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瞬间想起容烟来,轻笑,“她真的说是盛行的员工?你是在哪里遇到她的?”
    “中午在人民医院遇到的,当时还加了微信。”顾承颓败地回,“我就是看她长得漂亮,想和她交个朋友,没有恶意。”
    顾行已经确定是容烟无异了。
    “倪玛”,不就是“你妈”的谐音么!
    被骂了,还傻傻打听人家的消息,也只有顾承这个缺心眼的货了!
    “记不清了,反正她不是盛行的员工。”顾行主动切断通话。
    回到君悦府,外套脱下还没挂到衣架上,容烟就回来了。
    带了两份叉烧饭和清口小菜。
    两人洗完手,面对面坐到饭桌旁,顾行想着顾承的电话,低笑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容烟第一反应是自己的眼妆没卸干净,摸了下眼皮。
    顾行替她摆好筷子,敛了敛笑容:“没什么,就是想笑。”
    容烟没有再问,刷起手机。
    洗完澡,顾行亲自替容烟热了包中药,说今晚要睡个好觉,谁都不许熬夜。
    两人躺床上,顾行的手忽然落在容烟小腹上,轻轻摩挲。
    容烟习惯了顾行的冷嘲热讽,对这种亲密很不习惯,侧了下身把后背留给他。
    顾行把她的身体扳回来,柔声说:“已经预约好了,后天带你去做第一次产检。”
    “谢谢。”容烟垂着眼帘,有些羞涩。
    “我想着下周把婴儿房定下来,你喜欢什么颜色——”顾行还没说完,容烟放在床头的手机就响了。
    容烟看到是医院打来的,急忙点开接听键。
    容天德主治医师的声音上气不接下气地传来:“容小姐,不好了,容天德心血管忽然破裂,已被送去急救,情况不容乐观——”
    第66章 想不通
    容烟和顾行赶到医院的时候,容天德已经停止呼吸,被宣告死亡。
    当死亡通知单递到容烟手中时,容烟的整个世界都变成了苍白的。
    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触死亡。
    容天德还在世间的时候,她对他是憎恨和厌恶的。但现在,满脑子都是七岁之前和容天德相处的情景。
    那时候,容天德把所有能借到的钱都投进公司,每天早出晚归,但每个周末都会骑着一台破旧的摩托车接送她去学绘画和钢琴。
    容天德还会在她过生日的时候,买来生日蛋糕。她记得很清楚,蛋糕上每次都写着“宝贝女儿,生日快乐”。
    其实搜遍所有关于童年的记忆,她对那个在她七岁时远走异国他乡的妈妈并没有多少印象。
    白美丽没进门的时候,陪伴她最多是容天德,那个所谓的妈妈只是偶尔有些浅浅的印象罢了。
    她感觉,或许那时容天德还不知道她不是亲生的吧!
    白美丽带着白玖凝来到容家之后,容天德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差,她的生活也一落千丈。
    “生死有命,活着的人总该往前看。”不知何时,顾行已拥住她,“太过伤心,对腹中的孩子不好。”
    这一刻,容烟也不知道是因为心疼容天德,还是因为没有听到自己亲生父母的消息而哭。
    反正只有哭,心里才会舒服些。
    有顾行在,她什么都不用操心,容天德就被殡葬车送到了殡仪馆。
    顾行打电话把郑沅叫来陪她,因为郑沅的安慰,她才渐渐冷静下来。
    正如顾行所说,每个人在死亡面前都无能为力,她对容天德已经尽心尽孝了。
    容天德被送到殡仪馆的第二天,白美丽来了一趟,掀开白布看了眼,掉下几滴眼泪就走。
    “他有遗言要我说给你——”容烟追着白美丽来到殡仪馆大门口。
    因为,她觉得以容天德对白美丽的感情,会把她的身世说给白美丽。
    试着诈一诈白美丽,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白美丽以为是容天德的债务,忙道:“我和容天德离婚时签了协议,由他来承担所有债务。你别找我,我没义务替他还债!”
    “以你和白玖凝的人品,我还真没奢望你们会替他还债。”容烟故作镇定,“他临走前,想与我说清楚我亲生父母的事儿,但因为身体缘故没有说完,才让我来问你。”
    白美丽一脸惊诧,“什么亲生父母?我和容天德过了十五年,就没有听说过他不是你的亲生父亲!”
    容烟盯着白美丽,她一脸难以置信,看起来不像说谎。
    “看容天德欠债太多,想逃脱债主对你的追责,才想出这么个好主意?”白美丽满目嘲讽。
    “他早就发声明和我断绝父女关系了,他的债主追?债也追不到我头上!”容烟怼她,“倒是你和白玖凝,把他榨得一干二净,却还心安理得与他划清界限,就真的不怕他半夜来找你们么?”
    “那些债务是容天德心甘情愿承担的,没人逼他。”白美丽的目光忽然移到容烟平坦的小腹,冷笑,“这么快就找到靠山了?”
    “是呀,找到了。”容烟故意气她。
    这时,顾行的脚步声传来,白美丽没做停留,疾步走进车内,车子急驶而去。
    顾行看出容烟在生气,劝道:“和无关紧要的人怄气,不值得。”
    “确实不值得。”容烟满腹心酸。
    她在替容天德痛心。
    没破产前,在锦城商圈好歹也算个人物,现在除了容氏几个老员工来送他,以前的亲戚朋友寥寥无几。
    这几天,一直是顾行和郑沅陪在她左右,她对他们是由衷地感激。
    容天德火化下葬,都是顾行一手操持的,连墓地都是顾行出钱买的。
    如果说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亲耳听容天德说出她的身世了。
    回到君悦府,容烟躺床上睡了一天。
    说是睡,其实她一直在闭着眼想容天德,才五十八岁,还没到退休的年龄,就走了……
    “不能再胡思乱想了。一直郁郁寡欢,会影响孩子的发育。”顾行端着碗白粥坐到床前,一只手落到她小腹上。
    “前阵子我祖母走了,六年前我姐姐猝然离世,你的痛苦我感同身受。过多的沉溺在悲痛中,烦恼只会越来越多。”
    顾行的话不疾不徐,却分外有力。
    “我妈去世的时候,我刚记事,我爸不靠谱,成天不着家。我是在祖母和姐姐的陪伴下长大的。她们的离开,对我的打击很大。”
    顾行愣了下,“但我很快又从痛苦中走了出来,因为你在乎的人,根本不想看到你一蹶不振,不思进取。好好活着,才对得起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
    容烟把头贴在顾行胸口,哭着道:“我以为对他早就没有任何感情了,但只要想到他被烧成一把白灰,我的心里就特别难受——”
    “我记得你以前常说尽人事,听天命。现在,我也劝你节哀顺变。”顾行替她擦泪,“这两天没有好好吃饭,人都瘦了一圈。你把心里的不痛快都说出来!”
    “小时候,他也疼过我,爱过我,尽心尽责地扮演着一个父亲的角色——”容烟喃喃,“其实,我对于妈妈的记忆,远远不及他!或许后来是因为他知道我不是亲生的,才开始讨厌我——”
    容烟说着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对着垃圾桶吐了多时也没吐出任何东西。
    顾行耐着性子哄了她许久,她才喝了点白粥。
    这一夜,顾行紧紧拥着她,她好几次哭着醒来,都是在顾行的软言温语中睡着的。
    只要想到顾行在身侧,她就无比心安。
    翌日醒来,顾行在容烟小腹上摩挲多时,小心地问:“肚子没有不舒服吧?”
    容烟听到这儿,刚被顾行暖热的心又凉了半截。
    呵,原来顾行最担心的还是她腹中的小东西!
    “我还活着,他能有什么问题?”容烟怼了声。
    顾行又盯着她小腹看了会,才放下心来。
    容天德的事儿告一段落,顾行第一时间带她去做产检。
    定的是一家m国人开的私立妇科医院,医疗设施在国内也数顶级了。
    这所医院为孕妇提供产检,生产,月子护理一条龙服务。
    顾行亲自填写了婴儿资料,容烟看着他在孩子爸爸那栏写上“顾行”,在妈妈处写上“容烟”。
    容烟悄悄摸了下小腹,正是里面这个意外而至的小东西,才把她和顾行绑在了一起。
    这是容烟第一次产检,因为孩子才一个多月,能筛查的项目不多,不到两个小时就结束了。
    令两人欣慰的是,孩子所有检查结果都是健康的。
    顾行本想让容烟在君悦府休息几天,但容天德去世她已经请了一周假,做完产检的当天下午,还是去了华霖上班。
    这几天顾承每天都要在微信中喊她几次,她烦得要死,直接把顾承拉黑。
    在华霖呆了一下午,她浑浑噩噩,一直在想自己的身世。
    白美丽并不知道容天德不是她的亲生父亲。
    容天德对白美丽那么好,又怎么会把这件事瞒着她?
    她想不通。
    如今容天德一咽气,可谓死无对证了!
    现在与她最亲的,只有肚里这个小东西了。
    她的手轻轻落在小腹上,回想着在医院做产检时看到的那个小米粒,唇角漾出抹不易察觉的笑。
    自从两人因为这个小东西而选择“在一起”,她能明显感觉到顾行的温柔和体贴。
    她脑子很清醒,顾行的温柔和体贴给的是她腹中的孩子,与她无关。
    临下班,她接到去一家舞蹈工作室入户的通知。
    舞蹈工作室的设计施工全部由华霖设计部a组承办。
    工作室现已开始招生,但因为学员太多,以至于以前设计的储藏柜不够用,想扩建又苦于没找到合适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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