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尖对准伤疤,猛的刺了下去,花了数月时间才长好的伤口又被割开,剧烈的疼痛让昏迷中的沈晏瞬间清醒过来,痛苦的惨叫。
    “啊——你敢这么对我,我一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他叫嚷的激烈,沈玉衡握着剑在他伤口里转了一下,剑刃从骨头上划过,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声响。
    “啊啊啊啊啊——”
    沈晏脸色发白,流在身上的酒水渗进了血水中,几乎快要疼死过去。
    “哈哈。”少年像个见到新鲜事物的孩子,嘲笑说,“你不是一向最温和有礼吗,原来被刺痛了也会叫得这么狼狈。”
    沈玉衡的声音渐渐冷下来,眼神空洞,“都是血肉之躯,你知道用药会上瘾,伤人人会痛,却还是把这些招数用在我身上,我那时才十岁,你就已经让我深陷地狱。”
    他竟然会提起从前的事……
    沈晏感觉到害怕,他为沈玉衡编织了一张逃不出去的网,可他不但逃离了,甚至对那些黑暗的过去都不再抱有恐惧。
    自己在野掌控不住他,他会做出什么来?
    越是害怕,越要大着声音壮胆,疼到颤抖的声音嘶哑的喊。
    “沈玉衡,你要是杀了我,父皇必然会派重兵来扬州彻查,等到那时,你和柳家都要给我陪葬!”
    熟悉了他的说辞,也明白其中的利弊,沈玉衡平静的拔出了剑。
    “我不杀你,你有能耐就回到京城,再想办法报复我,我双手奉陪。”
    他摆摆手,控制住沈晏的密探接连退出去,他也转过身去。
    疼的嘴唇发白的沈晏从桌上摔下来,身体除了疼痛,没有别的知觉,看着眼前的少年,依旧倔强着不肯失了强者的尊严。
    嘴硬道:“大言不惭。”
    沈玉衡没有回头,平淡的说:“你想离开最好趁早,我这段时间会很忙,没有时间去送你。”
    “哼。”沈晏哆嗦着从地上坐起来,半边身子被血浸得湿热。
    尽管咽下去蚀骨销魂散不多,但药性已经开始发作,整个身子从里头开始烧起来,头脑都变得迷糊。
    少年侧过脸来,说了一句。
    “我要成婚了。”
    闻言,沈晏顿时激动起来,“你要和那个低贱的女人成婚?”
    一激动,伤口的血不住的往外流。
    “她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是我的妻。”少年语气柔和,不会再为男人的挑衅有一丝情绪波动。
    自诩冷静的沈晏仿佛失了理智,或许是因药性,也有可能是疼的无法思考。
    他感到无比的嫉妒。
    尖酸刻薄道:“哼,你以为她是真心爱你?这种商贾门户出身的女子最是精明,指不定是为了什么不可告人的野心才找上你。”
    “所以呢?”沈玉衡回头看他,满眼戏谑。
    沈晏又气又恼,挣扎着想从地上站起来,试了几次也没能成功,身子无力的向后靠在了桌腿上。
    “你不过是仗着面孔与我有几分相似才得了她的喜欢,等到日后你被我踩在脚下,看看她是会跟着你还是选我!”
    听着他的酸话,少年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眼神锋利。
    “你喜欢她?”
    “……”沈晏怔住了。
    迟钝了片刻才偏过脸去,哼笑一声,“笑话,我怎么可能喜欢一个低贱的商女。”
    沈玉衡厉声反驳:“她不低贱,是你欲壑难填,自己有了还不够,还想去抢别人的,又或是……”
    他的脸色更黑,指责:“你喜欢她,却给不了她真心坦诚的对待,才要欺辱她也欺骗自己,彰显自己的高贵。”
    一瞬间,沈晏心中那些无法理解的情绪,无端对她升起的占有欲,全都有了源头。
    他喜欢她,但更喜欢自己。
    他为自己的前程,利用她,欺骗她,贬低她,抛弃她。
    他可以骗自己,可心里的欲//望不会消失:他的目光不受控制的追逐她,怀念过往有她在身边时的舒心,又贪求着,此生她仍然可以来到他身边。
    他喜欢她。
    他爱她……
    沈晏的表情从震惊到惊慌,在少年的注视下逐渐变得扭曲,嘶哑着怒吼:“你胡说,我才不喜欢她,像她那样的女子,只要我想要,要多少没有!”
    这才是真正的狼狈。
    不止是身体的伤弱,更是精神的崩溃。
    沈玉衡冷眼看着他的坍塌。
    “你真可悲。”
    “沈玉衡,你有什么资格嘲笑我!”
    恼羞成怒的叫嚣随着距离的拉远逐渐模糊,满院的死气沉沉,习惯了血腥味的少年并不在意,掏出帕子擦了擦剑上的血迹,收回剑鞘。
    曾以为沈晏是个高大的壁垒,永远翻不过去,如今彻底看破他的真面目,才发现他的虚伪弱小。
    仰头不见明月,沈玉衡走出宅院,算了算时辰。
    这个时候回去正好,刚好给云溪煲上一锅汤,用小火煨上三个时辰,她早饭就能喝上热乎的了。
    第48章 48
    ◎他好可爱◎
    天气阴沉着, 一丝晨光都不见。
    清晨,柳依依百无聊赖的坐在桌边, 看着没什么精神。
    家中没了银子,她那些能拿得出手的首饰珠宝早就被父亲偷偷变卖,值钱的衣裳缎子也不见了影儿,如今只能穿一身过时的碎花缎子,还是她最讨厌的蓝色。
    前世用惯了金银宝器,今生回来也喜好金色、黄色这样富贵的颜色,可惜身上一件金器都没有,发间也只用一朵黄色的牡丹绒花点缀。
    从前她身边的宫女都打扮的比这娇艳些,真是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
    看着近乎被搬空的房间, 无心理会家中的境况,直满心期待着沈晏会像个大英雄一样出现, 救她脱离苦海。
    等着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 宝珠从外头跑进来, 禀报说:“小姐,后门上有人找。”
    柳依依立马站起来,“是谁?”
    宝珠站到门边,“不认识, 只说小姐若要与他家公子一同回京,现在就出去, 晚了就不候了。”
    听罢,柳依依反应过来, 顿时欣喜若狂, 笑着说:“你去请他稍等片刻, 我收拾些细软, 立马就过去。”
    一边说着,立刻走去里间收拾包袱。
    看着自家小姐着急又开心的样子,宝珠朝里张望,不安问:“小姐,真要去京城吗?”
    “当然要去。”柳依依眉飞色舞,一件件把衣裳往包袱皮上扔,催促说,“别浪费时间,赶紧去后门,万一人走了,我拿你是问。”
    “哦。”宝珠呆呆应答,兴致不高。
    柳依依正收拾着衣裳,转眼一想自己远去京城不能不带亲信近身伺候。
    直起身子对外间说,“宝珠,你跟我一起去吧。”
    闻言,宝珠有些抗拒:“可是……奴婢还有亲戚在扬州……”
    “你个傻丫头,那可是京城,多少人一辈子都没机会去一次,你如今能沾我的光去京城,还犹豫什么。”
    柳依依皱起眉,为丫鬟的不识抬举感到不耐烦,随后又作不经意地提起。
    “你要留在府里,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我父亲卖掉,是跟着我,还是被卖去别家做粗使丫鬟,你自己看着办。”
    如今家中落败,下人被卖也不会有好去处。
    宝珠虽不机灵,却也知道自己没有其他的选择,只能认命,“奴婢跟着小姐去。”
    主仆两人赶紧收拾了,走去后门。
    刚靠近后门,就有个小厮靠近过来,赶她们迈出后门前拦了过来。
    警惕道:“小姐要去哪儿?老爷已经给您说亲了,要小姐这阵子老实在家呆着,不许外出。”
    柳依依面露不悦。
    隔着半开的门看到外头候着的冷着脸的男人,对他喊:“你家公子请我同行,如今有人拦着我不许我走,你就只是看着吗?”
    穆山闻言,从外头把门敞开。
    看到门里的景象后,动手收拾了那小厮,三两下便扭断了他的胳膊,疼得那小厮哭着往院里跑。
    柳依依只站在那里,看着男人威武的英姿,心生喜悦。
    只有跟对了人,才有资格支配这样有能耐的奴才,心中满满的都是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而这男人也是真的威风,可惜了,只是个奴才。
    走出门来,柳依依声音柔柔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穆山走在前面引路,不看她,也不答话。
    柳依依微微一笑,神情却很得意,“你现在不说,等到了沈公子面前,也还是要告诉我的。”
    “穆山。”穆山不厌其烦,才答她。
    得知男人的姓名,柳依依喜悦更甚,自己日后可是要做王妃做皇后的,如今了解沈晏的手下,是她管家做主母的第一步。
    “我姓柳,名依依。”
    她好心好意的报上自己的大名,却不见穆山行礼表示恭敬。
    柳依依翻了个白眼,心有闷气,假装大度,“你现在当然可以对我无礼,等日后我嫁给沈晏,你再学着对我毕恭毕敬吧。”
    穆山不知道少女哪里来的资本这样傲气,心中虽无语,但引人到了马车前,还是抬手扶她上车。
    两辆马车相继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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