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辰现在对“地主之谊”这四个字产生了新的理解:原来“地主之谊”指的是“让别人当地主的情谊”吗?那一般人可真消受不起!
    云辰握着危衡的手臂,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仿佛在家长身边害羞不敢接受新认识长辈的礼物的小孩子一样。
    危衡察觉到云辰的局促不安,便安抚道:“好,我们不要。”
    说着,他向罗莎夫人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我们不需要了,谢谢您的好意。”
    听到危衡这么说,罗莎夫人也不继续推销了,只面带微笑地默默看着二人。
    危衡对罗莎夫人道一声“失陪”,便把云辰带离了她的书房。
    书房外的木质走廊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危衡和云辰踩在这样的地毯上一点儿脚步声也无。云辰还是一脸恍惚的,好久才回过神来,对危衡说:“罗莎夫人为什么会愿意赠送房产?她该不会是对你有什么企图吧?”
    危衡点头:“当然。”
    云辰听到这话,悚然一惊:果然!免费的东西就是最贵的!幸好我没有一时脑热收下,不然,危衡可不得欠下人情债了。
    云辰没好气地说:“你知道她有企图,那你怎么还开口问她要东西?也不怕烫手。”
    “你不是喜欢么?”危衡反问道。
    云辰一下不知是哭是笑:“我喜欢的东西多了去了,难道都要拿过来?”
    危衡又道:“如果是你想要的……”
    云辰挠挠头,对危衡这种“一脸清纯无辜的为所欲为大土匪”实在不知怎么评判。但他仔细想来,危衡身为元帅,想巴结他的人海里去了。显然,罗莎家族也是其中之一,否则也不会派奥斯汀远涉重洋。
    云辰却道:“你这样做不就是违法乱纪、贪污受贿吗?”
    危衡只道:“收钱办事才是受贿,我只收钱,又不办事,怎么能说是受贿呢?”
    云辰:“啊……是……是这样的吗?”
    危衡说这种话的时候仍然是一脸清纯脱俗不染红尘的淡然,搞得云辰一脸懵。
    云辰发现自己真的越来越看不懂危衡这个人了。
    “这些年……你都经历了什么……”云辰低声嘀咕道。
    危衡现在是举世瞩目的人物,但却仍然很少出席任何场合,这次他受邀来参加国际会议,并下榻罗莎夫人的庄园,早就引起了各大势力的关注。
    晚上,汤校长的电话又打过来,嘱咐危衡和云辰过两天去参加一个贵族聚会。
    “就当给我点面子。”汤校长在电话那头嘱咐道,“尽量不要得罪任何人!”
    “可以的,”危衡回应道,“如果他们不影响云辰的话。”
    汤校长也是担心这个。
    要说危衡本人的脾气和忍耐力都是极好的,就算是被别人拿石头砸危衡都不会生气,甚至连躲都不会躲一下。但要是涉及云辰,情况就很不一样了。
    为此,汤校长又给奥斯汀挂去了一个电话:“你到时候记得好好护着云辰,别让任何人欺负了他了去。”
    听了这话,奥斯汀觉得疑惑又好笑:“你开什么玩笑?有我在,还能有人欺负云辰?谁敢,我第一个把他踢进英吉利海——”
    未等奥斯汀发完宏篇伟论,汤校长便幽幽问道:“如果黑巴克公爵也在呢?”
    奥斯汀激昂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捏住脖子的鸭子。
    过了一会儿,奥斯汀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满脸疑惑:“黑巴克不是去火星旅游了吗?”
    “他回来了。”汤校长简短地回答。
    “哦……”奥斯汀嘟囔道,“黑巴克的话,我怎么应付?得喊上我妈。”
    汤校长却笑了:“你妈才不管这样的闲事。”
    “她为什么不管?”奥斯汀反问道。
    汤校长却不解释,只道:“你这小孩子懂什么。”你妈恨不得危衡和黑巴克撕起来,撕得越响越好。
    罗莎家族的“罗莎”,意思是玫瑰。因此,他们的家徽是金玫瑰,而他们也被称为玫瑰家族。奥斯汀的美貌在圈子里十分著名,便被戏称为罗莎家最漂亮的带刺小玫瑰。
    这天,奥斯汀这带刺小玫瑰便带着危衡和云辰一起去参加罗莎家族盛会。
    这次晚宴的主题也是玫瑰。
    晚宴地点选在了玫瑰恒温花园。远看,恒温花园犹如一个巨大的玻璃罩,保护着花园里娇嫩的玫瑰花。宾客们依次进入,立刻闻到空气中充盈着清新的花香。恒温的暖风拂过面庞,让人倍感惬意。
    室内玻璃板折射着月光,如同一条银色的线,将温室分割成两个极端,宛若阴阳太极图。趣味之处在于,参加宴会的宾客们也仿佛被分成两个极端:一半人珠光宝气、色彩斑斓,就像春天绽放的鲜花;另一半人则穿着淡雅,只选用纯色的服饰和克制的饰品,即便佩戴珠宝,也都是颜色淡雅的钻石或珍珠。
    看到这个场面,云辰觉得很奇怪。他轻声问身边的奥斯汀这是怎么回事。
    奥斯汀也正想解释呢,便说:“你记得我们的家徽吗?”
    “记得,是金玫瑰。”云辰道。那印在私人飞机上的豪气金玫瑰,让他记忆犹新。
    “那你知道还有银玫瑰吗?”奥斯汀又问道。
    云辰茫然摇头:“这我还真不知道。”
    奥斯汀便介绍道:“我们‘罗莎’家族都是玫瑰,但在一场纷争之中,我们家族分成了金玫瑰和银玫瑰两派。”
    说着,奥斯汀扫视一圈宴会里打扮截然不同的两拨人:“穿得漂漂亮亮,让人看着高高兴兴的就是金玫瑰;穿得跟奔丧似的就是银玫瑰。”
    听到奥斯汀这么不客气的评论,云辰猜测道:“看来你们金银玫瑰的关系不是很好?”
    “对外都说是一家人,同气连枝。”奥斯汀耸耸肩,“但其实,我才不要和他们这种怪人做一家人呢。”
    云辰不说话,他只觉得别人穿得淡雅,也不是什么罪过。
    奥斯汀见云辰不同意自己,便继续说道:“他们特别保守,比如说,他们的继承人必须是男人。”
    云辰听着了话,挑了挑眉:“现在还有搞性别歧视的?”
    “怎么没有?这还是轻了。”奥斯汀压低声音说,“他们还……”
    这个“还”后面的内容还没说出来,人群里就有了一股轻微的骚动。因为都是体面的贵族们,所以骚动还是比较克制的,只是窃窃私语,并把目光往门外齐刷刷地投去。打扮光鲜的金玫瑰们对来者侧目而视,而素净的银玫瑰们则纷纷恭敬示意。
    不用想,那就是银玫瑰的家主来了。
    金玫瑰的家主是罗莎夫人,她今天说自己生病了,并没有到场。银玫瑰的家主却从火星赶了回来,他就是汤校长跟奥斯汀提及过的黑巴克公爵。
    随着黑巴克公爵的到来,现场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他身着一身简约的黑色西装,头发整齐地梳着,面容冷峻,就这表情、这气场,知道的说他来参加晚宴不知道的说他去参观监狱。
    只见他走进宴会厅,视线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目光里写满高傲。
    众人心知肚明,这位银玫瑰家主的地位和权力不容小觑。虽然在名义上,金银玫瑰家族是同一个大家庭,但实际上两者之间却存在着不少的矛盾和对立。
    就比如,罗莎家族就有两个分支,但公爵之位就只有一个。这就注定了,金玫瑰和银玫瑰水火不容。
    黑巴克公爵走到宴会厅中央,面对着众人,微微颔首示意,这个姿态既是礼节,也是一种威慑力。众人面露敬畏之色,纷纷向他鞠躬致意。
    云辰和奥斯汀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被黑巴克吸引了过去,危衡则一直站在原地观察着。他知道,这场盛会绝不简单,黑巴克的到来只是开始而已。
    黑巴克未发一言,就已经有人趋之若鹜地围上去献殷勤,询问他在火星旅游是否愉快,回来是否感到疲惫,又赞美他英俊有品位等等。
    黑巴克散漫地回应着这些人,睥睨的神色透出自上而下的高傲。他的心思并不在这些围上来的人身上,他的余光越过道道身影,落在了危衡身上。
    他在观察危衡。
    但危衡并没有给予他同样的关注。
    危衡的注意力在云辰身上。
    云辰则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黑巴克,对他的好奇心显而易见:“这就是银玫瑰的家主?”
    奥斯汀点点头:“是,他叫黑巴克。”
    云辰笑了:“他的名字不应该跟你的一样长吗?你……你叫什么来着……”云辰开始搜索枯肠地回忆奥斯汀那一串长得跟网购商品描述一样的名字。看到云辰苦恼地思索,危衡便代为开口:“奥斯汀·威廉·斯宾塞·卡文迪·菲利普·亚瑟·罗莎。”
    听到危衡一字不差地念出奥斯汀的名字,云辰惊讶又赞赏:“对,对,就是这个,你的记忆力果然很好。”
    得到云辰的赞美,危衡心情大好,但表情上是看不出来的。
    如果他是一条狗,倒是能看到尾巴在电风扇似的摇动。
    但他又不是狗。
    云辰便对奥斯汀说:“那个黑巴克不是应该也有一个这么长的名字吗?”
    “他有啊。”奥斯汀答道,“不过这么长的名字,谁记得住啊!”
    云辰:……你让我记住你的名字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奥斯汀又说:“我和他怎么一样?他可是一个讨厌鬼。”
    云辰觉得好笑,他对黑巴克一无所知,自然不知道黑巴克是不是讨厌鬼。但云辰却故意跟奥斯汀唱反调:“怎么会?我看他好像还挺英俊的,衣着也有品位,看着就是一个讨人喜欢的绅士。”
    听到云辰这么说,奥斯汀还没跳起来,危衡就已经坐不住了。
    危衡原本还相当沉静的目光突然变得像出鞘的剑,冷然眸光顿往黑巴克身上飞去,从头到脚刮骨一样地扫了一遍,仿佛在说:凭这也配?
    感应到危衡的视线,黑巴克也将目光转来这边,朝他微微点头致意。
    危衡却是冷漠依旧,并不给予任何回应。
    在他冷漠的眼神中,黑巴克能感受到一股压迫力,仿佛一股冰冷的风从危衡身上刮过。黑巴克不由得皱了皱眉,这种态度并不是他所期待的。
    云辰看得出危衡的情绪不佳,便问道:“怎么?你也不喜欢黑巴克?”
    危衡并没回答,奥斯汀就抢答了:“当然啊。黑巴克是保守派的,社会上网络上还有高层里头那么多反对危衡和改造人的声音,都有他的手笔。”
    听到这话,云辰的脸上一阵恼意:“你怎么不早说!”
    早知道是这样,云辰才不会夸奖黑巴克。
    云辰现在怒火中烧,甚至恨不得把刚刚夸赞黑巴克的自己抽两顿。
    怪不得他夸了黑巴克之后,危衡心情就不好了,这的确是自己太没有眼力见儿了。
    云辰忙对危衡说:“我仔细一看,这家伙穿得黑不拉几的跟小区门口那个垃圾桶一模一样,说不定还散发着恶臭。看着就让人倒胃口。”
    听到云辰这么说,危衡认真地问:“你不喜欢他了?”
    “什么玩意儿?我喜欢他?”云辰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喜欢他奶奶个锤子。”
    危衡问:“他奶奶的锤子有什么优势,为什么会让你喜欢?”
    云辰:……啊,这……
    看着云辰瞠目结舌的样子,危衡的指尖擦过腕带上的发射器。
    与此同时,在另一端的特勤组收到了来自元帅的任务:调查黑巴克他奶奶个锤子。
    特勤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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