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又如何?”
    江云亭轻声说着。
    她知道有人要对付她,她也知道,自己合作的那些作坊,在四时令出名后,有了点小心思。
    她更是知道,有人盯上自己,想要将自己击溃。
    定国公府他们动不了,能动手脚的就是四时令。
    四时令的香方大多出自她的手上,那些人也只能在原材料和加工过程中找点麻烦。
    于是那些和四时令合作的作坊就被选中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商人逐利,这是本能,在钱财的趋势下,再加上所谓定国公府的人的若有若无的暗示,那些作坊放弃和江云亭的合作,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四时令或许会消沉一阵子,却绝对不会一蹶不振。
    江云亭就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故意等待时机,好将那些沉痾诟病连根拔起。
    就连四时令在这种关头招收伙计,也是故意给那些人一个机会。
    事实上,那些人抓住了这个机会,而江云亭,也等到了自己的时机。
    几张证词就放在老夫人手边,那上面清楚记载那些作坊和粉玉这边的来往。
    “让你将那虫子放在仓库里面的人,是她吗?”
    仲夏气呼呼的问着那跪坐角落中装死的伙计,所有人目光看过去时,伙计惊恐极了。
    他看了粉玉一眼,连忙点头。
    “是她,都是她吩咐道。”
    那迫不及待招认的模样,让跪趴在地上的粉玉直起身体,胆怯的看向了陆芙。
    她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可二夫人的速度很快。
    “如此,陆芙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堂堂定国公府表小姐,怎会做出如此恶毒的事情来。”
    “云亭又是怎么得罪了你,竟让你姐妹相煎!”
    二夫人呵斥着陆芙,因为表姑娘的身份,陆芙还能站在这里。
    这会,那些目光落在陆芙的身上,瞩目之下,陆芙身形摇晃着,艰难站稳了。
    她脸上是被人背叛的难过,神色愧疚的看向江云亭。
    “这件事情我也是现在才知道的,粉玉向来有自己的主见,我没想过她会背着我做出这些来。”
    “抱歉江妹妹,是我管教无方,才让我身边的丫鬟胆大妄为。”
    “江妹妹想要怎么处理,我都绝无二话。”
    这话说的,无疑是把所有脏水泼到粉玉的身上,在诸多审视的目光下,她扭头看向粉玉,眼帘遮掩眼底冷色,她问着粉玉,语气极为和善。
    “粉玉,我有亲口说过,让你去害江妹妹了吗?”
    “亲口”二字,陆芙说的极重。
    本想反驳的粉玉,看着自己主子那警告的眼神,她瘫软坐在地上,再看其余人冷漠的表情,粉玉终于意识到,自己即将成为弃子。
    “姑娘,我……”
    “你只需要回答,我有亲口吩咐过你吗?”
    “还是你误会了什么,自己私自背对我做出这种事情来?”
    陆芙不给粉玉辩解的机会,再度咄咄逼问,她上前几步,低着头,能让粉玉看到她此刻的表情。
    第119章 退路堵死
    这一眼是冷厉的,阴狠的,让粉玉像极往日里被陆芙折腾那些丫鬟,她感受到了那些人的无助。
    可那时,她站在一边,看着那些丫鬟痛苦的模样,觉得自己是姑娘身边特别的存在。
    而如今,她成了自己主子弃之如弊的东西,落到这种境地,才能感受到那些丫鬟的痛苦和可怜。
    哀求吗?
    她一个奴婢,此刻不站出来顶灾,就算活下去,陆芙也不会放过自己。
    毕竟她深知自己主子的为人啊。
    粉玉满脸煞白,身上的精气神在瞬间散去,她茫然的抬头看着陆芙,在对方的暗示下,缓缓摇头。
    “不,姑娘从未说过,是我,是奴婢自以为是,是奴婢觉得江姑娘过于讨厌,所以才自作主张做出这种事情来。”
    粉玉越说,声音越低。
    她能察觉到自己即将迎来的结局,她只是期望,看在自己抗下这些罪责之后,陆芙会放过自己。
    “这些年来,是我过于信任你,才给了你机会。”
    “此事我也有责任,江妹妹,你想要怎么责罚我都好,四时令的损失,我也一定赔偿。”
    “只是希望你不要误会了我,我,我们是一家人。”
    一家人从陆芙嘴里说出来,就是格外讽刺。
    陆芙脸上的笑容有点苍白,她的眼里有着湿润的水色,好似江云亭拒绝,她就会哭出来。
    浅浅几句话,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地位上,陆芙眼底流淌着诡谲的光亮,而江云亭轻松将其捕捉到。
    她勾起唇角,清丽的笑容点亮了那张精致的脸蛋,微微外头,带着一种残忍的天真。
    “陆姐姐是在说,这些都是粉玉一个人做到的,和陆姐姐你无关吗?”
    “那不如陆姐姐告诉我,今日你怎么那么恰好的出现在在店铺门口呢,就好像是,知道发生什么,所以迫不及待来看好戏呢。”
    她拖着音调,像是在调笑般。
    “明明今日一大早,陆姐姐的丫鬟还告诉我,说是陆姐姐身体不适。”
    “还有啊,我在陆姐姐身上闻到一股药味。”
    “可今日府中并未请大夫,陆姐姐能否告诉我药味是从什么地方染上的呢。”
    “不会恰好是今日来帮玉壶诊断的那家医馆中吧。”
    她起身,凑到陆芙身边,扇了扇鼻子,嗅着那药香,江云亭笑的眉眼弯弯,像是遇到什么愉悦的事情般。
    “陆姐姐是害怕玉壶醒来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事情吗?”
    漫不经心的语调下,江云亭给予陆芙通快的一击:“可惜,医者仁心,你的钱财也不是万能的,那位大夫可都是将什么都交代了呢。”
    玉壶被带走时,本该身体不适的陆芙其实瞒着踪迹出府去了,而当她在外得知消息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准备让看病的大夫动手脚,好让玉壶就此病逝。
    她能拿捏粉玉,却不敢保证玉壶会不会说出什么不利的话语来,能让玉壶彻底闭嘴,她才兵走险招。
    “对了,陆姐姐身上除了药香,还有一种香味,名为花芙蓉,出自云香阁。”
    “恰好的是,我也认识一人,她的身上常用的就是这种香,今日陆姐姐出去,是去见那人了吗?”
    那人是谁,江云亭并未指名道姓,而陆芙却因为惊骇而后退几步。
    她像是看恶鬼一样看着江云亭,似乎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知道的清清楚楚。
    看着陆芙那僵硬的模样,江云亭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露出冰冷的笑容。
    她这段时间,一直让人盯着陆芙,对方一直安安分分待在府中,只有今日,像是忍不住宣告最终的胜利般,她和张蕊儿会面了。
    不出意外的话,今日张蕊儿也在四时令附近看着热闹,不过对方可比陆芙聪明多了,没有将自己暴露出来。
    “对了,忘记说了,玉壶已经醒了。”
    像是迎合江云亭的话,门外传来脚步声,蓝桥扶着玉壶走进来。
    身体还很虚弱的玉壶,对江云亭投去感激的眼神,然后就在陆芙慌乱中,跪在老夫人面前。
    她将自己自从跟在陆芙身后所经历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包括陆芙虐待下人,包括她指示粉玉害江云亭。
    她撩起袖子,让所有人看着陆芙留在自己身上的罪证,这些对于玉壶而言本该痛苦的痕迹,成为一把刺向陆芙最锋利的刀刃。
    刀刀见血,让玉壶通快无比。
    没有渲染,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平铺直叙的话语,却让一个暴戾贪婪且善于伪装的陆芙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一直沉默的三夫人,望向陆芙的眼神带着一种后怕感。
    她依稀记得,二房媳妇出事后,陆芙找到自己,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话语,觉得是江云亭是个灾星。
    她虽然没有相信,却也因此对江云亭态度恶劣,甚至想要阻止沈怜和对方来往。
    如今想想,原来这一切,都是陆芙的算计啊。
    “不,我没有,我没有做那些。”
    在玉壶现身后,陆芙再也撑不住那云淡风轻的模样。
    她怎么也没想到,每一处退路都被江云亭堵死,她根本找不到任何出路来弥补这一切。
    环顾众人,所见到的都是耻笑的眼神。
    始终一言不发的沈遇,也终于看向她,这是她渴望很久的注目,在这种场合下,她所感受到的不是什么温情凝视,而是如同死亡的冰寒。
    可她看的分明,那眼神落在江云亭身上时,那么温柔,那么爱慕。
    知道自己栽了的陆芙,忽然想起顾挽笙离开时对自己说的话。
    她说,她陆芙的下场会更加凄惨。
    她说,会等着看着自己笑话。
    彼时她觉得可笑,而此时此刻,一语成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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