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持月抬脚蹬他下去,一字一句地吼:“我!还!在!生!气!”
    这他便理解了,掐住她的脸,“往后‘不行’的话,可还敢再说?”
    “不说就不说。”
    “闹完这回就再不要生气了,今晚一道就寝可好。”
    “哼!”李持月冷哼一声,却也不能再说反对的话,季青珣也不再勉强,替她把衣裙理好。
    两个人暂时歇战,李持月望着天,晚霞不知何时悄悄染了半边天。
    “方才你说了个‘最’字?”
    季青珣想起了她方才的话,揪住一个字眼不放,话里压着四溅的火星子,“阿萝,这几日没有背着我瞧上别的男人,想沾手吧?”
    这阴恻恻的样子,李持月担心他再发疯,只能摇头:“没有。”
    想也知道没有,阿萝一颗心都在他身上,怎么会喜欢别人呢,季青珣温柔地捋顺她颊边的发丝。
    不过,近来倒是常常让那宦官随行左右。
    知道她喜爱解意,季青珣还是要警告一番,“你喜那弄宦陪伴我不会说什么,但别让他的狗爪子搭到你一点皮,知道吗?”
    这人果真是有了底气,连做小伏低的样子都不装了,还敢直接威胁她。
    李持月咬牙不忿,也只能说:“一个随从罢了,我身边簇拥者不知凡几,倒是你,别见的人多了,心思就野了。”
    季青珣笑笑不再说话,只摘下手上的戒指,挨个戴进她纤细的手指中,可惜总不合适。
    “看起来是男人戴的,予我作甚?”
    “不错,男人戴过的物件,不好,改日与你造个合适的。”季青珣在她柔腰上按下自己的指印。
    “我又不缺这些。”李持月不再看,闭目养神。
    “我们好了不曾,还闹不闹气了?”
    李持月敷衍道:“好了,好了。”
    在府内宫灯点亮之时,季青珣终于下了云阁,秋祝适时上前,抹去他最后的疑心。
    “郎君莫怪,公主今日在宫中遭了调戏,又因驸马之事伤神,难免火气大了些。”这是李持月提前交代她说的。
    这话一说,李持月今日发的无名火变得更加可信。
    皇帝一直在为公主挑驸马,这事不新鲜,但阿萝为何会被人调戏,季青珣面色霎时有些寒危,“谁做的?”
    “是豫王世子,不过公主已经罚他跪到宫门下钥了,郎君不必再气。”秋祝当即将今日经过掐了头,和季青珣详说了一番。
    季青珣只是略点了点头,就离去了。
    见季青珣离去,秋祝转头上了云阁。
    李持月的脸色比季青珣好不到哪儿去,她已经拉上衣裳遮掩住那些齿痕。
    身为公主,她很少有这种身不由己的时候,结果如今这日子倒变成常态了,怎能不令人懊恼。
    这让李持月忽然想到了那个被豫王赐死的宠姬。
    她愿不愿去侍奉豫王,又愿不愿去死呢?
    没人在意她的想法,正如李持月也要小心掩藏自己的念头。
    对那宠姬突来的怜悯和感同身受只是一瞬间的念头,很快就被她挥散了。
    秋祝一登上二层就见到了公主。
    她记得退下时,公主原本是在外头的美人榻上卧着的,现在却挪到了阁中带着薄垫软枕的罗汉床上,显然是季郎君做了什么。
    她不敢多问,上前呈上了一卷卷轴:“公主,这是如今禁军十六卫将领的名录。”
    李持月展开扫了一眼,就见到一些眼熟的名字。
    她点了点其中一个名字,“此人名字为何被划掉了?”
    第13章
    “此人名字为何被划掉了?”李持月看着禁军将领的名录问,“骁卫左郎将闵徊。”
    秋祝看向卷轴,说道:“这位啊,他意图行刺豫王,如今正蹲在大理寺狱里,就是昨日的事。”所以才临时画了一笔。
    又是豫王府。
    “好好的郎将不做,为何要去刺杀豫王?”
    “此事暂未可知,奴婢派人去查查。”
    “让解意悄悄去打听一下。”
    “是。”
    秋祝离去后,李持月又看了卷轴许久,她指尖轻绕在几个名字上。
    这些,都是已经归顺她公主府,又在紫宸殿上臣服季青珣之人。
    “你们是从何时开始背叛本宫的呢?”
    季青珣是如何拉拢这几个中郎将的,李持月从头到尾都知道,时日尚短,他大概还未将自己真正的野心示人。
    如今他还不是季相,只怕真实身份也不敢让这些刚归顺的人知道,所以借的只怕还是公主府的名头。
    李持月必得及时压制住这些下属的异心,不叫他们转投了季青珣手下。
    慢慢来吧,李持月想,本宫总会知道的。
    当天晚上,季青珣就过来了。
    李持月懒得应付他,喝了一碗安神汤,早早就睡了过去,
    季青珣着中衣过来撩开薄帐,就见一张明净清澈的睡颜,他无声笑笑,轻掀被子躺进去把人抱住。
    李持月被季青珣养成了习惯,一有人抱住,就自发地枕到人胸口上去,季青珣下巴蹭了蹭她软顺的发丝,安然闭眼,两人一夜倒也相安无事。
    第二日季青珣都起身了李持月还要赖着,直到人出了门。
    她睡足了精神才懒洋洋地起身洗漱,彼时太子出发巡盐的队伍已经出了明都,这位大权在握的公主事不关己一般,只宴饮游园,呼奴携婢地玩罢了。
    又一日晨起,解意披着晨露,在常嬷嬷的掩护下,悄悄回到了公主府。
    “夜路不好走吧?”李持月坐在妆台前,秋祝正在帮她梳头。
    见公主朝自己招手,解意巴巴凑了过去,枕在她的膝上,鹿眸湿润,“奴不惧夜路,也打听出了一点东西。”
    公主不知为何,手指总是喜欢一圈一圈地绕着他的眼睛打转,又在眼尾轻抚,不过解意喜欢她碰自己。
    李持月问:“打听出了什么?”
    “原来豫王赐死的那名宠姬不是别人,正是骁卫左郎将闵徊的妹妹。”
    李持月皱眉:“五品上的左郎将,他妹妹为何会成为豫王宠妾?”
    还轻易就赐死了,不怕臣子生怨吗?
    “这就只能说是天意弄人了,那闵徊在郎将中是家境最不显的,能到如今的位置靠的也是自己一身硬本事,只可惜,这骁卫郎将府上头挂名的将军不是别人,而是豫王世子,
    某日郎将府中的人相聚饮酒,闵徊喝多了由同僚送回家中,那同僚见到了这位妹妹,惊为天人,回去就悄悄告诉了喜好收集美人的豫王世子,
    这位妹妹原是养在闺中,已经许了人家的,谁料遭了豫王世子垂涎,世子以任务为由将闵徊支离了明都,把这位妹妹强占了去,后来这位同僚则升任了骁卫府的中郎将,
    据闻世子玩弄了那女子半月就腻了,世子后宅又乱,想是煎熬人的,这宠姬因缘际会之下被豫王看中,世子顺势将人献给豫王,豫王也不关心这女子的出身,几日之后……就将人赐死了,
    闵徊一无所知下赶回了明都,才知道妹妹就这么没了,可他不过离开一个月的光景,甚至不用去查,闵徊就知道自己的妹妹是怎么荒唐地丢了性命,到处都传遍了这桩‘佳话’,他心里怎么会好受,
    当夜,闵徊潜入王府,意图刺杀豫王父子失败,就这么被投进了大狱之中……”
    解意不愧是包打听,才这么点时间,就将这件事从头到尾地弄清楚了,话语之中带着对闵家的可怜。
    秋祝听完了都不禁唏嘘。
    李持月只冷笑了一声,原来豫王所说的他人进献的美人,那人就是自己的儿子啊,还真是一对儿混账父子。
    解意叹道:“行刺王爷,闵徊怕是板上钉钉的死罪,这一家也真是可怜。”
    李持月不说话,手不经意地轻抚着解意的头发,不知在沉思些什么,解意说完也累了,枕着公主的膝缓缓地闭上眼睛,屋中一片静谧。
    春信在这时走了进来,就见到公主在摸解意的脑袋,好像那是她最爱的一个。
    怎么能呢,解意遭冷落的时候,除去季郎君,她才是最得宠了。
    春信不落人后,挪到了公主的另一边膝上,“公主,奴婢有事禀告。”
    解意瞅着对面的人不满,公主正在赏赐他呢,这个人来掺和什么!
    他往前要把春信顶出去。
    春信怎么能让他得逞,顶了回去,她才是公主最喜欢的,这小宦官最近也太得意了一点。
    两颗脑袋在李持月的膝盖上角力,顶得五官都攒在一起,脖子都绷红了,她面对拉扯角力中的动来动去的脑袋,无从下手。
    “好了,不要闹。”李持月捏住两个人的下巴,秋祝无奈地笑着。
    公主发话了,两个人只能偃旗息鼓,各自占了一边。
    “春信,你有什么事禀告?”
    “公主,我昨夜睡在公主府的地牢里,你也知道,那儿凉快得很……”
    解意反唇相讥,“你睡那么晦气的地方还来挨着公主?起开起开!”
    对于春信喜欢睡在牢里李持月一点不觉得奇怪,这丫头在宫里时就一向古怪,女皇把这样一个丫头留给自己,自是有她的不凡之处,另外也是因为李持月就喜欢她这性子。
    春信伸手捏住了解意的嘴继续说:“奴婢睡得半梦半醒的,就听到有两个人在说话,原来是两个牢头在悄悄说话,他们在打扫一间牢房,似乎是有人要住进去了,
    他们谁也不愿意扫,张大说周大欺压他,要禀告公主评理,周大说公主压根不管这事,如今府里都是季郎君说了算,他们就因为这个吵起来了,公主,你知道牢里要住什么人吗?”
    “打扫监牢……”
    李持月回想起前世,也是太子巡盐的时候,道上遇着百姓状告盐铁使欺男霸女、鱼肉百姓的案子,京城也出了针对太子的案子。
    而证人一开始,就是关在了公主府的监牢之中受庇护的。
    没想到那厢才出了城门,季青珣就已经准备动手了,手脚还真是快啊,她前世怎么如此无知无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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