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那束光越来越近,大姑父同时大声喊了起来,以吸引那边人们的注意。
    终于,在拨开了档在身前的最后一丛玉米杆后,他看到了眼前的景象,却颓然坐在了地上。
    在大姑父身前,也是一条乡间公路,但路的中央,那个放光的东西,却是自己摩托的前大灯。
    穿过了一片玉米地后,他还是回到了村口的老槐树下。
    大姑父彻底崩溃了,他开始破口大骂,从解放前骂到计划生育,从前几任村长骂到身边的人。
    越骂越厉害,也越骂越踏实,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赶走心中正不断上升的恐惧感。终于,在骂到最后,大姑父狂吼了一声后,愤怒地把手中的电筒砸向了前方吊在树下的炮弹壳上。
    “咣!”的一声巨响,瞬间就打破了这寂静的乡间小路,远远传了出去。
    大姑父正一边喘气一边瞅着被砸得不停摇摆的炮弹壳,却隐隐发现在大槐树后的远方,星星点点的灯光逐渐亮了起来。
    是村子!那是家里的村子!大姑父确定后,不顾一切地朝村中跑去,两分钟后,他终于看到了村头的第一家房子。
    回到家中,大姑父这才发现浑身上下早已被汗水湿透,双腿软得跟面条一样,坐下就再也没办法站起来。
    过了一会,在村口等他的家人回来了,还推着被扔在半路的摩托车。
    说起刚才的事情,家里人却都说派了三个人在村口的大槐树那里等他,为了方便他认路,还专门扯了根电线,在树下挂了一盏200瓦的大灯泡,始终开着。
    这辆摩托,竟然是在离村口仅有一百多米外的路边发现的。
    问起大姑父他是如何过了大槐树却没有发现等他的三人,双方均一口咬定绝对没有看到对方。直到大姑父讲完了刚才的遭遇,所有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唏嘘不已。
    回过神来,众人才想到在隔壁的老太太,赶忙架着大姑父过去看望。
    更令大家惊异的是,本早在刚入夜就咽了气的老太太,此时居然脸色又恢复了红润,连脉搏和心跳也有着微弱的反应。
    经过这么一个晚上的闹腾,两天后,老太太竟然奇迹般地好了。
    问起当晚的事,老太太只是说自己在天黑后,感觉身子突然有劲了,于是就从床上爬起来走到村口,想亲自等着自己的大儿子。
    老太太心急,左等儿子不来,右等也不来,慢慢有点困了,想睡觉又怕自己错过了儿子回来,于是就从田间路旁拾了几根大树叉子,横着放在路中央。
    心想自己就在这里躺上一会,儿子如果回来了,肯定会发现路中间的树杈子,只要停下来,自己就能醒来看到儿子。
    这一切都做好后,老太太就靠在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睡着了。
    睡了一会,老太太在迷糊中仿佛感觉到有人拽她,睁开眼,发现在自己身前,站着两个从头到脚黑衣黑裤的男子,脸都遮在帽沿的阴影里,看不出面容。
    不等老太太说话,两个黑衣人架起她就要走,老太太自然不愿意,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拼命挣扎。
    就在三人闹得不可开交时,耳边突然传出一声巨大的金属撞击声。
    两个黑衣人似乎对这个声音极为忌惮,双手放开了老太太,捂着耳朵,居然慢慢钻入了地下。
    老太太正奇怪,却发现自己架在路中央的树杈子不知什么时候都被挪开了,前方一个身影正往村里狂奔,看身形就是自己的大儿子。
    老太太一高兴,也忘了刚才那一码子事,跟着儿子就跑回了家,刚一进自家院门,头就一阵眩晕,昏了过去,再醒来时就是这个样子了。
    但当天所有在家里的人们都知道,老太太天一黑就断了呼吸,院里院外守着几十口人,说老太太晚上自己跑出去村口,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所有听说了这两件事的人们,都认为这是冥冥之中的天意,老太太因为思儿心切,就守在村口,虽然自己无意间断了儿子的去路,但儿子又无意的那么一丢手电,居然把母亲都离了窍的魂硬是给拽了回来。
    大姑父每次讲到这里,都要告诉我和弟弟说:“我虽然不信鬼神,但那次的鬼打墙着实吓得不轻……
    “对了,咱们是不是碰上鬼打墙了?”我终于想起了这个词,停止了回忆,转身冲张山喊道。张山听我这么说,肩膀一震,抬头说道:“看目前的情况。鬼打墙的可能性的确非常大!”
    “那也就是说,咱们现在所看到的,都是幻象?”我若有所思道。
    “很明显,你总不会觉得咱俩真有穿墙的本事吧?”张山直起身,看着我们身后的那堵墙晒道。
    “怎么来的这不重要,问题是怎么离开。既然是幻象,就一定有地方和咱们看到的并不一样,快来找找看。”说着,我就在四周找了起来。
    “没用的~”张山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居然还能伸个懒腰。
    “什么意思?”我停了下来,不解地看着张山。
    “首先,有个问题你要搞清楚,幻象究竟只是影响视觉还是占据了人的思想从而影响视觉?”张山伸完懒腰后并没有放下手,指着自己的脑袋问我道。
    “应该……不只是视觉吧?”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那就得了。”张山接着说道“至少它影响了你一部分的思想,我不是搞学问的人,不会说那一套一套的词,但我认为你通过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即使这一切都是虚幻。但你脑子深处却认为这是真实存在的,所以你看到的,摸到的,自然也就是真实的。”
    “这……你这属于唯心主义啊。”我听得稀里糊涂,但也大概明白了张山的意思。“可咱们俩都清楚,这里绝对是虚幻的啊!”
    “但你的脑子和眼睛都告诉你这里是真实存在的。”张山好整以暇地说道。
    “唉呀!我都晕了,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有什么办法离开这里没有啊?”我就算没有被这封闭的空间逼疯,也快要被这家伙给给说疯了。
    “办法嘛,我没有,你有。”张山朝我神秘的一笑,就转过脸去,悠闲地哼起了小曲。
    第二十二章 反目成仇
    疯了!这家伙已经疯了!
    我摇了摇头,干脆不去理他,拿着匕首这里挖挖那里刨刨,想要凭自己揪出这个密闭空间的尾巴。
    而张山则一直在我耳边说着风凉话,说累了,就唱上一段。唱累了就接着说。
    “够了!”二十分钟后,我终于受不了这家伙的冷嘲热讽。把手中东西往地上一扔,指着张山吼道:“现在的这个情况,你不原意动手帮忙也就罢了,想想办法总可以吧?至于坐在那里说风凉话么?”
    “想什么办法?要不是碰上你这么个丧门星,我这会还在山上摸泥鳅钓蛤蟆呢!哪会到现在这个局面。”张山瞥了我一眼,居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好啊!总算说出真心话了啊!”我被他气得直哆嗦。“你要记清楚,不是我请你来的,你不愿意可以走,没人拦着!”我对这家伙已经忍无可忍了。
    “走?怎么走?你给我说说。早知道我真不应该告诉你这些事,到明天晚上也只不过是在郑州新闻上说街头发现无名男尸,死因不详。还真就一点也不碍我的事儿。”张山依然说的轻描淡写。
    “哼,你别忘了,当初要不是你非逼着我去处理那个什么赵有德,我怎么会落到如此的地步?现在你倒好,把自己推得一干二净,亏你还是个男人!”我快要被这个不要脸的家伙气乐了。
    “说到这个,我本不想伤你太深,既然你提到了,那就怪不得我。你仔细想想,自从你出现,先是气得我爷爷卧床不起,然后又害得人家赵有德魂飞魄散,死后都不得安息,多么可怜得一个人,竟落得如此下场。现如今咱们又陷入这绝地,这么多事,那次少得了你?我真怀疑你爸当年是不是被你克死的……”张山越说越大声,越说越得意。完全不理会我越来越黑的脸。
    “你给我住嘴!”说到我爹时,这家伙终于触到了我最深的痛处。我不顾一切,跳到张山面前,挥拳就朝他的脸砸去。
    愤怒让我忘记了一件事,我和张山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打他,无异于以卵击石。
    果然,我的拳头在离张山脸还有十公分的地方停住了,被他的大手死死捏着,再也无法前进半分。
    “哼,打我?我看你是脑子让驴踢了吧?”张山依然靠墙蹲着,一边的嘴角微微上翘,冲我笑着说道。
    我第一次感觉到,他的笑是那么邪恶。
    张山慢慢站了起来,他每站起一些,捏着我拳头的力道就大一分。到最后,反而变成了他站着,而我蹲着。
    “呦!挺有骨气嘛,连哼都不哼一声,有种!”张山看着我因剧烈疼痛而不断渗出汗水的额角,调笑道。
    虽然无法抽回被他捏着的拳头,但我也在等待,就是等张山这一瞬间走神的空,忍着胳膊被折断的危险,我强站起一点,抬起右脚就朝张山的裆部踢去。
    “不自量力!”张山自我站起来,就已经知道我想干什么了。
    他另一只手轻轻一抄,就抓住了我的脚踝,随即伸腿在下面一扫,我就轰然倒在了地上。
    还没等反应过来,右手就再次被拿到,顺势一扭,我就面朝下,而右手被张山的膝盖顶在了背后,再也无法动弹。
    “小子,我劝你还是别动歪脑筋,老老实实呆着,我心情好说不定还能放你走。就算在这里把你杀了,也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张山在上面冷冷得告诫着我。
    “有本事你现在就把我杀了!”由于后背被顶着,我呼吸极不顺畅,但还是从牙缝中挤出了这几个字。
    “行!我成全你!”张山说完,就把体重集中在了顶着我的那个膝盖上,一只手伸来,搂着我的脖子,用力向后扳去。
    “……”此时我喉咙中已经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因为缺氧的关系,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就在我感觉就要休克的那一瞬间,一股热流从四肢百骸迅速汇集到右肩膀,瞬间就冲破了张山扭着的那道关节,直至手心。
    张山似乎也感觉到了这股火热的感觉,被烫似的一下子就弹了开去。我不等他站稳,随手在地上抓了一瓶从包中掉出来的矿泉水,就朝张山砸去。
    张山狼狈躲过,而我却清晰地看到矿泉水瓶瞬间没入了墙壁中,一秒钟后才听到落地的声音。
    我愣愣得看着渐渐消失的墙壁,露出前方笔直的通道,连继续找张山算账都忘了。
    “嘿嘿。”张山反而笑了起来。“不和你闹了,咱们抓紧时间走吧!”
    “……你”我似乎有点明白了张山的意思。
    “你是故意要激怒我的?”
    “掌印人百鬼不侵,自然有破解的办法。只不过现在的你需要用一些极端的办法来刺激一下。”张山并没有直接回答我,脸上回复了那种阳光般的灿烂微笑。
    “那你就不能事先知会我一下?”我依然有点无法释怀。
    “提前告诉你?那你还能真的生气吗?”张山乐呵呵地看了我一眼,捡起地上的开山刀,扛在肩上。
    “快走吧~咱们这才到哪啊?天都快亮了!”
    张山依然拿着罗盘在前面开路,我则继续注意着后面可能发生的任何动静。
    甬道慢慢向下延伸,似乎无穷无尽。
    不久,张山停了下来,扭头示意我。
    我凑上前去,发现我们又到了一处更大的避难厅,足有原先刚下来的那个几倍大,也高了很多,为了防止坍塌,洞顶不但做了硬化,大厅中还竖着几十根足以两人合抱的大柱子,支撑着顶部的重量。
    来到大厅中,居然还有一块类似主席台的地方,高出地面足有一米多,上面零散地堆放着一些桌椅板凳。
    “你看那边。”张山突然拽了我一下,指着右侧以极小的声音说道。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努力看去,发现在深处的一个柱子前,有一团黑黑的东西,正蜷缩在地上,一动一动,幅度还很大。
    我瞅了半天,也没看清那团东西究竟是什么,于是摸向腰间。
    在蓄电池上的矿灯开关一共有三个档位,分别是关闭,正常亮度和超强两度。进了防空洞后我们为了节约用电,始终打在了正常亮度上,此时那团黑东西任我怎么看也看不清,于是记起了矿灯的这一功能,直接打到了强光上。
    “你干什么?!不要命了!”张山见灯光猛地一亮,就知道事情要坏。赶忙伸手要来捂我的头灯。
    但这一切都晚了,灯光加强后,我就已经看到,那团在柱子下的黑东西,居然是一个背对着我们的人,两边肩膀正一耸一耸地,不知道在干什么。
    几乎在同时,蹲着的那个人似乎也感知到了这边光线的加强,他转过了上半身,朝我们看来。
    这是怎样的一张脸啊,我甚至无法肯定他到底还算不算是一个人。头发掉了一大半,白花花的头皮在外面露着,白白的眼框内,根本看不到眼珠子,脸上长满了一片片硬币大的水泡,在灯光的照射下居然还挺透亮。
    最让人恶心的是,这个人的嘴里正啃着半只血淋淋的老鼠,老鼠骨头和他的牙齿还不时发出喀吱喀吱的声音。
    “赵有德!”我终于认出了眼前的这个人,正是我们千辛万苦要找的扶尸咒。
    第二十三章 冤家路窄
    只见赵有德的尸体张开嘴吐出老鼠,用鼻子嗅了嗅,头猛地就转向了我们,我感觉那双白白的眼珠子正瞪着我。
    “快跑!”张山话音还没落,赵有德的尸体就呼呼呵呵地喊着冲我们这里冲来,速度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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