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
    因为谢安钰整套动作完成得太快,在唐蔚然发出凄厉惨叫的同时,苏云湉等人还没落地。
    等两人落地,晕乎乎地站起来再回头看时,却愕然发现现场已经没了唐蔚然和谢安钰的踪迹。
    伴随着“轰隆隆”“铿锵”的声音。
    一路尘埃,一路破败,那对打的两人一路向着洞穴深处前去。
    苏云湉和揉着胸口的乌金金对视一眼,两人马不停地追上去,却在跟了几条路后,在十八个岔路口面前跟丢了身影,因为每个岔路里都传来轰鸣铿锵声,除此之外地面上再没有任何线索。
    “不好。”苏云湉皱眉,“他是故意把人引走了。”
    乌金金看向苏云湉:“现在怎么办?分头行动?”
    “我们两人分十几条路?来不及。”苏云湉表情有点焦躁,这还是她第一次遇上身边同伴有可能死亡的突发事件。
    “其实,黄郎……肯定能找到。”光团弱弱地开口,它说完见两人锐利地瞪它,忙解释道,“妾身……妾身没有骗人,这里是黄,黄郎的地盘,找他解决……说不定会更好。”
    “你那个黄郎在哪,近吗?”苏云湉迅速道。擒贼先擒王。
    “最,最多三公里,距离。”光团道。
    乌金金快速道:“赶紧带路!还在这里耽搁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了……”
    他说完,苏云湉连忙将‘速’‘疾’符箓给两人贴上,一行三人的速度又提升了一个档次。
    一路上,乌金金碎碎念缓和情绪,光团都快被乌金金给碎碎念自闭,直到乌金金开始吐槽黄郎有毛病,设必死无葬身之地的局。
    光团忽然开始啜泣,一声声哭得好不伤心。
    虽然只是光团形象,但这神识传音又分明是女子声音,如此哀泣连连,把乌金金都给整懵了。
    他声音有些干涩地开口道:“既,既然你们郎有情妾有意的是吧,等会带我们过去你就好好帮忙劝劝也让你那个黄郎将功补过……”
    “妾身,妾身不可靠近……”光团蔫巴巴,“妾身发过誓,若相见,身死道消。”
    “那你拿点你们的信物过来,好让我们取信于人让他赶紧去救人吧。”
    “妾身,妾身与黄郎……已有500年未见了。”
    光团的声音低得像受气小媳妇,乌金金闻言身体一滞,差点没和身旁的苏云湉相撞。
    “500年没见了?!你是不是傻?!500年说不定黄郎的崽都生得漫天遍野了,姑娘,你能不能别这么单纯,天呐,我也是病急乱投医居然会相信你。”乌金金一脸崩溃,他迅速扭头看向苏云湉,严肃道,“我现在觉得我们分头去找或许还快一些。”
    “不是不是的!我一直有在看,看着他。黄郎他黄郎他一直没有变过。”光团急得不行,飞来飞去,然后就将她与黄郎的故事说了出来。
    这光团原是一只走失的小猫妖,误将黄郎认作同族长辈,便黏了上去。久而久之,两人心生情意,长相厮守。再之后是老套的虐心情节。
    黄郎出山寻求机缘,却被高人抽皮拔筋,小猫妖舍不得他死,愿献祭自身化作妖丹之灵,哀求柳树妖与之交换其树心之液。
    两者交易达成之后,柳树妖又心生邪念,一方面逼迫小猫妖发下毒誓永不可见黄郎,否则双方遭九天雷劫,一方面又欺骗黄郎,以复活小猫妖为缘由,驱使对方为己所用。这对苦命鸳鸯就此熬了数百年。
    “也就是说,因为柳树妖死了,所以他以为你死了彻底自暴自弃?”
    这故事很凄美,但这种情形下,现场两人都没心情感动。
    乌金金更是快言快语地总结道:“那你想怎么一命换一命,它已经犯下罪孽。说到底,你还是哄骗我们过来。”
    “不是的!黄郎他功法特殊……有这位,有这位帮助的话!”光团凑到苏云湉旁边蹭了蹭,哀求道,“可以,可以挽救的。”
    乌金金冷笑一声:“还在哄骗……”
    “等等。”苏云湉若有所思,她好像在《坠仙》中看过类似的版,不过是以另外一个视角转述的故事,“你看中了我的祈天术?”
    乌金金愕然回首,满脸懵逼:“你还会祈天术?你也是祈天阁的吗?”
    苏云湉没搭理他,直直地看向光团。
    光团颤了颤,细细传音:“是,恳求您。”
    苏云湉微微颌首,如果是这样,她有些明白了。
    *
    千里之外的飞舟。
    大长老接到传音飞讯,然后看向王长老,开口道:“你想让你女儿进入古境协助调查?”
    王长老露出一抹无奈:“女儿她也想尽一份心力,我也不好阻拦她。”
    大长老闻言都无语了,真当大家不知你家那点破事。
    他说完,见大长老迟迟没有给出回应,内心更为着急,便道:“可是有不妥之事?”
    这时,又有修士急匆匆地进来,满脸担忧:“那禁锢法阵居然是以我们设下的法阵为根基修改的。一时半会解不开,除非毁了考场点……”
    “不妥。强行解除会误伤。”大长老闻言紧紧蹙起眉头。居然有敌人会人族内部的高阶阵法,麻烦了。
    “你若想尽一份力,随意。”大长老说罢起身,跟随修士离开。
    王长老起身,恭敬的脸变得面无表情。
    *
    时间往前一盏茶时间,数十里之外随着“轰隆隆”沉闷的声音,鸟雀惊飞,山路的中央出现一个偌大的凹洞。
    坑底躺着一把破碎得只剩下剑柄的剑,锈迹斑斑,仿佛是被时间抛弃的老旧废品。
    洞边站着一高一矮两个人。
    不,准确点说是高个的黑衣青年,单手拎着一个彻底晕过去的男子。
    “滴答,滴答……”
    男子四肢无力下垂,紧闭双眸,耷拉着脑袋,鲜血沿着鬓角,手指间,一滴滴落下,砸在地面形成一个小小的血坑。
    谢安钰捏了个法决。
    他的腰间爬出来一个淡蓝色的长得有些像狼的傀儡,伴随着“咯吱”声,傀儡落地后便变得有一人大小,然后亲昵地蹭蹭谢安钰的裤脚。
    “带他过去。”谢安钰拍拍它的脑袋,又递给它苏云湉拉下的帕子,“伺机保护她……们。我稍后过来。”
    狼型傀儡聪明地驮着青年疾驰离开。
    谢安钰转身,目光锐利地看向百里外魔气冲天的蝶谷深处,也是这道封闭隔绝阵法的核心之处,御剑而去。
    瞬息,谢安钰便抵达目的地。
    这是一处悬崖峭壁的底部,越是靠近,越能听到哗啦啦的瀑布响声。
    出乎他的意料,这儿并没有任何仪式、阵法,完全不像被入魔的人设为阵法核心的地方,甚至像不被任何人迹踏足过的世外桃源,树梢依偎着鸟雀,草地有数只小动物警觉地抱着果实跑过,一切都很宁静祥和。
    忽然,不远处带着瀑布的小树林响起清澈又活泼的小曲。
    谢安钰不露声色地过去,越是靠近,伴随着活泼的乡间小曲,他的鼻尖越能嗅到浓郁的血腥味。
    紧接着,他一抬头,便看见不远处的悬崖上倒挂着一个血迹斑斑,形容枯槁男子,男子明明面容痛苦,浑身战栗,声嘶力竭地仿佛在哀嚎什么,却半点动静和声音都没发出来。
    斜下方的石碓边,一位满头白发的男修士侧倚坐在最大的石块上吹着绿叶,明明是一首欢悦的小曲,但他的背影却透着一股寂寥的暮气。
    “来了?”
    小曲停了,白发男修士动作迟滞地偏过头。
    谢安钰闻言诧异。
    待得对方露出真容,他瞳孔一缩,苏天霄?
    第十九章
    不,怎么可能会是苏天霄?
    谢安钰定睛一看,对方白发如雪,神情沉郁,双眸猩红,眼底透着一股看破世间虚妄的死气和戾气。
    不像情报中器宇轩昂,样貌英俊,性格温厚的绝世天骄,更像历经数百年却无望突破寿元,选择入魔的老朽。
    莫非是与苏家兄妹有亲缘关系的长辈?
    “拿来吧。”对方喑哑的嗓音再次响起。
    谢安钰余光瞥了眼还挂在悬崖上的人,躬身道:“前辈,不知这人是……”
    对方闻言停滞,眼皮一抬,忽然表情森冷地嗤笑一声,“没想到居然会是魔尊亲临……不,或者此时应该说是鸣龙才对。”
    谢安钰心头一震,对方怎么会知道他的身份。
    他神色莫测地抽出黑鳞短刀。
    “我没心情……打。”伴随着稍显厌世的嗓音,对方漫不经心地将包裹整个丢过来,“拿去,交易。”
    苏天霄丢完这个包裹,便不再抬头。
    他没想到一枚血麒麟枝居然能引来鸣龙,这位后世中因喜怒无常,坑杀敌对方数百万的魔族,而被三界恐惧的魔域之主。
    但……
    无所谓,纵然是杀人魔王又如何。
    自半个月起,他每日能零碎地看到未来记忆,每夜能感受到妹妹神魂破裂的凌迟痛苦,在发现妹妹命牌已经碎裂后,他就对世间的一切厌倦又无谓。
    他厌恶记忆中的自己,优柔寡断,性情凉薄,杀了那些仇人又如何,死不过是一了百了。
    真要复仇,必须一刀刀碾碎毁灭他们珍视、期盼与爱护的一切,让他们永生在备受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样才能稍微安抚妹妹在天之灵。
    但他更怨恨的是他自身,若他再细致一点,若他能对妹妹再关怀一些,若他没有被将大义摆在一位,若他没有那般愚笨……
    这一切本不会发生的。
    都是他的错,是他太弱了。
    等安排妥当,他会选择身死道消,彻底结束这一切。
    思及此,苏天霄神神色淡漠地看着魔化后的手指,手背覆着黑红色的鳞,指甲如刀,指腹带毒,算起来大约有金丹初期的力量,但还是太弱。得前往魔域,尽快提升能力。
    他手指猛地一握,周身的魔气涌现,瞬息间,右手骤然化成足有三人大小巨大骨爪,看起来格外骇人。
    苏天霄伸手在面上轻轻一挥。
    片刻后,伴随着“嘎吱嘎吱”的声音,一道涌现着魔气的古铜色大门从地面裂缝中挤出来。
    铜门渐渐拉开,深渊缝隙里出现无数尖锐的哀嚎惨叫,黑色的虚影幻化成无数手臂,不停地从门缝往外伸展,拍门,仿佛在求助,想不顾一切地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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