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徐子阳迟迟没有动手吃饭,秦芝芝转过头看看他身前,已经被自己装满的饭菜,又抬头看他,“徐子阳,你要我喂你吗?”
    徐子阳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开口道:“秦芝芝,我要离开临台镇一段时间。”
    秦芝芝“嗯”了一声,“多久?”
    “至少半年。”
    秦芝芝笑不出来了。
    手腕缓缓向下,将银筷磕在盘子上,弯着的眉毛也渐渐平展。
    秦芝芝有些委屈,还没正式确定关系,就要异地恋了。
    扭过脑袋,秦芝芝说:“好,你去吧。”
    她了解徐子阳的性格,比当代社会主义培养的青年还要正。他的父母亲人都在临台镇,如果要离开,肯定是因为正事。
    是什么正事,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秦芝芝不用想都知道。
    他这样的人,临台镇本就困不住他。
    这一顿饭吃得有些索然无味。
    而徐子阳,也没有再说一句话,两人陷入了沉默。
    已经逐渐到了深夜,府里面默认徐子阳今夜是要留在府里面过夜的,洗漱的东西都准备了两份。
    徐子阳洗漱完后,就坐在了椅子上面,出于礼节,他的视线很少落在别处。
    秦芝芝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跟我过来。”
    好像只过了一会,秦芝芝就将徐子阳要离开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秦芝芝带着人到了一处柜子前面,“里面是一些被褥,我房间里面虽然有矮塌,但是晚上睡着还是凉。”
    徐子阳明白了她的意思,将柜子打开,发现被子都在最高的一层,他长臂一伸,取下来一床,向着矮塌的方向走过去。
    秦芝芝看了一眼矮塌,光是一床用来盖怕是不够,还是再来一床吧。
    她踮起脚,够住一床被子,然后往外拉,费了些力气,才把被子从里面取了出来。
    可是还没站稳,就发现重心不对,试图调整,却整个人向着身后仰了过去。
    秦芝芝:……
    就不该自己尝试,这摔着肯定很疼。
    耳边传来一道压抑的“小心”,秦芝芝再次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趴在厚厚的棉被上面。
    但是棉被的下面还压了一个人,棉被就在两人中间,还被秦芝芝抱着。
    徐子阳的脸上,还有没有散去的紧张,手臂的伤口肯定也在刚刚再次裂开,空气中隐约散发着一股血腥味,但是近在咫尺的,是徐子阳身上的翠竹沁香。
    徐子阳浅褐色的眼眸看着秦芝芝,看秦芝芝像是被吓到了,一动不动,左手轻轻揉了揉秦芝芝的右脸,问道:“秦芝芝,你没事吧?”
    秦芝芝到底还是有点舍不得徐子阳一走就是半年,鼻头发酸。
    秦芝芝松开便被,把挡在两人之间的棉被刨了刨,然后双手捧着徐子阳的脸,认真道:“徐子阳,半年,只能少不能多。”
    说完,也没管徐子阳答没答应,低头吻住身下人的唇。
    徐子阳像是被惊到了,没有动,秦芝芝一边吻着,一边道:“徐子阳,生辰礼物。”
    第31章 得以
    ◎团圆◎
    刚刚亲得有些过火, 秦芝芝还给徐子阳裂开的手臂伤口上了一次药,本来她还有些害羞脸红,看到徐子阳的耳朵和脸之后, 就觉得没什么了。
    之后自己躺回自己的床榻,但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毕竟, 秦芝芝本来就容易失眠,别说经历这么一遭了。
    深夜里, 秦芝芝轻声道:“徐子阳,你睡了吗?”
    是属于吵不醒睡着的人,没睡着的人能听到音量。
    很快, 徐子阳回话了,“没有。”
    秦芝芝道:“徐子阳, 你都要走了,总要给我一个回复吧,我们不合离了对吧?”
    黑暗中,青年像是翻了个身, 彻底背对秦芝芝。
    秦芝芝等了好一会,察觉到一点不对劲, “徐子阳, 半年而已,我耗了半年, 你也耗了半年, 不存在什么等不等得起的。”
    明明是冬日的晚上,房间里面却传来一股子躁意。
    徐子阳将被子盖过头顶, 手臂抵着被子, 拉出笔直的幅度, “我回来跟你说。”
    秦芝芝一听, 在暗中笑了笑,“那你能不能帮我预测一下,是合离还是不合离?”
    房间里面又是沉默好一会,才传来一道声音:“不合离。”
    秦芝芝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第二日徐子阳要回碧溪村,这次离开,他要交代很多事情,学堂那边也要说一声。
    秦芝芝本想和徐子阳一块坐秦府的马车回去,却被秦母喊住了。
    秦母站在院子门口,“芝芝,昨日元宵没有陪我们过,今日要补上一日。”
    盛情难却,秦芝芝点头,只能送徐子阳到大门口。
    为了不让徐子阳拒绝坐马车,秦芝芝塞了好些东西,元宵节的花灯,还有徐佳最爱吃的糖果。
    要离别的时候,秦芝芝理了理徐子阳的衣领。
    其实徐子阳的衣领没有乱,这是秦芝芝要离别时,下意识的动作。
    秦芝芝道:“走前跟我说一声,我送你出城门。”
    徐子阳点头。
    目送着马车离开,秦芝芝转身要进秦府,却被人喊住了。
    喊住她的是一名捕快,“秦小姐,正巧你在这。”
    秦芝芝转过身,她不认识这名捕快,却认识他押着的人。
    很熟悉的人,王聪。
    捕快押着人走近,“这是我们刚抓的人,他说进衙门之前,要见秦小姐一眼,刚好在附近,便试着过来碰碰运气。”
    秦芝芝点头,看向王聪。
    那时被拐走的时候,王聪的行为和语言,都是维护着她的,这让她有些摸不清楚王聪作为犯罪团伙的一员,在绑架这件事情中,到底是什么角色。
    两人的目光对视在一块,秦芝芝像是冬日里面看见阳光那样,挪了一瞬眼睛,“你要与我说什么?”
    王聪就这么看了一会,说道:“芝芝,我娘死了。”
    秦芝芝在记忆中寻觅了一会,不记得王聪与原主说起说他母亲的事情,又担心是因为记忆缺漏的原因,秦芝芝寻了一个不会错的答案:“节哀。”
    王聪突然笑了,像是终于释然一般,“你不是她。”
    秦芝芝心中警铃大作,维持好脸上的平静,“你在说什么?”
    但王聪只是摇头,“你们明明哪都一样,但你不是她。”
    王聪没有再说什么,他平静地转过身,让捕快带他离开。
    秦芝芝终于确定,自己脑海中,关于原主的记忆,是不全的。
    这让她很焦虑,但是无可奈何。
    *
    徐子阳离开那日,秦芝芝送着他到了城门口。
    徐子阳是个闷葫芦,临行前也不知道说两句柔情蜜意的话,只是简单地“保重”。
    之后,秦芝芝左右无事,将之前走了大半程序的钱庄开了起来,有秦家的财力撑腰,这不是一件艰难的事情。
    临台镇存银子的不多,借银子的也不多,大多都是能过且过的日子,但是还是能勉强运营下去。
    秦芝芝还是对王聪的话耿耿于怀,后来她去衙门打听过,想了解王聪判了几年。
    接待她的是王胜,他很自来熟,几下就说干净了。
    王聪并没有碰触多少案子,而且根据消息来说,走上这条路也是被人逼的,所以就判了一年,明年二月份就能出来了。
    秦芝芝问他,是用什么逼的。
    王胜说,用他的娘。
    秦芝芝觉得脑袋有些疼,但还是摸不清楚其中的关系,这些日子过去,记忆也没有增加。
    秦芝芝每日没事就去钱庄逛逛,碧溪村很远,所以她总是每过一段日子才回去。
    随着徐子阳的离开的时间越久,回到碧溪村的女子就越多,其实不止碧溪村,临台镇其他的姑娘也不少。
    有一次有一批女子被救,遣送到衙门门口,那批女子的名单早就送到了衙门,所以那日有很多人来接。
    秦芝芝碰巧经过那个地方,看到他们相拥,听见他们哭泣。
    在里面,有一个极好看的女子,光看容貌甚至瞧不出年岁。
    穿着长长的披风,从马车上面下来的时候,瞬间吸引了很多人的视线。
    好像没人接她,她穿得单薄,站在原地冷的发颤。
    秦芝芝走了过去,将自己外袍给她披上了,问她:“你家里还有人吗?”
    女子眼里含泪,但是气质仍然高雅,“我多年未曾回来,不知道如今什么情况了,可我被拐走的时候,家中还有一个十五岁的弟弟。”
    她正这么说着,拐角处就走过来一个人,他穿着黑色的长袍,长发束起,眉眼和女子长得很像,下颚很瘦,瞧着也很精致。
    他快步走过来,站在姐姐身边,伸手去整理姐姐的发髻,嗓音发哑,“姐姐,你可回来了。”
    女子瞪大了眼睛,她被拐走那一年,弟弟还那么小,她在外边艰难求生,每到深夜总是担心,弟弟会不会饿死在哪个深夜,冻死在哪个寒冬,每次一想到这个,她就哭得泣不成声。
    如今看到弟弟已经长大成人,衣冠整齐,面色白嫩,不像是吃苦的样子,就再也忍不住,抱着弟弟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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