身上, 除了眉头不受控制地皱起, 显露出主人的一点情绪,其余的四官很平静, 平静到徐子阳像是在看一方空镜。
    唯独握着缰绳的手背上, 透出一丝丝青色。
    徐子阳没有说话, 秦芝芝也不敢再看他, 知道现在的自己,没办法平静地将前因后果叙述完整,秦芝芝弯了弯眉眼,再眼眶发红之前,走进秦府,留下一个越走越远的背影。
    直到背影完全消失在秦府的高墙之内,徐子阳的眼睑才垂下,遮掩了其中的大部分情绪。
    马儿摇了摇马脖子,一旁垂挂的行李也动了几下,传出里面叮当脆响。
    怜淑走上前,俯身行礼,“小姐和姑爷这是怎么了?”
    徐子阳动了一瞬眼球,喉结一滚,再开口的时候,已经变回往日清冷的模样,“无事。”
    他伸手解下挂在缰绳上面的鱼篓,递给怜淑。
    怜淑接过。
    她没有抬头看着徐子阳,只是看见他的步伐,知道他要走。
    徐子阳走出两步又挺住,酒酿一般的声音穿了过来,“替我给你家小姐,带一句话。”
    秦芝芝快步回到了房间,坐在椅子上面捂了捂胸口,才把那股几乎把心都填满了的压抑感,勉强散去。
    一时思绪很乱,她趴在桌上,拿起被她搁置在桌面上的炭笔,就着上面的宣纸,勾画起来,试图厘清逻辑。
    首先,要跟徐子阳说,自己不是原来的秦芝芝。
    其次,要说明自己为什么不是。
    怎么证明自己不是?
    秦芝芝犯了难。
    脑海里面闪过徐子阳的眉眼,他掠起眼皮看过来的时候,虽然不带情绪,可也许是因为他瞳色较淡的原因,总让觉得他可以在一瞬间看清楚很多事情,只是不善于表达情绪,都压在心底全盘接受。
    秦芝芝无法想象,面对这样的一双眼睛,该去怎么有条不紊地说清楚这件事情,更别提说清楚后,他会是什么反应。
    怜淑从房外走了近来。
    随着她的阴影打在桌面上,秦芝芝抬头看向门外,才发现天色不知道为何,突然就暗了下来,明明现在还是中午。
    “小淑,外面为什么这么黑。”
    怜淑一边点着灯,一边道:“天上多了许多大片的乌云,应当是要下雨了。”
    秦芝芝一怔,突然想起来,徐子阳的马匹上只挂了一个包袱,应当是没有带伞的。
    而且他驾马,也不方便用伞。
    秦芝芝看着手中的墨块,“徐子阳走了吗?”
    若是没走,就在秦府躲了雨再走吧。
    不过是因为无可奈何的原因分手,心疼还是有的,在这个医疗不发达的明朝,如果淋雨感冒了,怕是不好治。
    怜淑点头,“姑爷已经走了。”
    她有些疑惑,挨秦芝芝近了一些,“姑爷让我给小姐带一句话。”
    秦芝芝心中一跳,抬头看着她,“什么话?”
    怜淑道:“姑爷说,如果小姐的解释不够合离,他不同意。”
    秦芝芝心口突然就疼了,之前容易耳朵红,经不起挑逗的好看兔子,竟然也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她很难过,抱着怜淑的腰,“小淑,我有点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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