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可以不杀,但他们的下场好不到哪里去。”耶律枭狼一样的眼眸贪婪的盯着她,用生硬的大奉话道:“你还剩下十三个人在孤手上,三天内,到了孤的领地,他们就会变成奴隶。”
    听到“奴隶”二字时,灼华打了个颤。
    她是尊贵的郡主,在大奉时,自然不会瞧见那些下三滥的东西,但是她听人讲过,奴隶,连猪狗都不如,被赏做妾室已经是很好的出路了,大奉有一种很凶残的游戏,在世家子间颇为流传,便是让野兽与奴隶搏命,用以下注做赌。
    奴隶连种地、伺候人都不配的,只能被人用以取乐。
    大奉的奴隶是如此,西蛮人凶残,他们的奴隶怕是会更惨。
    沈落枝抬起眸来看他,她瞧见他笑了一瞬,血红色的额带在昏暗的帐内泛着泠光,暗粉色的唇瓣勾起了一个笑。
    “所以,灼华,你要想想办法,在这三天内,让孤把他们放走。”他说道:“对你来说,每一个夜晚都无比珍贵。”
    沈落枝听懂了他的暗...明示。
    她明白他想要什么,从第一眼见她,他那双眼里的贪婪就从没有掩盖过。
    昏暗的帐内,耶律枭的身影笼罩着她,他坐在那里,没动,但刀锋早已迫到了沈落枝生命的脉络上。
    他要她自己过去求欢。
    沈落枝的眼里涌起了阵阵水雾,她在原处踟蹰了片刻,便慢慢的爬向了耶律枭。
    她在心里与自己说,人为求生,做什么都不下贱,她被绑走,不是她的错,她做的很对,她的贞洁,远没有她的性命更重要。
    自幼她的父母便是如此教她的,裴哥哥给她的书信里,也与她说过西疆中,被掳走的大奉女子的处境,总之,她这样,并不是自甘下贱。
    话是这般说的,但沈落枝还是觉得屈辱,泪珠从她的月牙眼里滚落,像是月亮落了一场雨。
    她越是这般不情愿,耶律枭越是要逼着她来讨好他,恶狼反复捉弄猎物,以此来满足他的掌控欲。
    沈落枝并不会讨好男子,只是她出嫁前,有闺中密友塞给她一些小话本,话本上写了一些男女之事,她曾偷偷躲在床榻间偷看过一些。
    男子...大抵是...这般那般,那般这般的吧?
    沈落枝爬到他的面前,努力的跪直了身子,耶律枭撑着单膝坐着,比她跪坐还高一线。
    沈落枝怕他的脸,她不敢看他的眉眼,便硬着头皮,撑在他的膝盖上,凑过去在他的下颌上啃了一下。
    勉强算是个吻吧。
    她想。
    但下一瞬,她的面前便天翻地转。
    她被耶律枭压到了柔软的兽皮上,他太高了,肩膀宽阔到只要一压下来,便能将沈落枝整个人锁在他的怀抱里,他掐着她的脸,侵吞她的唇瓣。
    耶律枭没有过女人,他也是第二次吻她
    第一次,是在那马车里,他和灼华的初见。
    人间至美。
    如果她足够听话的话,他会给她王后的位置,他喜爱这个女人的一切。
    过了半晌,沈落枝才从他的手上逃离。
    她的眼睫因为沾了泪而凝在一起,纤细的指甲掐进了自己的肉里,她哽咽着,问:“你今晚,能不能把他们放走?”
    当然不能。
    耶律枭盯着她看,昏暗之中,他那双眼泛着幽幽的光,似乎是在打量沈落枝的骨头几两重,够不够他几口吞下。
    沈落枝只要一抬眼,便能看到一张极具压迫性的脸,像是一只山间巨狼,强壮凶猛、獠牙尖锐到让人胆寒,像是能随时把她撕碎一样。
    可她还要与他周旋。
    “一只手。”终于,沈落枝听到他开口了。
    沈落枝惊的以为他要砍掉她的一只手,这西蛮疯子不高兴就杀人,砍手他应当也做得出来,但转瞬间,又听到他道:“你的一个吻,只能换一只手。”
    他的手指喜爱的摩擦着她的脸蛋,动作甚至称得上轻柔,似乎怕伤到她一般,但说出来的话却让沈落枝心口发紧。
    “灼华。”他念着她的封号,语气里都带着浓烈的蛊惑之意,他邪丽冷峻的面容上闪过好整以暇的模样,道:“好好算算,这十三个人,这么多手脚、脏器、头颅,你该怎么来换。”
    沈落枝面色发白。
    一个吻,一只手,那一个人,要多少?
    十三个人,又要多少?
    她算不明白这样血腥又恶心的账,但她能想象到那种画面。
    她要在这里就失去清白吗?
    她还能再嫁给裴哥哥吗?
    沈落枝的眼底里有一片茫然,她是个聪明的姑娘,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求生,可理智与情感在拉扯,她知道什么是对的,但下不去手做。
    而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了一阵吵杂喧闹,有西蛮人在怒吼。
    沈落枝听到了大奉的号角声。
    她原本惨白的脸上骤然爆发出欣喜的光芒,宛若坠入河中的人捞到了一块救命的浮木一般,她眼底里的光彩直直的撞进了耶律枭的眼眸里。
    大奉的将士来了,一定是她的裴哥哥带着兵来救她了!
    第3章 她要杀了他
    熬鹰驯马,他最懂了
    看着怀里的沈落枝急迫的昂起瓷白的小脸,手脚并用的想要爬起来、想要离开他的样子,耶律枭的狼眸危险的眯起。
    一股憋闷的情绪在他的胸口处蔓延,隐隐竟还有一些恐慌。
    这是他过去二十二年从未体会过的——因为沈落枝此刻那欣喜的眼神。
    他掐住沈落枝的下颌,在沈落枝想要爬起来的瞬间,低头狠狠地吻了上去。
    这次是惩罚,他在沈落枝的痛呼声中,狠掐了一下她的腰。
    帐外短兵相接,帐内哭声骤响。
    “灼华。”他固执的叫着她的名字,迫使她抬头看他,他幽暗的狼眸里闪着嗜血的光,与她一字一顿的道:“没有人,能救你走。”
    这是他选中的女人,是他日后的伴侣,要与他生生世世,没有任何人,可以从他身边将她带走。
    如果她背叛他,他会亲手砍下她的头颅。
    沈落枝尚未来得及动作,便见那个粗鲁的蛮族人站起身来,从手腕上扯下来一根绳,直接将她的手脚捆在了一起,然后将她往帐内兽皮上一丢,便起身出了帐内。
    沈落枝的手脚被捆在一起,那是一种奇异的捆法,手臂背后,两条腿被束起来,她四肢不能着地,极大的限制了她的行动,她只能一点一点往前挪。
    她挪到了帐篷前,用脸将帐篷的毡毛帘顶开一条缝隙,趴在兽皮上往外面看。
    透过一条窄窄的缝隙,她看到了一场杀戮。
    西疆的天很黑了,寒冷的北风呼啸着吹过,西疆的将士只有百人,看起来只是出来巡逻搜寻的一队护城兵,恰好撞见了耶律枭的队伍。
    他们举着墨刀逼近。
    黑暗之中,沈落枝看不见那些将士的脸,他们全都变成了黑色,只能看见铠甲的轮廓和墨刀的影子。
    那影子是纯黑色的。
    随着大奉将领的到来,蛮族战士也站起了身,他们抽出西蛮弯刀,向大奉将领冲杀而至。
    弯刀与墨刀重重撞在一起,怒吼声与号角声激烈炸响,空旷的西疆荒野上,北风呜咽着吹远,两道黑影在暗夜中搏命,只一个照面,沈落枝便瞧见那大奉将士的大好头颅在空中飞起,血液如瓢泼般在半空中荡开。
    溅出来的血也都是黑色的,在西疆的寒夜中冒着腾腾的热气,盘旋升腾。
    是耶律枭。
    他的臂膀在抬起时肌肉瞬间鼓起,青筋微颤,浑厚的骨血爆发出强大的力量,与他对碰的将领几乎被他的刀锋震的兵器脱手,他迅猛凶狠的像是一头真正的恶狼。
    沈落枝看到了他耳上的红穗随着他的动作荡起,又落下。
    荡起,又落下。
    荡起,又落下。
    每一次起落,都会看见一个大奉将领的头颅飞上半空。
    大奉的将领不是这伙西蛮人的对手,胜负转瞬间便已敲定,号角声早已消失,只有西蛮人的大笑声在回荡。
    沈落枝伏爬在帐篷内,僵硬着身体看着帐篷外面。
    缝隙只够她露出一只眼来。
    月光之下,血色与暗色之间,那只眼惊恐的瞪大,晶莹的泪光在月牙眼的轮廓中凝聚,随时都能掉下来。
    她的身体又开始颤栗,但这一次,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
    那是来营救她的大奉将士,却因为她而死在了这里。
    每一个人,都是她大奉的大好男儿,都是无定河边骨,可怜无定河边骨!
    那一刻,灭顶的恨意冲过了恐惧,她突然间就明白了什么叫“国恨家仇”,在两国之间,她的性命,她的存亡,都不值一提。
    她恨不得她也是一个将士,能冲上前去,将耶律枭开膛破肚!
    可她不是,她只是一个,被拴着手脚,连挪动都费力的柔弱羔羊。
    帐篷的缝隙内,沈落枝昂起下颌,硬生生将眼底里的眼泪憋了回去。
    她不能因为战败而落泪。
    沈落枝一点一点缩回到帐篷内,她蜷缩在地面上,想,她要耶律枭死。
    她躺在帐内,昂头看着帐篷的兽皮,想,她要杀了耶律枭,不杀耶律枭,她这一生,都无法忘掉那一颗颗头颅。
    可是,她该怎么杀呢?
    娇贵的郡主侧躺在兽皮之上,感受着自己柔美的身体,缓缓地闭上了眼。
    战士有墨刀和热血,她有美貌与毒药。
    刀尖能杀人,爱.欲也能。
    她在江南的那些年,母亲曾请人来教她些医理,母亲与她说,人立于世上,要有些安身之本,她学过药理,知道该如何用药来救人,也知道该如何用药来杀.人。
    这个西蛮疯子既然想要品尝她,那就要被她毒的穿肠烂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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