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在这之前看待徐琮璋,更多是对少年坎坷命运的同情,带了点游离在外的悲悯。
    因为海市蜃楼就像是看电影,就算重复无数遍徐琮璋的半生,仍旧没有明显的真实感。
    重回13年前,徐琮璋就是个普通人,只不过多了命运悲惨、海市蜃楼里熟悉者的标签,宋卿根本没有真切的看到、参与到徐琮璋的悲惨命运里。
    一切认知来源于海市蜃楼。
    所以宋卿把他所熟悉的套在眼前的少年身上,却又游离在外,自以为能替他改变命运。
    直到他试图改变的命运拐了个弯,以不变的轨迹再度运行,直到伤痕累累的徐琮璋出现在他面前。
    宋卿终于真切地意识到他才16岁,他还未成年,单薄孱弱、孤独而不幸。
    心脏在跳动,比正常的频率快了一点,因为一个名叫徐琮璋的少年在心里终于鲜明起来,像灰色的漫画人物染上缤纷的色彩,因鲜活而立体。
    不可忽视,不再游离,不是同情。
    徐琮璋,醒过来。
    于他而言,除了父母,其他人都是会离开的过客,不被纳入悠长生命的安排里,而徐少年在此刻成为入驻生命的第三个人。
    宋卿试探徐琮璋的鼻息,发现呼吸还算有力,于是小心的握住他的双手,试图让他松开藤蔓,同时轻声呼唤。
    徐琮璋,我是宋卿。
    我来找你,你不要再睡了。
    宋卿的语调依旧很平板,听不出情绪起伏,连话语都采用最简单清晰的句式,但这是独属于他的温柔。
    这时,徐琮璋的眼睑微微一动。
    宋卿注意到,立即看过去,讶然的发现徐琮璋的眼睫毛挺长。
    徐琮璋不仅给自己弄了一身伤,还种了令身体虚弱的蛊虫,陷入昏迷后,身体自动吞噬血管里的蛊虫。
    等蛊虫被吞噬得差不多的时候,意识逐渐恢复,暴雨密集而冰冷,水流湍急而凶猛,恶劣的环境加剧未能及时恢复健康的身体的虚弱。
    意识朦胧中,徐琮璋感觉到时间的消逝,没人来找他。
    没有温暖的生命靠近,连爬虫都绕道。
    洪水上涨,从腿部涨到腰部,再过不久就会淹没胸口,然后像具狼狈的死尸一样埋进泥土里。
    果然不应该相信,明明人类最擅长说好听的话,信手拈来,转头就忘。
    但是你怎么能骗我?!!
    以为被欺骗的愤怒化成风暴逐渐摧毁理智,没人有机会得以看见眼前的徐琮璋,横亘在右脸脸颊的红色胎记逐渐出现流动的纹路,细看既精致复杂又瑰丽莫测。
    它正贪婪地吞噬徐琮璋的恶欲,快速的成长。
    徐琮璋
    我来找你了。
    !!
    原本如老树盘根疯狂寄生的红色纹路陡然间停顿,并在瞬间熄灭,恢复成丑陋的胎记模样。
    沉沦恶欲的徐琮璋猛地睁开眼,眼瞳深处一抹金红色一闪而过,下一刻替换成宋卿的脸,却又在看清的瞬间急速紧缩。
    宋卿?
    终于醒了。宋卿面无表情的说,然后稍微转个角度看徐琮璋的十指:水脏,没有干净的纱布,没办法替你包扎,现在只能先离开坑底。
    口袋里的手机是防水手机,在暴雨下的作业时间长达30分钟,现在将近五点,手机很快就会关机。
    如果再背一个人下山再上另一座山的半山腰,可能需要耗费一个小时,而山体崩塌在67点左右,临近危险的时间段,没有犹豫的空档。
    宋卿当即做下决定:我背你离开。接着又问:除了手,还有没有其他比较严重的伤口?
    徐琮璋直勾勾盯着宋卿的脸,他第一次见到没戴口罩和帽子的宋卿。
    毋庸置疑,那是一张足以刺激和惊艳所有人的脸。
    徐琮璋仅花了很短的时间就记住宋卿的脸,接着就固执地盯着他的眼。那是他熟悉的眼睛,可以从中看到平静和坦诚,比月光更明澈。
    没有。他回答宋卿的问话,然后说:宋卿?
    嗯?
    宋卿背起徐琮璋,小心避开他受伤的双手,弯腰躬身的时候,替这双手挡住暴雨侵袭。
    不经意的心思,温柔得不可思议。
    徐琮璋喊他:宋卿?
    有事?
    真轻,又瘦又轻,得养胖点。
    宋卿想着,然后抓住藤蔓把徐琮璋牢牢绑在背上,接着用力的爬上去。
    尽管坑壁不陡峭,徐琮璋也不重,但还是很吃力,宋卿手背青筋冒出,掌心被藤蔓磨红,可能是太密集所以反倒不觉得很疼。
    徐琮璋看着宋卿把他背到山顶,看他弯腰低头挡住暴雨淋在受伤的十指上,看他模样狼狈却把自己绑得更紧。
    没有抛弃,不是欺骗,宋卿来救他了。
    跋山涉水,踏进深渊,把他背了出来。
    金红色如病毒般逐渐吞噬眼瞳,眼瞳里可怖疯狂的占有欲和扭曲的兴奋呼之欲出,心脏在狂跳,如擂鼓一般,好像被捣乱,鲜红色的血液和肉汁混杂搅成触目惊心的效果。
    猖狂而嚣张的感情肆意贯穿心脏,在血管里呼啸而过,像病毒一样扩散而无药可救。
    徐琮璋兴奋得颤抖,在宋卿看不见的地方克制地轻吻他的头发。
    宋卿。
    低哑的嗓音在颤抖,已经尽力压制却还是兴奋得忍不住颤抖,徐琮璋的心脏在疯狂的呼喊宋卿,喉咙却只克制的喊一句。
    宋卿耐心的回应:是不是哪里痛?手指很疼吗?
    不痛。徐琮璋:我想喊你的名字。
    喊吧,不要太频繁。
    对话可以保持清醒,但说太多容易消耗体力,自己嘴巴又笨拙不会说话,所以喊名字最好。
    徐琮璋专注的凝望着宋卿,牢牢拥抱住他汲取从未有过的温暖,此时连冰冷的暴雨都显得没那么可憎。
    他眯着眼睛,弯唇笑起来,既欣喜于宋卿的关心,又不舍得他受苦,所以偷偷控制蛊虫拽住藤蔓拉两人上去。
    暗地里帮助宋卿省力的频率拿捏恰当,没让他察觉到怪异。
    终于爬出山坑,宋卿背着徐琮璋,抬头看长长的山路:徐琮璋,我们现在下山,速度有点快。你别睡,坚持到巫神祖庙宇,我已经提前联系警方,他们会迅速派人来救援,然后送你去医院治疗手指。
    徐琮璋笑着回应:好。
    黄队挂断电话,询问小警员:通知到位没?
    各个部门都通知过,上级已下达严肃对待的命令。相关人员已到场疏散,医护和消防人员正准备出发。
    黄队以自身作担保,最终说服上级严肃对待大罗岭山脉山体崩塌一事,在下午三点半疏散山脚下的群众,四点十分时完成疏散工作。
    四点半,地质勘察专家到场准备测验。五点钟时,医护和消防人员聚集在大罗岭山脉的山脚下,等待山体崩塌后的救治工作。
    小警员问出疑惑:三点半开始疏散工作,到六点应该来得及让乞罗寨寨民下山,这样就不用等山体崩塌堵塞道路,还得把他们救出来。
    黄队:时间来不及。
    小警员疑惑。
    乞罗寨寨民的疏散工作不容易,绝对会拖延时间。宋卿让他们躲到半山腰的巫神祖庙宇已经费劲口舌,更别说让他们离开寨子下山来。而且雨势太大,太容易发生意外,一个不小心,可能所有人都会被埋了。
    其中最大的变数就是乞罗寨寨民的思想工作,所以黄队和宋卿才放弃转移寨民。
    另一个警员捧着手机过来:困在乞罗寨的某些记者和网红都在直播,不过信号时断时续,我们这边正密切关注。
    黄队接过手机,发现正好是超自然研究社团的直播间,目前正是黑屏,处于没有信号中,观众都被强制弹出。
    黄队:关注的人很多。
    一旁的小警员感叹:雷电和暴雨都好惊人,天空像被捅破一样。
    警员闻言,不由赞同:本来我不信宋卿的话,但看这天气,实在难说。
    小警员:我爸妈和亲戚们都已经平安离开泥石流会淹没的地区范围,要是宋卿没预言错,他就是我全家的救命恩人。
    黄队一巴掌扣他脑袋上,所以打起精神,高度注意情况。
    小警员傻兮兮的笑:是!
    巫神祖庙宇。
    众人无声凝望瘫坐在地上神情呆滞的白瑰,默默远离他,虽八卦好奇但也不敢靠近,毕竟一个本来那么优秀的人原来全是装出来的。
    原来这人居然会因为嫉妒自己的堂兄而意图杀一个无辜的寨民,听说那寨民还是个未成年。
    心思和手段都恶毒得让人毛骨悚然。
    太可怕了。
    完全没想到会做出这种事,看样貌长得挺好,网络上小有名气,怎么干出这种事来?
    要是寨民死了,他可能会被控故意杀人罪。
    白瑰何必自毁前途?
    嫉妒呗。
    任辰陪在白瑰身旁,叶子则远离,她不敢靠近,因为一靠近就会被发疯的白瑰攻击,所以躲在较远的地方摆弄直播摄像机。
    任辰光顾着担心白瑰,完全忘记直播摄像机,正好被叶子握在手里。
    叶子低头,长发垂在脸侧,唇角微勾,偷偷把摄像头对准白瑰。
    此时还没有信号,但刚才白瑰发疯的一幕已经拍摄出去,网友炸开锅,弹幕连刷。直播间观众大多是白瑰的粉丝,剩下就是路人和超自然研究社团的粉。
    粉丝多是白瑰经营出来的颜粉,脱了小部分,剩下大部分还坚持相信白瑰无辜。
    但与其说她们支持白瑰,不如说是支持脸,估计都是年龄比较小的粉丝。
    与此同时,因信号中断,x涯和微播广场纷纷发帖盖高楼讨论。
    【白瑰杀人!】
    【超自然研究社团主播因嫉妒堂兄而杀人!】
    【看不出来,真看不出来,他之前还在镜头前表现得很照顾宋卿。】
    【早就有迹象了,只是粉丝太多不敢说,白瑰以前的照顾只会加剧自闭症患者的病情。联想他发疯时说的话,可能早就想把宋卿关疗养院了。】
    【估计他更想把宋卿关精神病院。】
    【粉丝还在微播广场洗地。】
    【随便洗,要是能洗到刑法为她们改变,说不定能载入史册。】
    【话说回来,宋卿是生物专业、有病,被亲人设计、被网暴但依旧坚强还救了人,要是相貌加分,妥妥美强惨时髦人设。】
    【别再说人家脸行不?大佬不靠脸,别把宋卿跟白瑰混为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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