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不出去。”
    霁徇换人,小脚颠颠跑到祁长晏这边,矮墩墩一个趴过去,“爹爹,出去玩。”
    祁长晏直接些,单手把他抱了桎梏在腿上,手上仍在夹涮锅,“夜了,不出去。”
    霁徇不乐意的嘟嘟小脸,可不乐意也没用,甚至之后祁长晏不再抱他了他不乐意也没用,祁长晏和嬿央都对孩子有定下的规矩,夜里黑,又气温大降,怎么可能让他出去。
    既不让他出去,自然一家子只在小院里走动走动,走动一番,回来用热水热过手脚,正好歇息。
    孩子们歇下了,嬿央和祁长晏是还没歇的,祁长晏说起明日的事。
    “明日最后一天,夜里会有冬狩尾声的一场夜宴。”
    “过了明日,后日一早就能回了。”
    嬿央对这些也知道,毕竟每次来冬狩都是这么个章程,她还记得的。
    翌日,天亮,这天是待在行宫里的最后一天。这天陛下也难得来了兴致,让祁长晏把霁安韶书几个带过去给他瞧瞧。
    随后,嬿央再看他们回来就见一人得了样赏赐,连奶娃娃都没落下,得了个分量足,样式又异常精致的长命锁。
    奶娃娃抓着脖子上的长命锁捧起来给嬿央看,嬿央笑笑,笑了之时,见祁长晏递了个盒子过来,“你也有。”
    嬿央吃惊。
    祁长晏弯唇,“皇帝舅舅说还记得你上回骑马使鞭之事,赐了你一条长鞭。”
    有了这条长鞭,就是嬿央往后何时被人惹怒了拿它抽人,对方一时半会儿也不敢对她如何。
    嬿央:“……可皇帝舅舅上回不是已经赏过了?”
    是啊,赏过了,这是祁长晏在舅舅这几天一次问他要什么赏时,要的。
    男人把鞭子从盒子里拿了给嬿央,只说:“舅舅说喜欢几个孩子。”
    ……
    傍晚之时,嬿央和祁长晏领着孩子们过去宴上。
    两人不紧不慢一路走过去,沿途与一道也是去那边的碰巧碰上时,便互相点头打个招呼,又或者还有人想留着和祁长晏说番话的,那就边走边聊。
    如此,走到地方时祁长晏和嬿央身边已经多了几人,其中有男人也有女人,都是一路和嬿央还有祁长晏聊过来的。
    几人聊着时,韶书偶尔仰头看一看,她仰了好几回了,但无一例外,阿娘和爹爹都还在说话,没办法,最后那一回忽然仰头看阿娘时,只好扯扯哥哥的衣裳。
    霁安看她,“怎么了?”
    “哥哥,鞋跟踩了,掉了。”韶书悄咪咪的说。
    这样啊,霁安左右看看,然后领着韶书到一个假山处。
    趴在环枝怀里的霁徇看哥哥和姐姐突然都走了,眼睛眨巴眨巴,小脖子则马上伸一伸,喊了声哥哥姐姐。
    环枝听了声音回头看一眼,但看了后她只掂了掂奶娃娃,没顺他的意跟过去,因为嬷嬷已经过去了。
    不一会儿,嬷嬷又回来了,领着两位小主子一起。书姐的鞋她已经替她穿好了,还顺带帮她理了理衣裳。
    韶书上前追两步,追到阿娘身边。
    她才到身边,嬿央手上跟长了眼睛似的,牵起她的手,刚刚韶书和霁安突然走了她怎么没注意呢,只不过知道行宫里安全,两人也不是乱跑的性子,所以才没有特地停了让两人回来。
    这会儿只牵起女儿的手,还是和身边的一位夫人有一搭没一搭说话。
    这时离得要到的地方也已经很近了,绕过这湖畔再走一会儿,就能到达主殿。
    不一会儿,抵达主殿,主殿里热闹不已,人声不断。进了主殿,和嬿央还有祁长晏说话的人就更多了。
    嬿央这回一直牵着韶书,因为估摸着过会儿天子便过来了,此时不宜到处走动。
    果然,一刻钟后,天子銮驾至,所有人下跪行礼。
    行过礼,在陛下摆手示意众人不必拘谨时,殿内的氛围大好,场面再次热闹。
    这次席上嬿央也喝了两杯酒,因为在场无一例外,所有人都喝了,她在陛下两次举杯过,自然也得喝。
    喝过两杯,韶书显然还记得上回再谭郡丞家的事,小鼻子不由得凑到她酒杯里嗅嗅,又悄悄问:“阿娘,好喝吗?”
    “辣的。”
    韶书狐疑,“真的?”
    “真的。”
    又说:“阿娘骗你做甚?”
    好吧,正好韶书也吃饱了,左右看一看,坐着没意思,便和阿娘悄悄说她去外面玩。
    嬿央:“李嬷嬷她们就在外面候着,记得别离开嬷嬷她们的视线范围。”
    “好~”
    韶书在座位空隙中穿行,一溜烟出去了。
    韶书出去时,嬿央怀里坐着的霁徇没留神看,不过就算看了他也不出去,他这会儿在阿娘怀里坐得很舒服,也不想让嬷嬷她们抱,巴不得一直待在阿娘身边呢。
    就是有点馋,圆溜溜的眼睛一看,忍不住伸手想抓席上的大棒骨。
    嬿央把他的手拿下来。
    霁徇仰头,锲而不舍,“阿娘,我尝。”
    “没不让你吃。”嬿央夹一小块,用筷子喂他。
    吃到,霁徇心满意足。
    随后,小肚子吃得溜圆时,也有点坐不住了,屁股一挪又一挪,想下地。
    嬿央在他跟屁股长倒刺似的小小一团一直动来动去时,最终和霁安说了声,让霁安领他出去,她是还得在这坐着的。
    霁安点点头,把小霁徇一牵,穿行往外走。
    但因为小霁徇腿短,这一段路走得很慢。且走得慢还不止,霁徇还总爱仰头看看每一个路过的都是谁。
    自己看了,还拉着霁徇一起看。
    霁徇为了不让他闹出声,也就配合他。
    走至几位武将身后时,霁徇小手拍了拍。因为霁徇觉得他熟悉,这也不是霁徇第一次拍人,就刚刚那一会儿他已经拍了两次了,且他的记性还真不错,竟拍得还都是熟人,惹得那两人都笑了笑,一笑之后,分了他好几个果子,霁安手里因为要帮霁徇拿果子已经快拿不住了,现在看奶娃娃伸出小手又拍,无奈。
    至于被霁徇拍了的人,这会儿因为腰上小小一股的力道,已经回头来看。
    回头第一眼看到的是霁安,后来,才看到都不及凳子高的小霁徇。
    男人眼中的警惕不知不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已经伸来的手,大掌摸摸小霁徇脑袋,“怎么没跟着阿娘?”
    霁徇精准听到阿娘二字,眼睛一弯,小肉拳头又指一指,“那里。”
    骆肇知道她在那,她的丈夫身为京畿三重地之一的郡守,又是陛下的外甥,此次夜宴的席位很靠前,一进来他就看见了。
    “乖。”摸了又摸,随后和其他几个人一样,这会儿也把席上的果子给了霁徇,“伯伯不吃,给你吃。”
    霁徇高兴的抱来。
    霁安:“……”
    看看一只手已经实在抱不住的果子,无奈说:“骆伯伯,别给霁徇了,这些都是其他叔伯给的,我都拿不了了。”
    骆肇看向他怀里,看过,自然有他的法子。
    他从自己腰中取了一个袋子,把果子装进去。
    装好,给霁安,说:“如此好拿些。”
    好吧,霁安无可奈何,只得接过。接过后临走又道一声谢,才牵着霁徇继续往外走。
    骆肇点点头,则继续沉稳坐着。
    随后饮着杯中的酒,瞥两眼,目送她一大一小的孩子远去。
    她最大的这个孩子已经这么大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可怎么她倒是好像没变呢,甚至还越来越容光焕发,骆肇忽而失声一笑,摇头似乎叹气。
    叹气中,神色一收,再无任何异常。
    他从未告诉过别人心中一个秘密,那就是若是这回回来她和祁长晏感情破裂了,他想让她做他孩子的阿娘,将军府的主母。
    可曾经听的那个消息,几番传下来,到他耳中时看来也只是误传罢了,她和祁长晏完全看不出是感情不睦,貌合神离的模样。
    啧啧——
    骆肇啧一声,接连不断饮了好几杯酒。接着宴上又过一会儿,余光中似乎看到她离席了。
    但看到也只是看到,他未做出任何举动。
    如此大庭广众之下,他还是本本分分的最好。更何况,他早已不是曾经那个冲动的年纪了。
    不过,或许他到底也高估了自己的心性,在不知道最后到底饮了多少酒时,看到祁长晏起身了,他转了转酒杯,倒是慢慢的也起了身,跟了过去。
    没能跟太久,因为才出主殿,便看这个男人回了头,神情冷淡把他一看,“骆将军与祁某同路?”
    显然,从最开始他跟上他时,祁长晏就已经注意到了。
    骆肇心下意外又不意外。
    而他的反应?他无声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倒也有心情笑起来,笑时,又走向祁长晏一步,“祁大人,我二人也算阔别多年,找处地方聊聊?”
    祁长晏未应。
    骆肇则又说:“走吧,好歹你我父亲曾经也有交情。”
    祁长晏不知怎么想的,最后到还是答应了。
    两人最后选了处僻静的亭子,由二人的护卫一起在不远处警戒,以防有生人靠近。
    才至亭子,祁长晏忽而感觉迎面一阵风,祁长晏面不改色,冷冷偏身避让,随后面无表情瞥过去。
    骆肇笑笑:“你的身手精进不少。”
    刚刚只是试探,而祁长晏在他这一试下避过了,他到也一点不觉得生气,相反,倒是出奇的还让他心里好受了不少。心想,至少她嫁的不是一个无能的男人,否则……呵呵,他怕他对她的心思永远不会有到达止境的那天。
    祁长晏更加面无表情。
    背在身后的手掌则动了动,很想毫无顾忌的揍这人一拳。
    但不行,此处到底是行宫,平白无故起冲突不好。
    所以手掌到底也只是暗暗收了下,最终只说:“叫我来,就是为了刚刚那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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