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峤知道这仗绝对打不赢,县令的期盼一定?是等援军。
    只?是眼?下援军要从何而来?
    李持月沉吟不语,兵!要是有最好的兵!
    她按在心口,季青珣那枚戒指硌着心口。
    她问:“吴树的兵,你觉得如何?”
    上官峤说道:“尚是乌合之众,不过是人多,就是熬,也能熬死丹溪。”
    “我们该去见一下县令,至少?要清楚,丹溪到底有多少?兵,多少?粮,若是抵挡不住,他可还有”
    “可以,但是你的身份绝不能暴露于人前,他们在芮城尚且要抓你,要是吴树知道你在这,攻城的势头一定?更加迫切。”
    “我知道了。”
    —
    是夜,丹溪县令李节坐在衙门之中,他刚从城墙上下来,脸上的血尚来不及擦干。
    一个县令,没打过仗,今日亲历战事?,战后听完将士清点,几十个士兵的性?命就这么没了,到如今坐在正堂,还不免恍惚。
    今日只?是小?战就如此?艰难,往后的要怎么抵挡?
    他总不能带着一城百姓去死。
    到时,他只?能舍了一身清誉,开城请降,求叛军放这一城百姓的性?命了。
    “明堂,外头有御史求见。”衙役说着还呈上了鱼符。
    李节霍地站了起来,御史!御史怎么会?出现在此?处,他取过鱼符在灯下细看,果真?是御史的信物。
    “去将人请进来!”朝廷终于来人,可为何来的是御史?
    李持月看到了守城县令李节,他面?容刚毅,因为身上有儒家教化,宁死不肯叛国的固执,才让丹溪成了一座孤岛。
    她也实在敬佩这样的人。
    上官峤和李节互相?见了礼,李节看到李持月,问道:“不知这位是?”
    “明堂若想知道,须得屏退左右。”
    李节不知上官峤为何如此?神?秘,但思?索了一下,他还是先让衙差下去了。
    李持月道:“明堂可知道持月公主要往洛都去,结果逗留在芮城的事??”
    “此?事?本官知道。”但这事?又和眼?前的危局有何关?系?
    “本宫在芮城遭遇刺杀,便想私下去往洛都,才发现了东畿道叛乱,洛都军也已经叛变。”李持月为省他发问,取出了公主印信给他看。
    这些东西和戒指一样,就算颠沛流离,李持月也小?心收好了。
    李节看过印信,没什么好怀疑的,只?能相?信,纵使他再稳重自?持,听闻了李持月的身份之后,还是久久不能回神?。
    震惊完,他问道:“公主驾临丹溪,是为何事??”
    “本宫……是想尽绵薄之力,手中还有些暗卫可用,发现当日也已经让人尽快送信回明都了,算算时间,阿兄应当已经知道了。”
    她还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到。
    上官峤还警醒了李节一句:“公主在丹溪的消息不能传出去,不然吴树攻城的想法只?会?更加迫切。”
    李节点头表示知道,又问:“我们如今只?能等圣人派兵了吗?”
    李持月问道:“如今城中守军有多少?人?”
    李节说道:“丹溪城中兵卒不过两千,就是将城中男丁全都招揽来,也不过四千。”况且没上过战场的,能顶什么用,平白引起民怨罢了。
    李持月说道:“不如本宫让乙枢带人去将吴树的粮草烧了。”
    上官峤摇头:“吴树等人轻辎重,向来是走到哪抢到哪儿,烧了粮草,只?能让周边遭殃。”
    虽能拖些时候,但还是要让本就水深火热的百姓付账。
    眼?下的丹溪城,尚算好的是:城中百姓还有存粮,粮仓里的粮食也能接济一阵流民,流民中的男子要征为兵,女子也做后勤,顺便连夜熬起热油,以待明日之战。
    可是粮食能坚持,人顶不住,也是白搭。
    三人对坐了一夜,至少?敲定?了几件事?:只?守不打,连夜将城门处的石板敲了,竖起来埋进土里,挡住外边对城门的攻势,比人顶住要好许多,匀出来的人手也能去干别的事?;
    城墙之上,乙枢带着暗卫,加紧训练守城兵丁,还要派人出城充当斥候,看援兵何时能来。
    眼?下只?能如此?了。
    李持月一行人在衙门住下了,她回屋时还要了笔墨。
    幽幽烛火下,李持月将那枚戒指取出,在指尖摩挲。
    芮城的兵一定?支援不及,她只?能赌这一次了。
    能骗到一次就是赚了,骗不到也不损失什么,只?盼季青珣如今并不在东畿道才好,不然她一定?会?被戳穿。
    李持月执笔,在纸上写下让宇文军支援丹溪的命令。
    季青珣一直说她字不好,但也只?是于他而言罢了,而且季青珣的字,她前世还是会?仿的,希望别被认出来。
    写完,她将戒指沾了丹砂,重重按在纸上,夔纹被清晰地印上了。
    翌日,吴树又发起了进攻。
    有了乙枢等人的助阵,城门坚牢,城楼上热油泼下,攻城梯也不管用,吴树让攻城梯暂退,换上了投石机。
    李持月没有上城楼,也不管那危险的石头从天而降,只?是全神?贯注地在人群中努力搜寻着那个人的身影。
    终于!让她看到了!
    秋祝在公主的指示下,靠近那个人,将一张纸条塞给了他。
    那宇文军头领看到书信,脸色微变,“你是谁?”
    “我是明理堂派入公主府服侍的侍女,原是要跟着公主去洛都的,主子才让我来传递消息,时间紧迫,不可耽误了!”
    看到印着夔纹的书信,就不能违抗,那宇文军听她言语,再未多问,将信塞在了怀里,消失在人流之中。
    秋祝按住心口,冲公主点了点头。
    李持月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彻底放下心来。
    城楼上,战事?稍歇,双方打扫起了战场,守城军死了十几个,看起来似乎还能撑下去。
    可是第三日,吴树再次攻城,他笃定?这一次丹溪无热油可泼。
    他甚至还把攻城柱换成了一根根尖利的粗大铁杵,被纵横排列在一块,杵尖闪着锐利的寒芒,带着要把城门撞拦的架势,直冲了过去。
    这一次李持月执意要上城头看。
    攻城的尖杵果然有奇效,叛军也不往城墙上越了,一下要撞烂城门,直接冲进去杀个痛快。
    一声,一声,重重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上官峤和乙枢说道:“公主,他们怕是要进来了,你先暂避吧。”
    李持月被拉着后退了两步,有些失神?,果然没有骗来援手,也怪她太过天真?了。
    忽然,东北方向扬起一阵烟尘,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往这边来。
    李持月似有所感,挣开被拉着的手,看向那个方向。
    来者显然也是一支军队,只?是并不多,怕是还比不上丹溪守军的总数,他们全都以极快的速度,掠向了叛军的右翼。
    这点人,起初吴树并不在意。
    但很快这支精良悍勇的军队就给了他血的教训。
    像速度极快的蜂鸟,撕裂叛军的一块血肉又快速离去,在叛军去追的时候,队伍被拉长,宇文军又回头再撕掉一块。
    他们个个身手高超,跟不会?疲倦一样,只?知道杀人,手起刀落,那些临时入行伍的乌合之众怎么会?是对手。
    惊住了叛军,也惊住了丹溪城上的人。
    这些士兵……好厉害!
    李持月也看呆了,如此?卓绝的战力,大靖哪支军队都莫难匹敌,幸好这些人剩得不多了,无法颠覆一个王朝。
    她深知她只?能骗这一回,低声和身边的秋祝吩咐道:“你仔细看那些士兵的衣裳形制,之后以最快的速度带人赶制出一批差不多的出来。”
    秋祝领命,一眨不眨地看着下边的异军。
    这一场宇文军神?勇凶悍,必在吴树和叛军心中留下了深深的阴影,不敢在,她让人穿宇文军的衣裳立在城头,定?能将叛军震慑。
    姗姗来迟的季青珣骑马站在高地上,看着脚下的战事?。
    许怀言没想到李持月这般无耻,竟然敢用那枚戒指,哄骗久在龟兹,知之甚少?的领军,“属下这就去狠狠惩治他们!”
    “不必,他们是听命行事?,往后警醒些就是了。”
    第99章
    那城门只差几下就要被撞破。
    吴树却坐不住了, 再?这样下去,就算他冲进了丹溪城,也会元气大伤, 没?有?必要。
    原本以?为攻打一个小小的丹溪城不过两日功夫,没?想到?他们的援军竟然来得如此之快!
    还这么?恐怖!
    可恶!吴树原想用这一仗更天下昭告他吴王威名, 他绝不能败了这一仗上,不然军心涣散, 就成?不了气候了。
    “暂且收兵, 在十里外安营扎寨!”
    坐在大帐中?,吴树有?些心神不宁。
    不过?这也没?有?耽误他吃饭。
    手下跑进帐中?,说道:“老大,洛都来了消息,朝廷已经准备派兵镇压, 那位节度使仍旧按兵不动, 只?说若是……若是不能拿下丹溪,就没?必要浪费时间了。”
    吴树哪能听不出里边的蔑视, 将手中?饭碗往桌上一砸,“真当老子是他手下不成?, 逼急了老子打到?他的地盘上去!”
    接着一碟菜砸到?了手下身?上:“你就这么?原样回他!”
    手下连滚带爬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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