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破旧的船坞内,宋温如捏紧了拳头,红着眼睛道:“非要这样吗?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夜风吹来冷冷的嗤笑:“你已经被沈家人发现了,此时若不将生米煮成熟饭,难不成真等着沈家人将你们带回去,认下你不成?”
    江面上映出一道儿漆黑的影子,在水纹中不停摇曳。
    宋温如看了看身后躺着的消瘦身影,怔怔地望了好一会儿,忽然又听到外面人的说话声:“上头吩咐了,你若是下不去手,这事儿也可以交由我代劳,煮饭这事儿还得有经验的人下手才是!”
    声音邪恶中透着不怀好意,令宋温如背脊生寒。
    宋温如的表情已经不是震惊二字可以形容的了,他瞪大了眼睛,忽地一拳锤向船壁,红着眼睛道:“我知道,此事无须你代劳,你走吧!”
    那人又发出古怪的笑:“那可不成,上头怕你怜香惜玉下不去手,要我亲自看着才行!”
    “你!”便是他用尽全力的一拳,也只是让船只轻轻摇曳了一下而已。
    宋温如红着眼睛蹲在女子面前,他盛来干净的水,用帕子一点点拭去女子脸上的污垢,直至他换了第三盆水,原先沟壑遍布的苍老妇人已变成了艳如牡丹的绝色少女。
    “我这里有好东西,保障用过之后让你□□,要不要试试?”那声音比之前近了几分,此时听来好似在耳畔呵气。
    宋温如并不说话,只表情冷了几分。他挡在了少女的身前,手指颤抖地解开了少女的腰间系带,手指落在少女的衣襟处,耳畔又传来不怀好意的笑声。
    “古话说得不错,百无一用是书生,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百无一用,这也罢了,心思还多,就你那儿身板能挡住什么?”
    “闭嘴!”宋温如落在少女衣襟上的手指陡然用力,身下的少女发出呓语,渐渐醒转。
    “你要做什么?”少女目光渐渐清明,潋滟生光的凤眸中全是冷意,“宋温如,别让我恨你!”
    身上的迷药效力还未散去,她浑身无力,只能躺在那里谁人予取予求。
    第80章 危机
    冬夜江风湿寒,少女不知是寒冷还是害怕,身子不住地颤抖,宋温如避开她的眼睛,压在了少女身上,熏染的少女芳香令他呼吸急促了几分,腰腹骤紧,带着歉意与焦灼的声音在她耳畔说道:“对不起……总之,我会对你负责……”
    微凉的唇压上了她的耳垂,那只原本喜好笔墨书卷的手指从领口探了进来,慢慢深入,所过之处带起阵阵颤栗。
    少女呜咽出声,她不停用力推拒男人的胸膛,然而那力道只会让他更加兴奋。
    船只轻轻的摇曳,少女柔白秀靥上尽是泪痕。
    “有人来了!你快些!”男人的声音有些喑哑。
    远处传来低低的说话声,未几便听到了兵器交戈的声响。
    “他走了,你自己整理下衣物。”宋温如停下了动作,快速走出船舱,拿起船桨不停地划,然而方法不当,船只在原地打转。
    原本潮红的脸此刻急的煞白,打斗声不断逼近,宋温如有些惊慌的回头看去,却见一道儿人影从身后纵身跃入水中,乌黑的秀发在月光下飞扬。
    “有人跳水了,快救人!”
    宋温如扒在船边不停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是被逼的……我幼年被秦氏收养,便一直受他们控制,我没办法啊,对不起……”
    夜幕下的少女浑身包裹在斗篷之下,一双明丽的眸子中第一次有了杀意,遥遥望着江边在地上不住痛哭的男人,冷冷道:“杀了他!”
    “姑娘,主子留着他还有些用处。”久违蒙面的韩七突然说道。
    沈谣沉默了片刻,冷冷道:“留他一口气。”
    此起彼伏的痛呼声中,沈翀抱着浑身湿透的少女上了岸,青竹忙将厚实的披风取来为二人披上。
    沈谣摸了摸她的脉搏,而后用力压下了她的腹腔,她吐了几口水,咳嗽过后慢慢醒转见到沈谣眼眶又是一热,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话到了嘴边却成了低低的呜咽。
    “回去再说,咱们先离开这里。”
    腰被骤然搂紧,沈谣的身子僵了一瞬,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看怀中哭泣的少女,见她秀靥苍白,脸颊消瘦,乌黑的瞳仁里满是惊慌,不复往日骄傲模样,不仅心下酸楚,便伸出自己的手像幼时祖母宽慰自己时的模样,轻轻地拍打着少女单薄的背脊。
    回到客栈,沈谣仔细为她检查了身子,又安排了香汤沐浴,吃了一副安神药后方才稳定了情绪,沉沉睡了去。
    翌日,二房三房催促沈翀启程,哪知沈谣旧疾复发无法出行,二房三房左等右等不着便通知沈翀之后自行上路,便是周氏也多有不愿,毕竟年关将近,她离家日久掌家之权旁落,此番趁着各处掌柜进京汇报账目,正是分权的好时机,哪知自个儿这倒霉闺女时不时拖后腿,让她很是恼火。
    好在并未耽搁太久,只歇了一日便再次启程。
    说来也是巧,一行人方走出城门便遇到了进城寻亲的沈慧。
    周氏乍然见到女儿惊得说不出话来,先是上前将女儿搂在怀里一阵哭诉,诉说自己在青州的清苦日子,复又拉开女儿一阵细瞧,红着眼睛道:“你怎地清减至此?可是在府中受了委屈,你说出来母亲为你做主!”
    沈慧却是拼命地摇头,眼泪哗啦哗啦往下掉,好半晌才控制住情绪,哑着嗓子道:“女儿并未受任何委屈,只是太过思念母亲,这才偷偷跑出来接您。”
    “你这傻孩子!母亲再过几日就到了,你怎能自个儿偷跑出来,多危险啊……”
    周氏心疼女儿,絮絮叨叨说了一堆。
    沈慧道:“女儿在来的路上见到了二叔、三叔,听他们说了您在这儿,正要去客栈寻您,没想到在这儿就遇到了。”
    她看向沈谣,目光中满是复杂。
    母女二人一同上了马车,周氏本要说些体己话,却被沈谚搅扰的头疼,同样许久不曾见到二姐,沈谚有一肚子话说,况且他此番在青州历经劫难,也算是劫后余生,与他过往短短八年相比,实在是过于惊天动地了,因而见了谁都想说上几句。
    周氏也趁机将青州发生的诸多事情说予沈慧,尤其说到林氏兄妹,沈慧亦忍不住唏嘘,她早便瞧出林锦瑟的心思,没想到她心思竟如此歹毒。想到沈谣险些清白被毁,命丧大火,再联想到自己此前的遭遇,一时心绪复杂,感慨万千。
    即便遭遇如此多磨难,妹妹依旧一心向阳,她从未听到妹妹向人抱怨过命运对自己的不公,身有恶疾、为母不喜、姐妹冷落、屡遭迫害从未有一刻放弃过自己的生命。
    沈慧不得不承认这个自己打小便瞧不上眼的妹妹的确很出色。
    魏国公府。
    今日松鹤院主屋内坐了不少人,为首的沈老夫人正与下首的一位年轻妇人说着话,堂屋的帘子被人掀起,接连走入几名俏丽少女,各个生的花容玉貌,走到老夫人跟前见了礼。
    老夫人忙吩咐下人端了精致茶点上来。
    下首陪坐的三夫人捻了一枚苹果蜜饯吃的正香,旁边有人笑道:“我瞧着三夫人这胎定是男娃,这苹果蜜饯可是酸的很呐!”
    二夫人掩唇笑道:“世子夫人说的是呢,想当初我生铄儿时可是吃了一箩筐的酸梅,如今一想到便觉牙酸。”
    她口中的世子夫人正是晋王府世子夫人廉氏,今个儿也不知刮了哪儿阵风,竟与寿安郡主一道儿来了魏国公府。
    三夫人已孕有二子,此时倒对男孩女孩无甚执着,遂笑道:“我倒盼着是个女儿,我那两个小子很是不省心,倒不如女孩贴心乖巧。”
    “你这是有儿万事足,哪知没儿的苦。”廉氏面上带着笑,瞧着三夫人肚子的目光却有几分嫉妒,她也曾有儿子,却在三年前意外夭折,自那之后便一直想再生个儿子,奈何肚子却一直没有消息。
    今日她贸然登门,便有沾沾三夫人喜气的意思,顺道儿再问问三夫人生儿子的诀窍,当然这并不是今日登门的主要目的。
    她抬眼看向下首一众女眷,恰好迎上寿安郡主的目光,相视一笑,她复又看向老夫人笑道:“怎的不见贵府的二姑娘?”
    寿安郡主眨巴着眼睛亦笑道:“是啊,我前两日向二姑娘递了帖子,却迟迟未得到回信,怕不是二姑娘……病了?”
    原本还有些热闹的堂屋霎时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不仅是外人好奇,便是二房三房也对此事知之甚少,近几日不仅相熟的夫人向她们打探二姑娘的消息,便是魏国公府的各位姑娘也不可避免,时常有小姐妹拐着弯儿的打探二姑娘的动静。
    毕竟那是陛下钦定的太子妃。
    老夫人却象是没有听到,低垂着头,身子靠在一旁的炕桌上一动不动,直到微微的鼾声响起众人才恍然大悟。
    廉氏面露尴尬,寿安郡主却不死心,上前几步唤道:“老夫人?老夫人!”
    阎嬷嬷上前挡在寿安郡主面前,不卑不亢道:“老夫人近日夜里总睡不好,这会儿怕是累了。”
    廉氏扯了扯寿安郡主的衣袖,示意她不可太过无礼,毕竟老夫人是有正经诰命在身的一品夫人。
    二夫人忙上前招呼,将客人都请了出去。
    寿安郡主心有不甘,到底年轻气盛,忍不住回头看向老夫人道:“难不成外头传的都是真的,沈慧当真与人私奔了?!”
    “郡主!”便是廉氏有心拦也拦不住了,心中悔不该听小姑子的撺掇来魏国公府闹事。
    二夫人如今掌着府中中馈,被人如此下魏国公府的面子,她这当家人不能坐视不理,硬着头皮斥道:“郡主打哪里听来这些污言秽语,我们魏国公府是请贵人家,可当不起郡主如此诋毁,郡主逞一时口舌之快,岂不知祸从口出。”
    “若是传言有误,你便将二姑娘叫出来让我们瞧一瞧,我好当面赔罪。”寿安郡主面露讥诮之色,心中却是一千个一万个不信,尤其在见了二夫人的脸色后心中更是笃定自己所想。
    “放肆!”不知何时醒来的老夫人将茶盏重重落在桌上,猝不及防的众人被吓了一跳。
    屋内静了好一会儿,才听廉氏道:“老夫人息怒,寿安孩子心性,并无恶意。此事虽是道听途说但非空穴来风,只肖二姑娘出来我定让这丫头好好赔罪。”
    老夫人冷笑一声,将目光落在寿安郡主身上。不知为何,寿安被这目光瞧着竟有些头皮发麻,心中所思所想在这目光下无所遁形。
    的确,她是故意来找茬的,只因当初魏国公府选了孙浅妤为世子夫人。明明她比孙浅妤更有身份,也更好看些,却不知哪里被比下去了。便想着借此事打沈家的脸,好出一口恶气。
    “我沈家姑娘如何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指摘,倒比不得郡主嫉恶如仇,运筹帷幄的本事。”
    老夫人分明是意有所指,寿安瞬间明悟对方是在说她半年前下手暗害孙浅妤之事,事后兄长曾告诫她不可再生事端,否则定不轻饶。
    此时猛然想起兄长之言,寿安心中有些惴惴不安。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会儿让她半途而废定然是不能的,她呵呵一笑道:“依我看传言多半是真的!”
    “哦,什么传言?”
    明丽的笑声越门而入,少女一身蹁跹而来,桃红绣金襦裙尚有尘土痕迹,显是一路舟车劳顿。娇容虽有倦意却不显疲惫,朱唇含笑:“惠娘见过祖母,给各位婶婶请安。”
    第81章 清白
    随即便听到门外婆子的传话声,周氏并一众小辈徐徐迈入门内,只听沈慧笑问寿安郡主,“京中出了什么新鲜事儿,我不过是外出了几日便这般热闹了吗?快说来我听听。”
    寿安郡主仔细打量沈慧神色,见她一张笑靥如花,不见丝毫伤情,再看她身后进来的魏国公府夫人,心中便有些吃不准了,难不成真是传言误人。
    廉氏笑道:“都是误会,不知二姑娘是打哪儿来?可是出了远门?”
    周氏忙向各位见了礼,拉过沈慧的手说道:“这丫头真真是惯坏了,主意大得很,竟带着几个下仆出京迎我们,实在是胆大妄为。这次便是母亲拦着我也饶不了她。”
    老夫人这才笑道:“二丫头挂心你的身子,又听说六丫头旧疾复发哪里还坐得住,与我这老婆子念叨了数日,我念着她一片孝心这才允了。虽是走得匆忙,但一路都有人护卫守着倒也不必太过忧心。”
    既有魏国公府护卫相伴当不是私奔,寿安郡主听出老夫人话中深意,却犹自不信,迟疑道:“你是几时走的,我写给你的信你可看到?”
    寿安郡主自信是最先得知沈慧私奔离京之人,是以在当日便命人送了帖子试探,她若已然私奔定然是见不到帖子。
    沈慧皱了皱眉道:“你是说约我商讨诗会赏梅宴之事吗,我那时走得匆忙虽未及回你书信但嘱托了下人向晋王府传了口信,难不成郡主没收到? ”
    晋王府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传口信的,更何况是深闺中的姑娘家哪是外人想见就见到的,寿安郡主心中笃定沈慧在信口开河却又拿不出证据,只冷笑道:“晋王府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
    周氏不知前因,疑道:“究竟是何事?”
    二夫人将在座之人的神色尽收眼底,拉了周氏的手低低说道:“寿安郡主听人说二姑娘跟一个姓宋的私奔了,今个儿特意上门看热闹。”
    周氏愕然片刻,震怒道:“是谁在乱嚼舌根,分明是恶意中伤,坏我魏国公府名声。”连带对着廉氏及寿安郡主也冷下脸来,冷笑道:“这样的鬼话二位也信,怕不是这话是从晋王府传出来的吧?”
    寿安郡主满脸怒意,“你不要血口喷人,外面传的有鼻子有眼的,分明是你魏国公府女眷行为不检点。”
    “行了!都闹够了没有?”老夫人一声呵斥便是寿安郡主也不得不收敛了怒意。
    老夫人叹了口气道:“天色已晚,恕我国公府招待不周,二位请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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