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明明白白写着“丢人”两个字。
    温淮瑜迈步入内,他怀中还抱着一只猫,是一只胖的有些看不出原本形态的橘猫,丝毫不认生,在温淮瑜怀里探头探脑地,十分有精神。
    他放下怀中的橘猫,橘猫却在刚落地时,就被地上的雪冻得收回了爪子,搭在温淮瑜身上不愿离开,发出了一声很嗲的“喵”。
    温淮瑜无奈地又把它抱起来,放在玉桌上。
    橘猫毫不客气地把玉桌上陆清河和墨无书下的残局扫乱,自己安然趴了下去。
    而后温淮瑜取出一截纱布,给它后腿缠上,几人这才发现橘猫的后腿上有伤。
    宫凌洲:“大师兄,这就是你今日问诊的对象吗?”
    温淮瑜眼都不抬,凉声道:“嗯。”
    包扎完,他又去净了手,亲手烹了壶差,入座后,对墨无书说:“师尊闭关结束这等喜讯,也不提前通知淮瑜一声,我好去做点准备,倒让今天这样的日子,显得过于寒酸了。这盏茶,算我给师尊赔罪。”
    墨无书坐在温淮瑜对面,不知怎么的就心虚了起来。
    温淮瑜这话看似是在自责,却句句都是在指责他。
    于是,这番话在墨无书脑海中已经自行被翻译成
    ——我怎么会遇到你这种一声不吭就跑路二十年,除了会给我传信让我帮你收孩子养孩子教孩子之外,别的屁事不干的师尊。
    为了帮你守着那个一听就漏洞百出的闭关之说,这二十年来我还得时不时去陨星峰山巅扫雪,装出一副你好像真的在闭关一样。
    同时我还要接受来自各方的试探,没日没夜话里话外都是墨君近来如何了?墨君去何处了?之类的话,听得我烦不胜烦,而我确实真的不知道你去哪里了。
    如此一想,墨无书心中止不住的心虚。
    确实,作为师尊,他做得是有那么一点点不称职。
    他举起茶盏,对温淮瑜诚恳道歉:“抱歉,淮瑜,回来的太过仓促,没来得及先告知你。”
    温淮瑜唇角勾了勾,皮笑肉不笑道:“师尊言重了,为何要对弟子说抱歉,弟子并没有生气。”
    说着,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
    祁念一是在距离年关还剩三天时回来的。
    只有她一个人在的时候,非白出现得比较自然,从南境回沧寰的一路,非白都待在她身边,形影不离,切实执行着许久之前他们定下的一天牵手一个时辰的约定。
    推开院门,祁念一先看到了一只橘色大胖猫灵巧地向她跑过来,先十分亲人地在她身上蹭了一阵,又用鼻子嗅了嗅,这才摆着尾巴离开。
    祁念一不知怎的,突然觉得气氛有些奇怪。
    她抬头一看,她的竹屋之后的竹林中,聚集了五个风姿各异的男人,此时一同抬头看向她。
    温淮瑜和晏怀风的眼神先在祁念一身上落了下,而后慢慢滑到祁念一身边,非白的身上,最后再缓慢下移,停在了非白和祁念一紧扣着的十指上。
    宫凌洲喃喃惊呼:“小四那个棒槌居然真的知道带男人回家了……”
    晏怀风表情慢慢从惊喜变得扭曲。
    温淮瑜眼神微妙地在那双交握的手上停顿许久,而后拖长了声音,一字一句道:“小四,是不是要给我们介绍一下,这位是?”
    非白自诩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甚至云野这个名字举世闻名之时,面前这几个人,除了墨无书,还都没出生。
    但现在,他难得的生出一丝心虚之感。
    非白和墨无书眼神在空中交汇。
    墨无书绝望扶额,他怕祁念一再说出类似于“他是我的剑”这种惊世之语,赶在她开口之前,说道:“他叫云野,是我的……兄长。”
    听到兄长两个字,几个人的眼神有一瞬的茫然。
    “同时,也是她的剑灵。”
    凭借着自己曾经见过的大世面锻炼出来的气魄,非白迅速冷静了下来,盯着祁念一三个师兄的眼神,镇定地说出了这句话。
    温淮瑜眼中流露出一丝了然。
    晏怀风和宫凌洲却更不解了。
    温淮瑜定定地看了非白一眼,垂眸道:“进屋说吧。”
    陆清河站在人群之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绝望地想着,一夜之间知道了陨星峰这么多秘闻,他治完病还能完好无损地走出沧寰吗?
    天色渐晚,竹屋燃起暖黄的灯火,照亮了一方暗室。
    许久未归,她的屋子里仍是整洁如初,床榻被褥上一点灰尘都不曾沾染,一看就知道是平时温淮瑜细心打理过的。
    酒过三巡,祁念一、非白和墨无书才终于将神匠云野是如何变成剑灵的这件事情解释清楚。
    被迫加入陨星峰师门五人家庭会议的陆清河坐立不安,只能闷头喝酒,企图通过把自己灌醉这种方式来避免听到一些不该听的东西。
    听完云野的计划和当年遭遇后,晏怀风钦佩不已,举起酒杯:“云野大师,或许我该叫您一声师伯,为当年你铸剑之举的大义,我敬您一杯。”
    他不待云野说话,先一饮而尽,而后又给自己倒了两杯。
    三杯饮罢,晏怀风脸上有了一些醉意,竟然露出一种悲愤交加的表情,趴在桌上低喃些什么。
    在场众人都修为不浅,自然听清了晏怀风醉呓之下说了些什么。
    “但他都三百多岁了,年纪太大了,这个不行,真不行,念念,咱们换一个吧,师兄认识好多青年才俊……”
    哪怕是醉中,“青年”这两个字,也被晏怀风狠狠地强调了一番。
    非白:“……”
    墨无书对他报以一个同情的眼神,但本着当一个好弟弟的态度,还是道:“其实,那三百年时间对他来说就和没发生一样。”
    温淮瑜眼波一扫,似笑非笑:“师尊,我觉得您现在可能不太适合发言。”
    墨无书:“……好,我不说了。”
    温淮瑜眼神落在了非白身上,竟也抬手为他斟了一杯酒。
    他盯着非白,说道:“我见过你。”
    作者有话要说:  虚假的一家之主:墨君
    真实的一家之主:大师兄
    陨星峰鸡飞狗跳的欢乐日常明天应该还有一章
    第120章 新春年节
    非白举杯的动作一顿,连自己都有些惊讶:“何时?”
    墨无书瞥他一眼:“你不记得了?”
    非白茫然道:“我又忘了什么不能忘的事情吗?”
    温淮瑜轻笑一声:“倒也并非不能忘之事,只是三百多年过去,我还未能向恩人道声谢。”
    他说着,举起酒杯:“此酒,谢过三百多年前,前辈的救命之恩。”
    言罢,将酒一饮而尽。
    非白按着眉心,他无奈,只能受了这杯酒。
    心中却是有些无奈。
    念一的师兄们一口一个前辈、师伯的叫着,直接就让他跟念一差了个辈分。
    祁念一探头过去,好奇问道:“救命之恩?”
    温淮瑜垂眸,缓声道:“三百多年前,在佛国,是前辈一道剑气救了我,让我逃出了罗刹天。”
    听他这么说,非白的记忆才隐约回炉,他看着温淮瑜,惊讶道:“你是当年佛国的那个孩子?”
    他顿了下,感叹道:“竟然都这么大了。”
    温淮瑜轻笑:“三百年的时间,对你来说,不过是一夜沉眠,但对我而言却不同。三百多年过去,当年的稚童也已经年岁数百,再不是往昔那个只能任人摆布的孩子了。”
    墨无书用竹筷夹了一粒花生米扔嘴里,呷了口酒:“淮瑜是我去佛国寻你时见到的,我循着你的剑气,只找到了他,他那时也无处可去,我便把他带回沧寰,收作首徒。”
    温淮瑜虽然酿得一手美酒,酿的酒却多是让陨星峰里另外几个人喝了,他自己不怎么会喝,几杯酒下肚,脸上已经有了些醉意。
    非白这才仔仔细细地看着那个三百多年前和他曾有一面之缘的孩子。
    也难怪他认不出来。
    当时他看到的那个孩子,才六七岁的样子,那时的佛国人人对他喊打喊杀,无论他去到哪里都无处安身,最后甚至要被送往罗刹天。
    罗刹天是佛国用来关押佛国罪大恶极之人的地方,比起专门对付魔族的镇魔塔还要可怖万分,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若是入了罗刹天,肯定是活不了的。
    那时他已经生出了以身祭剑的念头,又要避开无书行事,便躲到了感业寺去,正好撞见那个孩子在街上受人欺负,就顺手给了那孩子一枚封存着一道剑气的玉佩,而后便再无交集。
    没想到,三百年后,竟会以这种方式重聚。
    夜半三更,喝得一身酒气的几个人准备回去时,祁念一突然想起了自己先前想问却忘了问的事。
    她对墨无书道:“师尊,您既然回来了,是不是能把我和玉笙寒的同心契解了?”
    宫凌洲突然抬头,茫然道:“同心契?为什么小四身上会有同心契?”
    陆清河紧紧捏着酒杯,满脸痛苦地给自己又灌了一杯,偏生他酒量太好,喝了一圈下来,温淮瑜已经半醉,晏怀风和宫凌洲脑子也不怎么清醒了,但他却还无比清醒,根本醉不了。
    老天爷啊,他真的不能再喝了,要吐了。
    为什么今夜要让他听到这么多不该听的东西。
    他一点都不想知道神剑的剑灵是神匠云野,云野和墨君是亲兄弟,以及神剑剑主和仙盟少盟主之间竟然还有个婚约这种秘密。
    真的一点都不想!
    听到同心契三个字,非白缓缓转头,用一种微妙的眼神盯着墨无书。
    墨无书停顿片刻,清了清嗓子,有些尴尬道:“这个、可能……暂时解不了。”
    非白缓缓扬眉,看着弟弟的眼神十分不善。
    墨无书解释道:“同心契是本源法术,必须要灵体合一才能够施展,但现在我的身体还在深渊镇压,无法离开,若要解开同心契,须得你们二人一同下深渊,到深渊之中,我所在的地方,我灵体合一之后,才能给你们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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