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明姝没有说话,呆呆地看着他。
    这番话怎样也不像能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沈轩见卫明姝不答话,又调侃道:“其实闲着也挺好,刚好得空多告些假,美人在怀,也是一桩乐事。”
    卫明姝听到后果然又活泛起来,“不正经。”
    沈轩笑了笑,继续说道:“其实我阿耶说得对,我其实是很傻,从前在北境,他们为我打点好了一切,活的太顺了,也不知道京城这些弯绕。”
    他又看了看怀中的姑娘,轻声问道:“你那么聪明,以后多教教我可好?”
    卫明姝窝在被子里不答,那人离她耳边这般近的呼气,耳根子却是有些火烫起来。
    他怎么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卫明姝可不相信好端端一个人无缘无故会变成这般,眯了审视了片刻问道:“我大兄是不是同你说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1《跋圆觉经》 宋 释祖钦
    第54章 秋千
    ◎你赔我秋千。◎
    沈轩搂着她的手一僵, 只不咸不淡地回道:“没有。”
    卫明姝抬眼瞧去,沈轩虽是面不改色, 却是偏着头不看她。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人之前撒谎找人跟踪她那几日的状态, 似也是这般不怎么同她说话。
    现在想来,他这分明是不会撒谎,心虚罢了。
    沈轩越是这般遮遮掩掩, 卫明姝便越想知道,“他到底同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沈轩还是老实交代道:“就是同我说了些你小时候的事。”
    卫明姝诧异地直起了身子,“小时候?”
    “嗯。”沈轩点了点头,看着姑娘有些苍白缥缈的脸色, 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我觉得你比我厉害。”
    卫明姝眨了眨眼,随即便明白了, 轻笑道:“这有什么厉害的?”
    她不过徒有一副嘴上功夫, 耍些小聪明, 能靠一张嘴走到今日, 也算她幸运。
    “明珠。”沈轩轻唤道。
    “嗯?”
    “过去是我做的不够好。”沈轩道:“那天晚上我所说的,并非虚言。你往后把我当做家人就好,不必有太多负担。”
    他知道想要这样一个人交付真心很难, 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他尽力去做,她看着便是
    卫明姝没有回答。
    在她眼中,承诺是非常郑重地事,她不愿轻易许诺与人, 她曾想要交付的那一丝情感, 也不想再轻易交付出去。
    沈轩见她又沉默了下来, 将她搂的近了些, 继续说道:“那你可以多同我说些,说什么都可以,我不会再乱发脾气的。
    “你若是瞒着谁,我同你一起瞒便是。”他看着卫明姝仍若有所思地模样,补充道:“或者你可以把我当成你大兄。”
    卫明姝一直在认真听他说话,她刚才只是在很慎重地考虑将来该如何待他,哪些话能同他说说,可听到最后一句,终于还是瞪大了眼睛。
    她不禁目光下移。
    他如何能一边搂着她,一边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番惊世骇俗的话来?
    哪家的兄长会这般待自己的妹妹?
    卫明姝越想越觉得别扭,忍不住想要跳下秋千。
    沈轩大惊。
    他刚才又说了什么?怎么又惹恼了姑娘?
    那秋千还在摇摆着,他的手下意识用力收紧,想要稳住秋千。
    “哐当”一声,沈轩那一侧的秋千架应声散开,木桩歪七扭八地保持着一个奇怪的平衡,两人却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
    卫明姝呆若木鸡地坐了半晌有余,被子半拖在地上。
    这是她阿耶给她打的秋千,她坐了好多年。
    她是不是同他说过轻点摇?
    她当下也顾不得这人的身份,“你赔我秋千。”
    沈轩也一时没缓过神,往下咽了咽,“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管。”
    “......”
    他突然想起,小时候回临安老家时不小心弄死了族中小孩手里的蛐蛐,那孩子当时也是这般不讲道理,在地上撒泼打滚,很是不好哄。
    “我再给你做一架就是了。”
    “可我就要这一架。”
    沈轩没了法子,抿了抿唇,只好抱起卫明姝向房内走去,“太晚了,我明天给你修,先回去睡吧。”
    他二话不说,摸着黑把人放在床上,想到刚才那拖在地上弄脏的被子,“你这儿可有多余的被子?”
    “没有。”
    沈轩抿了抿唇,象征性地拍了拍被角,“那先凑活着睡吧。”
    说罢便就着那拽开的被角钻了进去,迅速放下床帐,卫明姝见状赶紧往床里挪出地方,缩进了被子里。
    她这张床是她未出阁时一直睡的床,不如国公府那张床一般宽大,此时两个人并排躺在同一只枕头上,盖着同一床被子,手臂紧贴着,她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身子压住了他的衣角。
    卫明姝不自在地翻身向里睡去。
    之后她便感觉到枕头向下一沉,那人似乎也转过身面朝着她,她感受着被子微微起伏。
    她知道他也没睡。
    许久过后,卫明姝在这张熟悉的软床上意识逐渐有些朦胧,背后蓦然传来一声低语,“明珠,你以后还是叫我郎君吧。”
    “嗯?”卫明姝猛地被叫了名字,清醒了几分,却是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你能不能再唤我一声郎君?”
    卫明姝紧了紧身上的被子,在黑夜中睁着眸子,看着映在墙上的一抹月光,默不作声。
    那人似是一定要得到答案,又往朝她那边靠得近了些,卫明姝感觉自己的发丝在颤动。
    “以后还叫我郎君,好不好?”
    卫明姝终是经不住他这般软磨硬泡,也不欲让他再纠缠下去,微微点了点头,“郎君快睡吧。”
    身后的人终于也老实地平躺着,合上了双眼。
    翌日,兰芝候在门外等着卫明姝起身,等到快午时才等到那道房门大开,一眼看到穿戴整齐的沈轩时,眼睛都瞪大了几分。
    她不禁回头向院门那处看去,追影分明也早已没了踪影。
    兰芝只微微福了福身子,招呼也没怎么打就径直走进了房门。
    二人洗漱过后,沈轩自然地握住卫明姝的手,一起出房门用午膳。
    兰芝默默地跟在两人身后,紧盯着那双手。
    她方才已经从卫明姝口中粗略知道了昨晚发生的事,看着自家小姐没有抗拒牵手,当下对这个曾经木讷古板的姑爷刮目相看。
    饭桌上,卫君咏脸色更是一阵青一阵白,他今早派人去那书房看了一眼,本是好心想着找个人领他去玉芳斋,谁知人早已跑得没了踪影。
    行,过了一个晚上,这还和他妹妹牵上手了。
    卫君咏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见到沈轩给卫明姝剥着虾,堂而皇之地放在碗里,手中碗筷叮呤咣啷作响,那敲碰声越来越大,终于引来了甄玉姮的一声警告。
    午膳过后,桌上摆了些瓜果糕点。
    “嫂嫂呢?”卫明姝问道。
    “你嫂嫂去阮家了。”
    沈轩听到“阮家”二字,心跳停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夹了块枣糕递给卫明姝,“明珠,你最喜欢吃的枣糕。”
    卫君咏和甄玉姮看着他这般殷勤,不知他是何意。
    卫明姝却是对他这般行径一清二楚,微微摇了摇头,也没有理会他,“我阿耶呢?”
    “睡糊涂了?你阿耶去上值了。”卫君咏答道。
    这几日因着城门一事,京城戒备森严,六部也日理万机,卫直所在的兵部更是要协助调查火药一事。
    卫明姝愣了片刻,她这几日昏昏沉沉的,竟是忘记了日子。
    她立刻转过头看向剥着橘子皮的男人,“别剥了,你怎么没去当值?”
    “我......”沈轩猝不及防,低头将剥好的橘子放在她盘子里,“我告假了。”
    左右圣上不想让他插手京城之事,他这时告假那群人怕是求之不得。
    卫君咏轻“哼”了一声,“你们准备住到什么时候?”他撇开眼,紧接着说道:“快中秋了,你阿耶的意思是过完中秋再走不迟。”
    两人最终接受了卫直的安排,在桌前又坐了一会儿便回了玉芳斋。
    卫明姝正在房间内睡着午觉,沈轩在后院忙着修她那架秋千。
    他将那木桩结结实实地扎在了土里,蹲下身捡起那些散乱崩断的绳子,沉默了许久,叫来兰芝去要几捆绳子。
    兰芝找到了府中负责修缮的石鹏。
    “你是说,两位主子要绳子?”
    兰芝点点头。
    石鹏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前不久才去玉芳斋看过,应当没有什么需要补修的地方需要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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