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莺见她这般慌张模样只觉得十分可笑,“那日,母亲和姐姐来坤宁宫逼迫本宫答应让姐姐留在宫里,本宫便劝说过姐姐,莫要卷进这深宫之中,若那时姐姐便听了本宫的话,便也就不会有被送出宫的这一天了。看来本宫的忠言逆耳,姐姐是半句也听不进去啊。姐姐也曾嫁过一回人,难道竟不知男子只有对自己没得到的,才会念念不忘吗?姐姐有所不知,今日姐姐出宫,皇上便召见了李美人和徐才人,过不了多久,皇上只怕会将姐姐彻底忘了吧。”
    崔郦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最担心的便是皇帝将她送出宫外,再也不会想起她,崔莺一句话将她心里的所有的念头全都击碎了。
    她跌坐在地上,深受打击,泪流满面。
    “你住口,郦儿受了多少苦,你若是崔家的女儿,便该想办法助她入宫才是,而不是在这里落井下石。”
    姜苓见长女被气得情绪崩溃,心疼不止,她一把抓住崔莺的手,将她往外拉,崔莺不愿,她便不管不顾地抓住她往外拖,“你走,我和郦儿不欢迎你。”
    姜苓的力气大,崔莺被强行拽了出去,玉璧见状赶紧上前阻拦,“姜夫人快放开皇后娘娘,姜夫人怎可这般对待娘娘,皇后娘娘也是夫人的亲生女儿啊!”
    姜苓气急败坏,“谁敢欺负我的郦儿,我便不会放过谁。我是后悔生了你,生了你之后,我便产后血亏,一直养不好身子,也挽不回夫君的心,生了你,叫我在夫君的面前抬不起头,赵梅香那个贱人大着肚子,每日都来挑衅,我的身体越来越差,快要崩溃了,我每日以泪洗面,想要一死了之,是郦儿替我擦干了眼泪,是她一直陪着我。”
    崔莺手上的伤才养好了些,便被姜苓细长的指甲又抓得满手的鲜血。
    她却好像一丝疼痛都感受不到,听母亲亲口说出这些话,她的心已经痛得麻木了。
    母亲将所有的不幸都怪在她的身上,却从未想过这些不幸都不是她造成的啊。
    她小小年纪便失去了父母的关爱,在姜家受尽了委屈和痛苦,她的不幸又是谁造成的呢?
    “若我知道这一胎又是个女儿,我不会选择生下你。”姜苓的冷漠实在令人心寒。
    “郦儿什么都没有了,她乖巧懂事,不该承受如此痛苦。若是苍天有眼,便将这些苦难都叫我一个人受了吧,求苍天怜惜我的郦儿。”
    姜苓的神色痛苦不堪,说完早已泪流满面。
    姜苓似又想到了什么,她紧紧抓住了崔莺的手腕,“皇后娘娘,你帮帮郦儿吧,只要你出面劝说皇上,皇上心里本就有郦儿,他便会顺水推舟,封郦儿为妃,这样郦儿才能名正言顺地入宫,才能活下去啊。”
    玉璧气愤不已,“姜夫人说的是什么话,娘娘在宫里本就艰难,拦着不让大小姐入宫是朝中大臣,若是娘娘出面让大小姐入宫,也会被那些言官们弹劾。”
    娘娘本就不受宠,皇上本就不喜娘娘,说不定还会借机会废了她,自古被废的皇后,要么被幽禁,要么会被打入冷宫,最后落得凄惨的下场。
    崔莺木然地掰开母亲的手指,漠然说道:“我原以为母亲对我会有一丝歉疚之心,如今看来倒是本宫大错特错,母亲放心,只要有本宫在一日,必不会叫姐姐如愿。”
    姜苓却死死地抓住了她的手,“你不许走,你走了郦儿可怎么办!她是你亲姐姐啊,你不能如此狠心对她。”
    那细长的指甲将她手心的伤口抓破,伤口出血,钻心似的疼,见到母亲为了崔郦的那癫狂模样,她更觉心里痛若刀绞。
    “若母亲再不放手,本宫便叫人了。”
    突然有个人影出现在身后,姜苓对那人使了眼色,崔莺只觉后颈一痛,两眼发黑,身体软绵绵地倒在地上。
    “你竟然胆敢对皇后娘娘……”玉璧见到那人面孔,惊慌出声,可话音未落,她便也被打晕在地,和崔莺一道被塞进了马车。
    姜苓冷眼看向倒在地上的崔莺,心一横,便对那人说,“若你肯乖乖听话,肯将皇后之位让给郦儿,我会将你送出京城,养在乡下,叫你后半生吃穿不愁,可都怪你,挡了郦儿的路,你和郦儿我只能保全一个,母亲便只能对不住你了。”
    姜苓对那人交代,“你按计划行事,只要过了今夜,再将皇后失踪的消息传出去,明日顶替她坐上皇后之位的便是郦儿了。”
    “放心吧。”
    许是手上的伤口疼痛难忍的缘故,马车颠簸,又被撞到了头,崔莺很快疼醒了。
    见玉璧仍然昏迷不醒,她将玉璧唤醒。
    玉璧揉了揉刺痛的后颈,气愤不已,“夫人竟敢对娘娘动手。”
    “母亲为了崔郦什么事都能做出来。”崔莺抿了抿唇,眼神中带着冷意。
    她赶紧查看四周,见自己在一辆陌生破旧的马车上,不知被何人带走了,她用力推了推马车门,却发现马车门被人从外面锁住了。
    她掀开竹帘往外望去,却发现四周漆黑一片,马车上的风灯晕出的微弱光芒,照亮了前面的小截山路,山路被茅草掩盖,足见四周的荒凉偏僻。
    “已经出城了。”崔莺冷静地分析着地形,尽量让自己战胜恐惧,冷静想逃出去的办法。
    “是二少爷。”玉璧昏迷之前看的真切,出现在崔莺身后的,让人打晕崔莺的,正是和她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崔浩。
    “崔浩,你要带本宫去哪里?”
    “送到让人找不到的地方。”崔浩慵懒的声音传来,用手中的玉骨扇敲了敲车夫的头,“快点,今夜胭脂楼的姑娘们新排了一支舞,小爷等不及要去欣赏姑娘们的绝美舞姿,若你误了时辰,小爷可饶不了你。”
    车夫挥动鞭子抽打在马背上,马儿撒开蹄子往前跑。
    路上颠簸,马车突然加速,崔莺的额头险些被撞在马车壁上。
    外头越来越荒凉,但好像离城门也越来越远了,听到鸟兽的叫声,玉璧吓得赶紧抓住了崔莺的手臂,“皇后娘娘,奴婢有些害怕。”
    “别怕,至少母亲不会要了本宫的命,她不过是不想让人找到本宫,这才将本宫连夜送出宫去。再想办法损了本宫的名声。”
    她若名声尽毁,母亲再想办法让崔郦进宫顶替了她,而皇上也会顺水推舟,将错就错,让崔郦如愿进宫。
    要是她能侥幸回宫,说不定还会被当成假冒皇后之人,因替嫁之事,魏颐对她恨之入骨,说不定还会将她秘密处死。
    虽然母亲没有立刻杀了她,却没给她留半点活路。
    就如同两岁那年,母亲狠心地抛弃了她,今日也是故技重施罢了。
    她只能靠自己逃出去。
    “崔浩,本宫是皇后,也是你的亲姐姐,母亲绑了本宫,已是犯下大罪,如今你替母亲做恶,便没想到后果吗?”
    崔浩连续几夜都宿在胭脂楼中,醉生梦死,正在闭目小憩,待他完成母亲交办的差事,好拿了银钱,出去寻欢作乐。
    他只想将崔莺早早送走交差。
    突然被崔莺吵醒,崔浩不耐烦地用扇柄敲着马车的木门,“你少吓唬我,皇后之位本就是我姐的,你不过是顶替了她的位置,又怎能厚颜无耻地赖着皇后的位置不放手,说到底还不是舍不得到手的荣华富贵。还有小爷的姐姐只有一个,便是崔郦。再说话打扰了小爷睡觉,我便将你扔在此处。”
    “母亲以为自己的计划就万无一失吗,本宫已将出宫的消息告知了陆相,若是待宫门关闭,陆相还不见本宫,他一定会带人来寻。”
    门外没了动静,隔着那道木门的缝隙,她看到崔浩的脸上露出犹豫和害怕的神色。
    陆庭筠如今是大熠的风云人物,也是残害忠良,用残忍手段杀害朝臣的大奸臣,偏偏他是太后身边的大红人,短短数月的时间便青云直上,坐到了右相之位,京城中的达官贵人,只要听到他的名讳,对他是又惧又怕。
    生怕自己和子女与他扯上了关系,更怕有什么把柄落到他的手里。
    偏偏就在今日,陆庭筠出了宫,下了请柬邀请朝中大臣在胭脂楼吃酒。
    那些平日在背地里议论他的人,却无一人敢拒绝他的邀约。
    昨夜崔浩就宿在了胭脂坊中,今日一早,他走出胭脂坊时,正好路过陆庭筠所在的那间雅间,见到刑部和户部两位尚书面前摆了五大坛酒,两位尚书大人二话不说,便拿起桌上的酒坛猛灌。
    但若是将那五坛酒全都喝光,会闹出人命的。
    陆庭筠的手段简直残忍到令人发指。
    最后两位尚书大人被自己府上的家丁抬出去的,一身的酒气,几乎不曾醉死。
    陆庭筠的确是个惹不起的人物。
    崔浩拧起秀气的眉,心里却怪崔郦和母亲,她们可没说崔莺和陆庭筠还有牵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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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 第29章
    ◎被人抓走◎
    见崔浩有些犹豫, 崔莺的心里有了些把握,继续耐心劝说:“只要你肯放了本宫,将本宫送回宫中, 本宫便不再追究你和母亲的过错,还会赏赐你大笔的银钱, 不知你意下如何?”
    崔浩和她同岁,只是小了月份,已经年满十五岁,却不思读书进取, 常年流连烟花柳巷, 将那些纨绔子弟的习气都学了个遍。
    同岁的小郎君都已经参加了科举考试,或是找了师傅教授武艺, 只有他却整日无所事事,日夜流连烟花柳巷,醉生梦死。
    因他自小体弱, 经常生病, 姜苓也纵着他,在崔国公面前也只知替他遮掩,出了事,便使银子解决。
    “本宫这里有一支稀罕的南珠发簪,是南国进贡的珍宝,你想要吗?”
    崔浩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对崔莺的话还是有些防备。
    “你将这支发钗从门缝里伸出来,让小爷我看看是不是如你说的那般稀罕值钱。”他也是见过不少宝贝的, 不能叫崔莺随便糊弄了。
    崔莺将发簪尖细的一头伸了出去, 却故意抓住珠子不放, “这颗珠子太大了, 卡在了门缝里,崔浩,你先将门打开,本宫将这支发簪给你。”
    “真麻烦!”崔浩抱怨了句,将钥匙丢给车夫,“快给小爷打开门。”
    就在车夫打开门的那一瞬,崔莺拿起手里的簪子抵住了崔浩的脖颈。
    崔浩没有防备,崔莺并没有耗费多少力气,便轻易将他制住了,只是她太过用力,手上的伤口裂开,鲜血顺着手中的金簪往下滴落。
    疼得她蹙紧了眉眼。
    “掉头回宫,不然本宫便杀了他。”
    崔浩哪里知道崔莺会那般胆大又狡诈,冰冷的簪子抵住他的喉咙,他动弹不得,只得对车夫吩咐,“快,快掉头,送皇后娘娘回宫。”
    发簪尖细的那头抵住他的脖颈,陷进了皮肉,刺得他生疼,他急忙求饶:“不要伤害我,一切都是母亲和崔郦指使的,我不过是想拿些银子来花。”
    这里地处偏僻,夜间起了雾,让人感到丝丝凉意。
    崔莺紧绷着心弦,不敢松一口气,反而额上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马车飞快地赶路,崔莺只想赶在宵禁之前进城,她是私自出宫,要是深夜不归,皇帝知道了定饶不了她。
    她定要赶在宫门关闭前回宫。
    疾风吹起她松散垂落在额前的发丝,四周静得只能听见马儿喷出的鼻息声和车咕噜轧过地面发出的嘎吱声响。
    但过于安静了,让她的心里无法踏实,一阵马蹄声传来,有个人影于浓雾中策马而来,拦住了去路。
    那人骑在马背上,高声喊话,“不想死的话,快停下,交出财物,便可饶你们不死。
    崔浩觉得今日的运气背极了,他脖子上被抵着发簪,却还有人来拦路,他烦躁得脱口便骂:“狗崽子不想活了!敢拦小爷的去路。”
    他话音未落,便被崔莺捂住了嘴,“不想死的话,先闭嘴。”
    一支箭“嗖”地一声从崔浩的脸侧擦过,钉在了他身后的马车上。
    崔浩吓得瘫软在地,双眸因惊慌而紧缩,他按住狂跳的胸口,“那是……那是山贼?”
    他话音未落,顿时马蹄震天,十几个人影撞破了薄雾,策马奔袭而来。
    崔浩吓得双腿发软,声音都在发颤,“怎会如此倒霉,居然会在这里遇见山贼。”
    崔浩的话提醒了崔莺,此处离城门已经不远,按理说山贼不会如此猖狂,竟然敢在天子的脚下拦路抢劫。
    这些人虽作山贼打扮,但手中的兵器精良,就连这利箭所用的玄铁,通体乌黑,质量上乘,倒像是军中之物。
    “这些人不是山贼。他们腰间佩刀,行动进退有度,箭法精准,像是从军之人。”崔莺放开了崔浩,冷静地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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