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七月。
    夏日炎热,空中的白云像透明的薄纱,周围感觉不到一丝风。
    澜山洞内恰恰相反,一股诡异的阴风呼啸而来,夹杂着冷若刺骨的寒意,地面潮湿,石壁是密不透光的苔藓。
    几缕阳光透过洞口渗进来,借着微弱的光看到一个五大三粗,头凌乱,眼里泛着淫光的中年男子激动无比地看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少女。
    她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皮肤泛黄,嘴角渗出血迹,头枯黄如稻草,一看就是营养不良。
    中年男子的裤带一松,露出两条瘦瘦的腿,跪在地上流着哈喇子正要对少女胡来。
    说时迟那时快,昏迷不醒的少女突然睁开眼睛,看到面前放大的脸,愣了几秒,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她不是死了吗!
    怎么会看到昔日对她行不轨之人!
    沈铁没想到沈佳琪会突然醒来,呆了几秒,反应过来后,脸上挂着猥琐的笑,露出两排令人恶心想吐的黄牙,不堪入耳的声音从喉咙里出,“醒来更好!谁喜欢对着死鱼干那档子事!这样更刺激,更舒服!”
    落音的同时,沈铁那只粗糙满是茧子的手就要去碰沈佳琪的脸,她瞳孔紧缩,眸内有寒芒乍现,轻轻偏了一下头,避开伸过来的咸猪手。
    同样的一张脸,同样的话,同样的场景……再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就白活一世了!
    是的!
    她重生了!
    重生到十八岁那年!
    重生到厄运开始的那年!
    那年,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她差点被这个称之为舅舅的男人强暴了!
    没有得逞的他,还恶人先告状!
    传得整个村的人都知道她和他有染!
    最后,她不但被外公打的半死不活,还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
    沈佳琪的动作惹怒了沈铁,他泛着淫光的眼睛聚集寒意,猛地朝少女扑去。
    沈佳琪心头一紧,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在地上滚了一圈,让沈铁扑了空。
    紧接着,又使出洪荒之力,踢向沈铁的命根子。
    “啊——”杀猪般的声音在洞内响起,沈铁捂着命根子蹲在地上,痛得失去了所有的言语和动作,额头上有密密麻麻的汗珠在流淌。
    沈佳琪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她咬紧牙用仅剩的一点力气支撑着被碾压过的身体,跌跌撞撞爬起来朝洞外走去。
    沈铁痛了三分钟,才慢慢回过气来,他站起身,看到沈佳琪拖着蹒跚的步子朝外走,眼里有煞气划过,提起裤子大步追上去。
    沈佳琪听到身后愈来愈近的脚步声,心脏猛然一跳,无尽的恐慌和害怕像黑云一样,铺天盖地袭来。
    她扯开嗓子,嘶哑的声音带着颤抖,“救命啊!救命啊…。”
    这个年代,名声很重要,但对死过一次的沈佳琪来说,活着比名声更重要!
    沈铁追上沈佳琪,一把拽起她的头,用手捂住她的嘴,让她不出声音。
    沈佳琪痛得泪水直流,身子不稳,一个踉跄,差点摔到地上。
    “唔唔唔……”救命啊!谁来救救她!
    沈铁眼里闪过厉光,吐出狠话,威胁沈佳琪,“贱丫头,我上你,是看得起你!再敢喊一句,我就告诉村里的人,是你勾引我!”
    沈佳琪眸里聚集着泪水和恨意,前世就是这个人毁了她一生!
    既然上天给她一次重生的机会,她肯定不会再重蹈覆辙!
    附近没有人,她只能自救!
    沈佳琪凭着靠人不如靠己的念头,张嘴咬住沈铁的掌心,双手在空中乱抓。
    “嘶——贱丫头,快松开!”一阵剧痛从掌心传来,沈铁痛得牙齿都在打颤,“……”
    胆小如鼠,柔弱不堪的贱丫头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狠了!
    沈佳琪痛得头皮麻,眼泪像溪水一样哗啦哗啦往下流。
    但她知道再痛,也不能妥协,也不能让沈铁得逞!
    沈佳琪凭着最后的意志力,抬起颤抖的右脚,用膝盖顶上沈铁的命根子,拼尽全力一鼓作气把他推向石壁。
    沈佳琪知道这是男人最脆弱的地方,她只有一次机会!
    “啊——”在力道上,女人和男人的悬殊很大,沈铁总认为沈佳琪不能把他怎样,于是一时没注意,着了她的道。
    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伴着阴森森的冷风而来,沈铁脸色泛白,眼里溢出可怕的猩红,像困在铁笼里的猛兽。
    额头上有细密的汗水渗出,双手无力地垂下,整个人靠着石壁昏死过去。
    在沈铁昏过去的那瞬间,沈佳琪如释负重地松了一口气,随后脸色又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她记得四点后,沈铁家里的恶婆娘带人上门找茬!
    柔弱的妈妈和智力欠佳的弟弟在这次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不行,她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沈佳琪拖着沉重的步子,跌跌撞撞朝外走去。
    ——
    洞外艳阳高照,细碎的阳光透过茂盛的树枝斑斑驳驳地洒在地上。
    沈佳琪按照记忆,朝沈家村走去。
    可惜,还没走几步,双脚就像灌了铅一样,再也无法移动半步!
    紧接着,胸口出一阵闷痛,脸色难看无血色,眼泪飙地一下就出来了。
    这是毒打留下的后遗症!
    沈佳琪不顺从沈铁,他就下狠手,直到她昏死过去,那人才停手!
    沈佳琪捂住胸口,强忍着所有的疼,艰难地抬起脚,步子还未迈出去,整个人就朝后倒。
    “砰——”纤瘦的身板像断了绳子的珍珠躺在地上昏迷过去。
    ——
    澜山深处,树木茂盛,荆棘杂多。
    烟雾缭绕,像纱一样在空中游动。
    一顶破旧的军用帐篷扎在柏树下面。
    躺在帐篷里的沈佳琪像是梦到了什么,苍白的面庞因痛苦而扭曲,浑身颤抖不止,额头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
    难受,不甘,愤怒……种种表情交织在脸上。
    干裂的嘴唇微微蠕动着,含糊不清的话语断断续续传来。
    “做噩梦了!”低沉浑厚,富有磁性的男音突然传来,细碎的阳光透过门帘渗透进来,映在他的侧脸上。
    棱角分明像刀刻一般,深邃的眸子仿若古井深不见底,浓密的眉毛带着三分痞气,七分桀骜不驯,像一匹难以驯服的野马。
    傅北尧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紧紧盯着沈佳琪。
    他也不知道自己第一眼看到少女时,平静的内心为什么像波浪一样掀起层层涟漪!
    想不通的事,他也不再纠结!
    片刻后,傅北尧温暖的手覆盖着她的额头,眉头紧蹙,“温度有点高!”
    当即,他从背囊里拿出一个刻着名字的保温杯,把退烧颗粒倒在杯盖里,用开水冲融。
    因为习惯问题,所以背囊里会预备一些感冒药。
    温度冷却后,他快步来到沈佳琪面前,左手扶起她,右手把退烧药灌入她嘴里。
    因速度太快,水流出嘴角,经过脖颈,滑入后背。
    傅北尧下意识地拭去她嘴角的水,眼里有着连他自己都未觉察到的心疼!
    做完这一切,才后知后觉地现不对劲!
    傅北尧眼底划过隐晦不明的光,把沈佳琪平放在地上,大步走了出去。
    阳光在他那张帅气又有点邪魅的脸上折射出点点碎光。
    短短的平头衬着他乌黑深邃的眸,棱角分明的轮廓,让人陶醉。
    剑眉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
    傅北尧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帐篷内的少女生出怜惜,看到她痛苦,甚至还想为她抚平所有的伤痛!
    退烧后的沈佳琪幽幽睁开眼睛,扫了下四周,见自己躺在帐篷里,用所有的力气支撑着身子,慢慢站起来,迈着艰难的步子……
    “砰——”一个不慎,直接摔倒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被坚硬的石头划破了皮,渗出玫瑰般的血。
    傅北尧听到动静,立即走进来。
    落入沈佳琪眼里的是一双布制军鞋,她抬头往上望去,看到那张熟悉又青涩的脸时,瞳孔倏地缩了一下,眸内有激动和震撼在交织。
    前世,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不是这里!
    难道是重生引起的蝴蝶效应!
    不管怎样,这世她不会再错过他!
    傅北尧的心思在沈佳琪受伤的手上,所以没看到她眸内的情绪,他扶起她,“登山时,刚好看到你昏迷在地上!”
    一向不喜欢和女生多话的傅北尧只说了一句。
    沈佳琪苍白的脸露出自内心的笑,“谢谢你,要不是你救了我,还不知道会生什么,我会报答你的!”
    以身相许,挺不错的!
    不过,现在不能太主动,不然傅北尧会觉得她太随便!
    只能说她想多了,在傅北尧眼里她最多就是一个没长大的黄毛丫头!
    沈佳琪的笑落在傅北尧眼里却是那么的心酸和勉强。
    对于她说的报答,傅北尧置若罔闻。
    不等傅北尧说话,沈佳琪突然想到什么,暗哑的声音带着急促,“有表吗!几点了!”
    傅北尧只当是姑娘家离家太久,怕家人担心,从背囊里拿出电子表看了一下说道,“下午四点!”
    沈佳琪一听,苍白的脸刷地一下变了颜色,“不行,我要回家!”
    再不回去,就来不及了!
    沈佳琪作势要挣开傅北尧的手,却被他用力按住她的肩膀,“这个样子怎么走!”
    沈佳琪一想到即将要生的事,泪水倏地一下顺着脸庞滑下来,哽咽道,“不…。我必须离开这里!”
    泪水落在沈佳琪脸上,疼在傅北尧心上!
    傅北尧也搞不清一向不近女色的他为什么会对初次见面的少女有其它感情!
    他上下打量着面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少女,面黄肌瘦,五官青涩,还没完成长开。
    看上去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
    沈佳琪一把抓住傅北尧的手臂,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你能背我下山吗!”
    傅北尧黑眸闪了一下,本想拒绝,但看到她期待的眼神时,又神使鬼差地点了下头。
    ——
    沈家村东面。
    里三层外三层全是人。
    辱骂声,奚落声,嘲笑声像海浪一样汹涌而来。
    哭声,喊声,嘶吼声……有着太多的无助和命运的不公。
    “沈如君,你还是不是人,连自己的堂弟都沾染!”沈铁的老婆刘杏花举起扁担狠狠地打在沈如君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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