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们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纷纷盯着邵宛卿头上看,这一看,果然发现了那只虫子,小指头大小,黑色的甲壳,还有一对小翅膀,不知死活。
    邵宛卿毛骨悚然,难道她头上真的有虫?是什么虫?
    她尖叫道:“快!快拿掉它!”
    邵宛茹和邵宛妍不敢,还是夏鸣眼疾手快地将虫子抓了丢在地上,然后一脚踩死了。
    邵宛卿看着地上被踩烂的虫子尸体,一股恶心感从胃里冲上来,忍不住趴在一边吐了。
    这下子女孩子们更不敢靠近了,谁也不愿意弄脏美美的衣裙。
    邵芸琅对大家摊手说:“看吧,我就说我只是想帮大姐姐抓虫子,是她误会我了。”
    今天也多亏了她准备了这一手,原本只是受杨钺启发想恶心一下邵宛卿的,没想到她竟然又拿自己的身体栽赃别人。
    众人再看邵芸琅的目光就没那么挑剔了,也许真的是邵大姑娘误会了。
    邵宛卿如何感受不到她们的情绪变化,用帕子捂着嘴,神色难看地说:“快扶我回去!”
    她的腿隐隐作痛,背上肯定也受伤了,受这么大的委屈竟然没能让邵芸琅成为众矢之的,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邵宛卿一走,大家也没游园的兴致了,结伴离开紫兰苑,不过看得出来,年纪小的几个还是恋恋不舍的。
    邵芸琅邀请她们改天再来玩,除了梁家姐妹,其余女孩她都是欢迎的。
    梁氏在前头听说女儿摔伤了,顾不得接待客人,赶紧去卿水阁探望,正好郎中给邵宛卿检查完,她焦急地问:“怎么样了?”
    郎中皱着眉头说:“大姑娘腿伤未愈,本不该出房玩耍的,如今又摔了一跤,多少会有些影响,万一伤上加伤,姑娘的腿可就好不了了,好在摔得不重。”
    邵宛卿自己也后怕,她当时算好了角度,倒下去时也尽量抬高了腿,可万一出了变故,她真要后悔莫及了。
    她的背砸到了椅背上,淤青了一大片,但这里不好让郎中检查,只好自己忍着。
    等郎中离开,梁氏对着丫鬟发作起来:“我看你们真是活腻了,一次次让姑娘受伤,都是怎么伺候的?连丫鬟都做不好,全都拖下去关进柴房!”
    赵嬷嬷指挥着人进来抓人,她以为大姑娘会制止的,没想到从头到尾大姑娘都没吭声。
    不仅春熙和夏鸣被带走了,就连秋实和冬藏也遭了无妄之灾。
    “姑娘饶命啊……”
    “夫人开恩……”乱糟糟的求饶声一路延续到柴房,很快府里就知道这件事了。
    从前大家可都羡慕春夏秋冬四位大丫鬟,跟在大姑娘身边不仅高人一等,能学到的本事也是别人学不到的。
    她们随便一个走出去都比小家碧玉还有派头,没想到也会有今天。
    第75章 属相相冲
    青碧跪在邵芸琅的卧房外,已经跪了一个时辰,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在猜测她为何被罚跪。
    刚才后院发生的事情大家已经知道了,都在揣测二姑娘到底有没有推大姑娘,假如夫人认定了二姑娘推了大姑娘,那肯定会发作二姑娘的吧?
    徐嬷嬷从青碧身边走过,低头瞥了她一眼,然后进屋禀报:“二姑娘,蘅芜院派人请您过去一趟。”
    “知道了。”邵芸琅一点不意外,梁氏多宝贝她女儿啊,如今在自己的院子里受了伤,不管是不是她推的,这顿罚都逃不过去。
    但她也不敢做得太过分了,年节未过,今天家里还有那么多客人,刚才的事肯定已经传开了,孰是孰非每个人心里都有谱。
    邵芸琅换了一件袄子走出来,站在青碧面前问:“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
    青碧面色苍白,点头说:“是,奴婢知错,奴婢不该……奴婢看到了,是大姑娘自己摔的。”
    她是二姑娘的丫鬟,可是刚才却没有站出来维护二姑娘,姑娘生气也正常。
    邵芸琅淡淡地看着她的头顶,“既然知错了,去领罚吧,徐嬷嬷和惜月陪我去蘅芜院。”
    徐嬷嬷看着惜月那张白皙的脸庞问:“不如带墨香吧?”
    梁氏正在气头上,看到和柳姨娘相似的惜月,不更生气才怪。
    邵芸琅冷笑,“不用,今天这么好的日子,她越不高兴,我心情就越好。”
    到了蘅芜院,邵芸琅连门都没进,赵嬷嬷站在门外拦下她,传达了梁氏对她的惩罚。
    “二姑娘,今日夫人找人算了一卦,说您这个月与蘅芜院相冲,属相相冲可大可小,为了您的安全,夫人和老爷商议后决定送您去溪源庵避一避,马车已经准备好了,东西也不必带了,您请吧。”
    一旁两个粗壮的婆子走过来,准备等二姑娘反对就立马将人拖出去。
    邵芸琅朝屋内行了一礼,脆生生地说:“原来如此,女儿这就去庵里烧香拜佛,消灾止厄,还请母亲保重身体。”
    她转身走出蘅芜院,对赵嬷嬷说:“徐嬷嬷年纪大了,就不必跟我去了,我带惜月一人足矣。”
    赵嬷嬷眸光闪了闪,有些诧异于她的配合,点头答应了。
    邵芸琅冲徐嬷嬷吩咐道:“我不在的这段时日,紫兰苑就交给徐嬷嬷看管了,您不必担心我,我身边有惜月照料,住一段时间就回来了,那溪源庵我还没去过,想必风景不错,徐嬷嬷可曾去过?”
    “不曾。”
    “这样啊,可惜,若是有人能替您去看看就好了。”邵芸琅低声说了一句,没让赵嬷嬷听见。
    等她坐上马车离开侯府,各房才得到消息,老侯爷听完也没多说什么,让许多想看好戏的人大失所望。
    马车在天黑前出城,走了一段很长的山路,抵达溪源庵时已经完全天黑了。
    侯府已经事先派人来交涉过了,一名小尼姑看到来人也不惊讶,打开门让她们进去,“施主请随我来,您二位的厢房在后院。”
    溪源庵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庙,偶尔有大户人家将受罚的女眷送来,因此这里一直不靠香火生活,倒成了大户人家关押人的小佛堂。
    邵芸琅边走边打量着四周,院墙很高,墙上插满了尖尖的竹刺,刚入夜竟然已经静悄悄的没有一点人声。
    后院有一排排沿山建的院子,独门独院,每个院子里两三间破败的厢房,邵芸琅被带到靠山顶的一座小院里。
    “施主,到了,这就是您的住处,每日寅时三刻需起来做早课,辰时用早膳,然后抄经书,之后您就可随意在庵里走动了,午膳和晚膳可以在下面吃,也可以拿了食材回来自己做。”
    邵芸琅听她一板一眼地念规矩,觉得挺有意思,掏出一颗糖果递给她,问:“小师傅今年几岁啊?怎么称呼?”
    “施主唤我小布即可,我今年十岁。”
    “那好,小布师傅,我问你个问题,我们白日可以出门在山里逛逛吗?”
    小布连忙摇头:“不行的,庵里有不少戒律堂的师姐,她们会经常巡视,被发现就不得了了。”
    “哦?怎么个不得了法?”
    “就是……就是……你以后就知道了。”小布转身就跑了,留下邵芸琅主仆俩面面相觑。
    惜月紧张地看着四周,“姑娘,这里好破啊,而且怎么连个灯都没有?”
    邵芸琅是不怕的,这里既然看管的这么严,安全上肯定没问题。
    她推开厢房的门,里外一个温度,凉飕飕的,看来今晚想睡个好觉难了。
    惜月找到油灯点燃,发现厢房里还挺干净,就是简陋了些,被子什么的都很全,还都是新的。
    她还找到了两套素衣,也是新的,看来都是特意为她们准备的。
    “姑娘,您赶紧躺床上去,我出去找些柴火来烧一烧。”惜月十指纤纤,但在小时候也是吃过苦的,刚开始有些害怕,真干起活来一点不拖拉。
    来的路上邵芸琅还在想,如果知道要来这里,她应该带墨香来才对,没想到惜月干活也很不错。
    院子里有码了一堆干柴,水缸里的水也是满的,这是连她们外出捡柴挑水的机会都剥夺了,想的真周到。
    火堆生起来,屋里很快就暖和了,邵芸琅也没空多想什么,和惜月挤在一起睡了。
    寅时三刻,庵里的大钟就敲响了,这座沉寂的尼姑庵才终于活跃起来。
    邵芸琅换上灰扑扑的素衣,在惜月面前转了一圈,问:“衣服还挺合身,难道她们早就准备好了?”
    惜月很瘦,身上那套衣裳就大了好多,她把自己的衣服穿在里面,这样又暖和又方便。
    “姑娘,您都不怕的吗?”
    “怕什么?”
    “怕回不去啊,万一夫人故意找借口让您一直住在这里呢?”
    邵芸琅走出厢房,天刚微微亮,正好能瞧见山中烟雾弥漫的景色,凛冽的空气让人精神振奋。
    她伸了个懒腰,笑着说:“她不会的,我还有利用价值,她怎么舍得浪费一枚好棋子。”
    惜月听不懂,不过她一直很崇拜邵芸琅,在这样的地方还能笑得出来的人,一定是非常强大的。
    “走吧,去看看她们早课都做些什么。”邵芸琅这次能这么配合来溪源庵,也是有自己的打算的,在家里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做什么都不方便。
    第76章 徐家母子
    邵芸琅带着惜月走进庵堂,两人选了最角落的位置坐下,主持早课的比丘尼只冷淡地看了她们一眼就继续闭着眼睛念经。
    这样的早课对于十几岁的女孩子来说无疑是枯燥的,邵芸琅上辈子即使活到五十几岁也没有信仰过神佛,听着嗡嗡的念经声只想打瞌睡。
    但庵堂里太冷了,她刚眯了一会儿就被冻醒,然后掐了自己一把,将注意力放在做早课的人身上。
    除了溪源庵的尼姑们,还有一些跟她一样留着头发穿着素衣的香客,想必都是与她一样被家人送来的。
    她们木然地坐着,低头看不清神色,但光从精气神就能看出过得并不好,想来在这样的地方住久了,人都是这样的。
    早课结束后天已经亮了,邵芸琅腿都麻了,扶着惜月的手站起来。
    她俩昨天夜里来的,大家还未曾见过她们,乍一见庵堂里出现两个闭月羞花的小姑娘,不少人都愣住了。
    “这是谁家的孩子?”
    “小小年纪就被送到这里来,真可怜。”
    “肯定又是个没父母疼爱的,哎……”
    邵芸琅微笑着朝她们施礼,视线一一扫过,在某个中年妇人脸上多停留了一瞬,如果她没记错,这位不是徐良美的母亲么?
    她前世和徐良美斗了那么多年,对他的家世了如指掌。
    徐父只是个普通的小官宦,祖上再往上数也没什么值得称道的人物,徐母嫁进徐家后一连生了三个女儿,差点被休了,就在徐父纳妾的那一年,与那妾室同时怀孕,又先后生下了儿子。
    只是徐良美晚出生了几天,让庶子爬到了他头上。
    徐父甚是宠爱小妾庶子,觉得小妾知情识趣,庶子聪明伶俐,久而久之,对正室所出的几个孩子都不太好。
    后来徐父升了官,不知道听谁说的,说这个妾旺夫,于是干出了贬妻为妾,将妾室扶正的糊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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