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捋一遍,安东尼猛地发现他两次挂科居然都跟这个女人脱不开关系。
    几乎是在一瞬间,心中的不甘和委屈突然爆发且快速膨胀,直接将他的理智压垮。
    众人就看着这个刚刚还在解释自己不是哭包的小胖子一屁股坐到地上,开始嚎啕大哭。
    离得最近、耳朵率先遭殃的艾伯:…………
    刚刚是谁说自己七岁后就不哭了……不就是一科没及格吗,还是三年前的事,至于哭成这样吗?
    安东尼也很崩溃,不久前那种情绪失控的感觉又上来了。
    “我不想呜呜呜……可是、可是……”他一边捂住胸口一边哭出个鼻涕泡,看向坎蒂丝的眼中充满怨念,“你、你怎么……你怎么能这样啊呜呜呜!!”
    坎蒂丝也被他突如其来地嚎哭吓了一跳。见已经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赶紧上前抽走他捏在手里的筹码。
    说来也奇怪,筹码被抽走后,安东尼的哭声也像被按了关闭键般戛然而止。
    青年愣愣地坐在地上发了好一阵呆,低头看看自己的坐姿以及周围人的视线,苍白的脸在几秒间变得通红,然后慢慢把自己团成一个球。
    让他死吧,真的。
    他已经没脸面对这个世界了。
    除开当场社死的一人,连艾伯都发现不对劲了。
    他有些畏惧地看向坎蒂丝手中的筹码,不由后退两步:“……这是怎么回事?”
    坎蒂丝将筹码扔进小皮袋:“我猜,是在接触到这些筹码后,它能放大人们心中的某个情感或者欲|望。”
    但这件事还需要印证。而且,就算这些筹码上隐约又“书页”的气息,但就跟「白银画框」那次一样,找不到本体所在的位置她就无法将它收回。
    “我记得你以前也去过别的赌场?”见艾伯点头,坎蒂丝小声提醒道,“等会儿你注意一下周围人的表情,看看他们和你见过的其他赌徒有没有区别……记住,千万不要再碰那些筹码,尤其是露比。”
    她看向端着饮料,一直没出声的魔人,想了想,将自己的薄手套脱下递给她:“你要失控,我们中谁都拦不住。还是小心一点好。”
    露比看看那双明显有点小的手套,并没有接过来的意思:“你没关系?”
    “可以试试。”坎蒂丝干脆徒手抓出一把筹码颠了癫,“你们也说点会刺激我的话。”
    这可是个得罪人的活。再说,坎蒂丝脾气一向好,普通的坏话真刺激不到她。
    除了还在自闭的安东尼,其余三人的视线都投向她肩膀上的光团,内心难得发出同样的感慨和惋惜。
    要是路西恩现在能说话就好了。他都不用思考,一句话就能把人气到升天。
    几人面面相觑,一时谁都没说话。
    最后还是艾伯硬着头皮站出来,承担起这份重任:“其实有件事,我很久以前就想说但一直没好意思说……”
    他在坎蒂丝平静的目光下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大声道:“你该换换发型和衣服了,样式真的有点土。尤其是衣服,灰扑扑的特别像老太太!”
    老太太……
    太太……
    ……
    他的话音落下,四周一片寂静。
    连趴在地上的安东尼都努力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向这位勇者。
    艾伯说完就不敢吱声了,甚至还想用娜娜的娇小身躯挡住自己。
    娜娜一个闪身避到侧面,眼中明晃晃写着“你死定了”几个大字。
    露比更直接一点,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我会在你被打死前拦住她的。”
    艾伯:…………
    那倒也不必,他想要更单纯一点的安慰。
    他心情忐忑地看向坎蒂丝,却见少女的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比抓到他赌博时平静多了。
    坎蒂丝用手指搓着筹码,眼睫微垂,让人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没过多久她便抬起头,重新将摘下的手套递给露比:“这东西对我没什么作用,你放心。”
    露比挑挑眉,这次没有拒绝。
    坎蒂丝也不多话,拿着一把筹码就往最近的一桌游戏台走去。
    艾伯仔细观察一番,发现她的面色确实很平静,到底在心里松了口气。
    但在看到她走向的方位并不是纯拼运气的轮盘和投骰子,而是一桌玩牌的,这口气又吸回来了。
    青年有些不太放心跟上去,斟酌道:“那什么,我不是很建议你玩这个哈,这里的荷官可都是矮人……”谁知道会不会暗中使绊子?
    坎蒂丝没看他,却只轻轻“哦”了一声。
    艾伯:…………
    老油条决定闭嘴,想着让这个赌场小萌新碰点壁也是好的。
    然后,他就看着“小萌新”冷漠地喊出“拿牌”、“停牌”、“双倍”等专业名词,下注的手连抖都不抖都一下。
    堆在一旁的筹码越摞越高,一路从十一朗变成了五十八朗又变成一百二十二朗……最后停在了一千零二十七朗。
    发牌的荷官都懵了,更别说同桌的几位客人,都像看什么怪物一样看着她。
    而且黑杰克这种游戏根本不需要自己摸牌,坎蒂丝除了下注时会伸出一根手指推下筹码,桌面上的纸牌碰都没碰,连污蔑她出千都做不到。
    看到总数终于过千,少女立刻收手,将桌上的筹码一一扒拉进袋子。向神色复杂的荷官点点头,便带着几人离开赌桌。
    艾伯被她的一席操作惊呆了,趁着周围没什么人围过来赶紧询问:“你之前也玩过二十一点?”
    坎蒂丝干脆点点头:“和薇娜玩过几次。”
    当然,在她摸索出一套算牌技巧,连赢十把后,愤怒的大小姐就发誓再也不教她玩纸牌游戏了。
    她说玩过几次,那就是擅长的意思。
    艾伯趁机怂恿道:“你干嘛停下呀?赶紧多来几局,说不定我们之后的旅费就能赚出来了!”
    “做任务而已,数目够就可以了。”
    坎蒂丝轻轻整理好袖口,瞥了眼有些兴奋的青年,不急不缓道:“本钱是安东尼出的,用这笔钱赚出来的钱也归他,不是给你买时髦衣服用的。”
    艾伯:…………
    所以她还是生气了吧!
    第274章 圣人与疯子   幸运古币17
    钱到位后, 赎回戒指也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坎蒂丝将那枚有些年头的戒指递还给安东尼,叮嘱道:“这次要小心点,不要再弄丢了。”
    安东尼接过戒指, 不停点头应是, 顺手就想把其套到自己的小拇指上。
    他就不信了,那些丧心病狂的小偷还能为个镀金的戒指砍掉他的手指……算了,他还是不要试探疯子的底线比较好。
    青年默默收回手,老老实实地将戒指放到胸前的暗兜里。
    一千朗的筹码交出了,剩下的二十七朗坎蒂丝也如约还给安东尼。
    但安东尼哪里肯收?经过刚刚的连续社死,他都快对这玩意有心理阴影了。
    “不行不行, 这玩意我不要!”仿佛袋子里装的是什么避之不及的东西, 青年瞪着一双哭肿的眼睛连声拒绝, “就当是给你们的报酬了, 快拿走快拿走!”
    坎蒂丝见他这么害怕也不再强求, 又说了两句注意事项便让他离开地下城了。
    目送安东尼接受检查后顺利走出出口,总算有一件事情告一段落。
    颠了颠手中的小皮袋,坎蒂丝还是忍不住叹口气。
    真正麻烦的东西还没解决……真不知道这次的书页是怎么回事。
    根据刚刚的试探,这些筹码的作用确实如她所想,会放大人们内心的情感。
    而手握筹码来到赌场的人能有什么情感?输了钱的是愤怒和不甘,赢了钱的自然是还想要更多……而这些情感对赌徒们来说都太常见了。就算有人察觉的自己有些冲动,也会归结于大环境的影响。
    越是冲动越会失去理智, 赢钱的也会因为不断放大的自信而摔跟头。
    而赌博中,输一次就倾家荡产的例子也不是没有。
    失去理智的人才不会管那么多, 最后迎接他们只有同一个下场——输光一切后被守卫拖走。
    能把带有这种作用的“书页”和赌场结合在一起, 那位“阿古斯勒老大”绝对不会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和蔼良善……她得抓紧时间才行。
    ***
    作为曾经的矿坑,这座蛰伏在泥土之下的城市可不仅仅只有一个地下赌场那么简单。
    它外壁连通着通往地上的地道,也连通了无数附近的小型矿洞。
    这些小型矿洞大多都因为种种原因废弃了, 但有一部分由于所在的位置比较实用,便一直保留到了现在。
    比如,地下城的最上端,那个光滑的半圆棚顶之上连接着一个中型的仓库,里面堆积了无数闪闪发亮的筹码。
    一天中的某个整点,半圆形的顶棚就会打开,储存在仓库中的筹码便会倾泻而下,形成一挂美丽的“黄金瀑布”。
    这是地下城的惯例,也是大家最喜欢的一项活动。
    因为只要运气好,在地下城逗留的期间碰到“黄金瀑布”出现,多多少少能从旁边捞到一笔。这是地下城的主人送给所有客人的礼物。
    从前阿古斯勒还会天天走到最上层,亲手打开仓库与顶棚的连接口。
    他站在所有人的头顶,低头俯视着那挂诱人的“黄金瀑布”和为之疯狂的人们,心底便会升起一道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满足感。
    可终究是年纪大了,再加上常年居住在地下,缺少阳光的生活让他的身体越来越糟糕。
    尤其是近几年,腿脚越来越不灵便,连跑都跑不动了,自然也就没法天天跑到顶部开闸门,只能使用机关来延续这个传统活动。
    阿古斯勒手拄一根金属杖,顺着熟悉又陌生的台阶往上走,几乎每走十分钟就要坐下休息一会儿。
    这具身体真是不中用……他一边锤着自己的腰一边想着,埋藏在心底的那个想法又膨胀了几分。
    不论是谁,能够使用「十字长剑」的人都太过危险。而且听语气,他又是奥布里亚的人……
    要是自己的秘密暴露,那位大人不但不会保他,更有可能会亲手送他一程。
    要快,再快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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