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房间门锁上了。
    黎稻:“!”
    小畜生,他气的浑身颤抖,几步冲到门口,抬手便拍:“你给我开门!”
    赵二妞自然更气,比刚才听见周金桂的话时更气,反了天了啊。
    她下意识就要张嘴破口大骂,但剧烈的疼痛又笼罩了她,而这一次,伴随着疼痛的,还有血腥味。
    她伤口又开始流血了。
    赵二妞:“……”
    还让不让人活了!
    院子里的众人自然看到了黎大忠的锁门,也听到了黎稻的叫骂。
    迎着众人各异的视线,黎大忠苦笑一声:“没事儿,这样清净,你们继续说。”
    众人:“……”
    李瓶轻轻咳了一声。
    这种时刻怎么少得了她,她专门来看赵二妞的伤势的,此时瞧着黎大忠脸上比哭还难看的笑,她轻轻叹了口气。
    然后,她真如黎大忠所说的那般,对周金桂开了口:“金桂婶子,我细细琢磨了一下你刚才的话,我觉得和桂花那番话一样,找不出漏洞,无懈可击。”
    “既然找不出角度反驳,那你这话八成就是真相了。”
    “看来春桃这孩子还真是被冤枉的,可怜呐,差点儿被逼死。”
    李瓶这话一出,村人的注意力便从黎大忠身上转移了。
    当然是寻找真相最重要。
    他们开始琢磨周金桂的话,但不管怎么琢磨,这话似乎都无法反驳。
    “或许,这真是老天爷开眼了?”
    “春桃真的是无辜的?”
    “那老天爷怎么不去惩罚姓周的?”
    “额……”
    是哦,罪魁祸首分明是周明盛,老天爷真想给黎春桃澄清,咋不惩罚周明盛?
    周金桂闻言,冷笑:“是还没到时候,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姓周的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生,绝对逃不掉!”
    李瓶也点头:“还没到时候吧,毕竟昨日的二妞婶子有些过分,冤枉春桃还非得吃春桃的饭。”
    “姓周的是阴毒,表面上看着还像是个人。但二妞婶子这样歇斯底里吵吵闹闹的,啧……估计更惹老天爷厌烦吧。”
    村人:“……”
    似乎有道理哈。
    赵二妞闹的这两场,他们看热闹的自然是不嫌事大,但若是让他们客观评价赵二妞的行径,那的确挺吵的……
    “所以,春桃的确是被冤枉的,而二妞婶子,的确是遭天谴了。”
    李瓶说着看向了被拍的“砰砰”直响的门:“希望二妞婶子改了性子,免得惹老天爷再次出手。”
    李瓶此话,在场的人没有反驳,黎大忠也没有反驳。
    黎大忠都不反驳,村人们琢磨了一会儿,没找出更合理的解释,便很快散去。
    他们虽然想看热闹,但此时家里田地里都是一大堆活计,他们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
    伴随着他们的各回各家,周金桂那番老天爷出手惩治赵二妞且还黎春桃清白的话,也传遍了三柳村。
    下午,黎荞和陶竹从前来卖东西的村人口中知道了此事。
    两人自然是点头认同。
    可不是嘛,除了老天爷,这事儿根本无法解释。
    赵二妞就是遭了天谴!
    陶竹挺高兴,被按上这么一个名声,赵二妞短时间内不会来他家闹了。
    不过,考虑到黎大忠,他对黎荞道:“给三婶儿治伤肯定要花不少钱,要不咱们私底下塞给大忠哥一些钱?”
    “他肯定不收。”黎荞摇头:“算了,看以后吧。他现在似乎要镇压三叔三婶。”
    “碰见这样的爹娘,大忠哥真倒霉。”
    陶竹想到了他爹娘,轻轻叹了口气。
    因为他的出嫁,陶家没人干活了,家中本就没余粮,所以,陶家很快就断粮了。
    陶老太来找他要,他不给。
    陶老太没办法,只能亲自去收麦子。
    但她这么些年都没干过什么活,哪里受得住麦收这种累活儿,只干了半天,她就累的回家躺床上了。
    陶树没办法,为了不被饿死,只能下地干活。
    但他懒了这么多年,哪里是干活的料,他比陶老太还受不得这种累活。
    他很快想了一招,他拿剪刀把麦穗剪下来,带回家用石碾子脱粒,吃多少,就剪多少。
    至于麦秸,爱咋滴咋滴,反正他现在无能为力。
    靠着这种懒办法,陶树四个人没有饿死。
    吃饭的问题解决了,陶树和赖冬梅又开始折腾着做麦芽糖。
    陶竹犯愁。
    从前有他在,收了麦子之后,还要继续种粮食,比如说玉米红薯,这样才能保证家里有饭吃,不被饿死。
    眼下陶家这四个人只瞧见眼前的麦子,若这些麦子吃完了,那他们岂不是又要赖上他。
    烦。
    “咱们这时候不适合凑上去,走一步看一步,咱们先挣钱。”
    黎荞不知道他是想到了陶树几个人,见他眉心竖起淡淡的纹路,便抬手在他眉心按了两下。
    “别担忧,肯定会好起来的。”
    “……嗯!”
    陶竹重重点头。
    眼下的日子这般好,他从前做梦都不敢想这种日子。
    不想陶家那四个人了,他赶紧做点心。
    接下来的几日,村子里谈论最多的,便是赵二妞被老天爷亲手制裁一事儿。
    大家议论来,议论去,都没寻出合理的话语去反驳周金桂的话,于是,遭天谴这三个字,就真的落到了赵二妞身上。
    赵二妞气的睡不着,天天锤床,这很容易牵动伤口,好不容易止住的血,又开始流。
    就这样反反复复,她伤口好的极其慢。
    黎稻也气极了。
    他想冲到黎谷家里理论,但又没那个胆子。
    他想找黎大忠发火,结果黎大忠根本不搭理他,只闷着头干活。
    他家的麦子还没晾晒入仓。
    而且,他家也种了红薯,红薯该浇水了,不然就要被旱死了。
    还有,黎大忠韩小雁的一儿一女,一个三岁,一个不到两岁,正是需要人照看的年纪。
    这一大堆的事儿,搁以前是黎大忠、赵二妞、韩小雁他们一家四口一起做。
    可现在韩小雁被黎大忠赶回了娘家,赵二妞卧床不起,他若是不干活,那田地里的庄稼,他的孙子孙女,全都完了!
    没办法,黎稻自然只能压下去火气,先干活。
    于是,黎荞和陶竹着实过了几日的清净日子。
    这天,天气阴沉,空气里一丝风都无,闷热的厉害。
    小五到黎荞家里时,额头上满是汗珠。
    大清早的,而且他也没干活,只是赶着马车过来,即便如此也热出了一身的汗,由此可见这天气有多闷热了。
    他从马车上拿下一个陶罐,陶罐里盛着的是蔗糖,这是黎荞托他买的,做点心用。
    他把陶罐递给黎荞,一脸高兴的道:“闷成这样,应该能下雨了。”
    黎荞接过陶罐道了谢,又递给他一碗青菜疙瘩汤,笑着道:“下雨是好事,乡亲们不用累死累活的给庄稼浇水了。今早上疙瘩汤做的多了些,没喝完,小五兄弟你尝尝。”
    小五道了谢,不跟从前那般客气。
    现在他和黎荞混熟了,黎荞忙着做点心,没时间去县城,需要什么原料或者是其他物件了,都是托他买。
    这来来回回的,客套自然就少了。
    他坐在小板凳上,一边喝疙瘩汤一边说起了县城里的情况。
    “有丰糕和大嘛花打出来的名气,掌柜的直接把青团卖给这些老顾客,凡是尝过的客人,就没有不夸的。”
    “这才短短几日,青团就成了县城里最火的点心,顾客得提前预定,不然根本买不到。”
    “掌柜的一枚卖三十五文,即便如此也供不应求。”
    “不过,我前天在给客人上菜时,听到一位客人说,想吃其他馅儿的青团。那客人似乎很博学,我听了几句,他说青团就跟那饺子包子似的,什么馅儿都有。”
    黎荞正好捧着放有青团的木匣子出来,听到此话,他笑道:“这位客人识货,青团的确有很多馅,听说在南方,到了清明节,家家户户都做青团,爱吃什么馅就做什么馅。”
    他故意模糊了地域,把江南说成了南方,反正这青团是他从杂书上“看”来的,记不清很正常。
    “不过,我现在和竹哥儿分身乏术,只做一个豆沙馅就忙的脚不沾地了。其他馅的,等以后再说吧。”
    “是,豆沙馅都供不应求了,忙不过来就算了。”小五道。
    他喝了口疙瘩汤,想到昨日在县城看到的一幕,忙又道:“荞哥,我昨天去买蔗糖时无意中看到你大舅哥了,他正和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拉拉扯扯,我听你大舅哥喊他小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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