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人往往在被戳中心事的时候,最容易如此。
    亏心事做多了,李景宴实际也在心虚,尤其是这么多次都杀不掉司平侯父子,足以叫他情绪失控、彻底崩溃了。
    徐远砰砰磕头,求他饶恕。
    “陛下息怒,是奴才一时失言,还望陛下恕罪,奴才这就派人去查,定会给陛下一个满意地答复。”
    “滚。”
    李景宴这才砸了手中长剑,叫他滚。
    徐远落荒而逃后,大殿内之内只剩李景宴一人,烛火葳蕤,明灭跳跃,映出他眼底的阴鸷。
    到底是谁?
    这普天下,除了呼延海莫,还有谁有这般神力、武力?
    他突想起,上回徐远说司露会见的外男,会不会就是——
    他心头猛然一跳。
    可那又怎么可能?
    呼延海莫如今是戎国皇帝,远在天边,怎可能孤身赴险来长安,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咚——
    李景宴越想越发心烦气闷,嘶吼着一脚踹翻了金镂铜鼎。
    他眉宇深锁,负手在殿内来回踱步,突又听太监来报。
    “陛下,韩侍郎来了。”
    李景宴听到这个名字,眼底的阴鸷更深了。
    他没去找他算账,他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本就一肚子怒气无处发作,此人无异是撞到他的枪口上了。
    “让他进来。”
    下令时,李景宴的眸色比翻卷的墨云还要幽深。
    第75章 求娶
    偏殿之内, 烛火煌煌。
    眉开眼笑的郭侍郎走进来,脚下有如生风。
    他对方才刺杀失败之事毫不知情,只知完成了皇帝派遣的任务, 前来领取恩赏。
    他满脸松快地躬身行礼, “参见陛下。”
    李景宴背身立在那里,看不见脸色,只听他淡淡道了一声。
    “免礼。”
    郭侍郎笑得像朵花,谄媚道:“陛下, 臣已经按照您的指示, 将事情办妥了,你就放心吧,今晚上司平侯父子定当同赴黄泉。”
    话音甫落, 一道让人头皮发麻的冷笑便传了过来。
    “若他们活得好好的呢?”
    李景宴转过身, 眼底的阴鸷一览无余,郭侍郎吓得浑身猛然一抖,噗通跌跪在地,颤抖着嗓音说道:
    “陛下说的,臣实在是不明白啊。”
    李景宴缓缓踱步过去,宽大的袍袖在灯下鎏光熠熠,他勾着嘴角, 邪魅阴沉。
    “郭侍郎, 朕知道你深夜前来是想要什么, 无非是图朕的赏赐,不过眼下事情没成, 你说朕该赏赐你什么好呢?”
    郭侍郎吓得脸色苍白, 保命都来不及,如何还敢要什么赏赐。
    “陛下恕罪, 无功不受禄,臣如何敢要赏赐。”
    李景宴却摇摇头,啧了一声,似笑非笑的样子。
    “那可不行,你做了那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容朕想想——该赐你什么好呢?”
    “那便赐你——”
    陡然间,寒光一现。
    “噗嗤——”
    只听利剑刺入皮肉的声响中,长剑贯穿了郭侍郎的胸膛,刹那间,鲜血喷涌,血腥弥漫。
    郭侍郎不敢置信地看着贯穿在胸膛前的长剑,缓缓倒下去,死不瞑目。
    灯火明灭下,李景宴净白的面孔沾染了殷血,红白交错,诡异至极,他漆眸深不见底,空洞洞的,宛如鬼魅。
    他看着地上早已断了气的郭侍郎,嗓音森然、喑哑无比。
    “来人,拖下去,剁碎了喂狗。”
    *
    入夜后,月色凄寒,冷雾浓稠。
    司平侯府内,灯火如昼,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司平侯父子回府路上中了埋伏,受了重伤,此刻奄奄一息地躺在榻上,气息微弱。
    司露和春草得知此事,焦急不已,匆匆赶了过去,脚步不停来到前院。
    正堂之中,进进出出的下人们神色张皇,打水,烧水,煎药,送药,忙个不停。
    司露赶到卧房内,瞧见躺在床榻上、浑身浴血的父兄时,眼眶刹那红了,鼻头不受控制地酸涩,泪如雨下。
    “父亲、兄长,发生什么了,怎么会……”
    两人的衣袍皆染了殷红的鲜血,触目惊心的伤口横贯满身,有些已经结痂,有些还在流血,淋漓不止。
    司楠早已神志不清,但他手中还紧紧攥着那只香囊,死死不放手,殊不知那香囊早已被鲜血浸透。
    春草发现了此幕,伏在他身边,哭得泣不成声,紧握司楠的手,哽咽不止:“阿楠,你说过会长命百岁,守我护我一辈子,绝对不会丢下我,你不可食言……”
    此时,立在一旁久久未言语的高大男人,突然开了口,说道:
    “你们别太难过了,大夫方才看过了,说伤处虽多,但索性都没有危机要害,暂无性命之忧。”
    男人的话低沉醇厚,带着字正腔圆的味道,司露这才发现屋中还站着一个男子。
    不是呼延海莫是哪个?
    “你怎么在这里?”
    司露瞪直了眼睛,春熙更是瞠目结舌,只以为自己是看花了眼睛,话都说不全了。
    “北、北、北……”
    北戎王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呼延海莫玄袍染血,及地鹤氅上亦是大大小小的战损破洞,可见方才的搏斗有多激烈,战况有有多危险。
    他冲司露翘起嘴角,眸光灼亮。
    “不必谢我,我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是呼延海莫刚好路过,救下了父兄?
    司露隐隐猜出了缘故。
    春熙是方才与他们一道回来的,她刚见到呼延海莫时,也是惊愕不已,不过眼下已从恢复了平静。
    她是方才之事的见证者,理应将事情向二人解释清楚。
    “你们有所不知,方才我看的真切,若非这位义士出手相助,恐怕侯爷和世子,难逃一劫了。”
    为了不暴露呼延海莫的身份,春草唤他作义士。
    经春熙所述,司露算是全部明白了。
    确是呼延海莫救下了父兄。
    此时,帘幔微动,大夫再次拿着干净纱布和止血的膏药走进来,要给伤患包扎伤口。
    女眷不便在屋中停留,便齐齐出去了。
    司露的眼眶依旧红着,心中还是挂念不下,低着头郁闷不已。
    迈下石阶,步入庭院。
    冷不丁,被身后之人一把拉过去,撞了个满怀。
    灼热的胸膛紧紧贴着她,有力结实的臂膀下一刻便自上而下,环住了她的纤腰,一种禁锢般的姿势。
    一抬眸,撞入一双深邃无垠的眼瞳,男人灼热的鼻息扑面而来,满是男子的气息。
    春草和春熙都去了别处,庭院中就只有她与呼延海莫两人,四下无人,这让呼延海莫有些肆无忌惮起来。
    他将头埋下来,在她耳边低语。
    “露露,我很想你。”
    “呼延海莫,都什么时候,你还有心情与我谈这些?”
    司露表示不解,她试图推开他的胸膛,素软玉手在他胸前使劲的敲打。
    出乎意料的,呼延海莫没有强留她在怀,竟是一下便撩开了手。
    司露明显感觉到,他在闷哼了一声后,将她放开了,伸手捂住了前胸。
    这闷哼声带着隐忍,状似吃痛。
    司露举目看去,只见玄袍襟处洇染出了血水,湿濡一片。
    见此一幕,司露缓缓张大眸子,忍不住惊呼:“呼延海莫,你受伤了?”
    在她的印象里,呼延海莫极少负伤,除了上回在达尔丹城外遇伏,刺客个个精锐那次,而后,便是今日了。
    一般的刺客,根本伤不了呼延海莫,除非,是来自皇室的……
    月色下,呼延海莫丝毫不顾身上的伤,提步朝她走过来,将她搂入怀中,下巴搁在她发顶,带着亲昵,带着贪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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