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有车呼啸着飚过去,“嗡”的一声,一阵风一样。她手抖了下,眼睛一瞬不瞬盯紧前面背影,他把速度控制的不错,刻意放慢了等她,就像在没人的马路上将车子慢悠悠开到40一样顺手。
    迷宫般的赛道,一下子有了目标的感觉!
    哭1秒钟,实在……太踏实了,终于不用连别人的车尾都看不到,还要弱搓搓撞墙。
    按照他的技巧,s弯磕磕巴巴飚过去,这种带着速度过弯的离心力,心脏狂跳肾上腺素飙升。
    天了噜,自己差一步就是车神。
    沈与尔藏在头盔底下的小虎牙又开始愉快地咬住下嘴唇,失神2秒钟,她觉得可能大概要完蛋了。一个不怎么宽的u型弯,怎么给油,刹车,这种速度怎么过?!
    完全忘掉。
    去看前面的背影,就这么随随便便一飘,过去了!
    她来不及减速,带着飙起来的速度撞在轮胎墙上,轮子还在地上腾空着打了几个转,惨不忍睹。
    捂着胸口咳嗽两声,沈与尔去偷瞄前面,丢人丢大了。赛道边工作人员挥旗示意这里出了事故,陈顾返把她揪到场边,她脚尖蹭着地面晃。
    “都忘记了?”声音就在头顶。
    她抬头,这个人一只手臂撑在台面上,轻轻托住下巴,笑得低而磁性。
    心里默念一遍技巧,她把头盔往脑袋上一罩,拨开上面的目镜,倔强地看过去:“再来。”
    第二次,她闭一下眼睛,再睁开微笑,发动。虽然不及他一半的速度,也将将蹭过了弯道。后来她又试了几次,速度一点一点增加,一直到下午。
    “过瘾。”沈与尔一把撸下头盔,跟同一赛道的霸气姐姐握了握手。
    陈顾返后面一直等在场外看她自己玩,斜斜地靠在一张吧台上,曲起一条腿,慢悠悠抿着杯子里的白开水。
    这个小朋友一瞬回头,坚定的眼睛弯成月牙一样在笑,卷成一个揪的留海微微乱,几缕头发懒懒贴在额边。
    他的目光有点深,就这么抬着眼尾看她抱住头盔跑过来,她张扬着青春的样子,时间都走得慢了一些。
    把她送到学校,后面远远就一声喊,沈与尔下意识挪开一步。伴随着一阵风的脚步,赵约扶住膝盖喘气:“小舅舅,你……你,来了,也不告诉我。”他去瞅一边的沈与尔,再次抗议,“偏心了啊!”
    “red碰到的。”她一把拍开这个人戳过来的手指,解释。余光不住去偷瞄旁边。
    陈顾返没多说,刚刚还抵住牙齿的舌尖划过去,勾着嘴角深不可测,俨然换上一副长辈的样子。赵约匆忙捅捅随后追来的林丘,她小声叫:“小舅舅。”
    他若有若无“嗯”了一声,示意带三个小孩去吃饭。好巧不巧,路过5号公寓路口,一个绿色的身影,等在下面。
    那人回头,笔挺军装掩盖掉当初的青涩,黑了也成熟了一点。赵约不着痕迹低咒一句:“真特么执着。”眼神威胁过去。
    不等绿色的身影过来,沈与尔先一步抬脚,样子有些若有所思。一步远的地方,她把这个人上下打量一遍,故作轻松地笑:“学霸,好久不见。”
    周白没了先前的局促,他说:“我跟老师过来北京,想看看你。你考虑……”
    “先听我讲。”沈与尔没给他机会,将挂在脖子上的大围巾拉低了些,嘴里吐出的白气在落日下面把眼前遮得模糊,她说:“我们不合适,以后别再来了。”
    周白一瞬惊讶,没想到拒绝得这么直接。他张张口,面色不怎么好看,扫到不远处等待的几人,认出高高的好像散漫看过来的这个人是她的叔叔,眼神幽黑像深潭一样捉摸不透。他突然就有点退缩,还想说的话拐了个弯:“噢。那……我走了。”
    沈与尔有一下没一下地拍身边的冬青,垂着眼角隐约叹气,有一种做了世界上最大反派的挫败感。
    赵约轻踢一脚冬青,雪哗啦啦落下来一片,他一脸佩服:“可以啊,简单直接粗暴。”
    她揣着口袋跳上台阶慢悠悠走:“现在不拒绝,磨磨唧唧难道要等以后用道歉来弥补他受到的伤害吗?”
    晃着身子发现踩在这里竟然和旁边的人一般高,稍稍侧头,就可以看到他又扬了的嘴角跟眼尾,刚刚明显还是一副深不见底的样子。
    想笑!
    自从再也不当车尾,沈与尔总是偷偷摸到red来两把,她压着帽檐凑到早就熟识的前台小伙跟前,推一把墨镜做贼一样问:“他们没来吧?”
    小伙也学她的样子,将手背贴在嘴边,声音压低:“没有,他们约的明天。”
    沈与尔双手拍拍桌子,利索地将帽子,墨镜,口罩一股脑卸下来笑:“今天我开外场竞速的。”
    陈顾返消失之前强调,小朋友不能玩外场,于是吴璃将她看的很是周全,还跟red这边几个工作人员打好了招呼。沈与尔实在耐不住手痒,发展了革命友谊前台小伙,每次全副武装进来,赛车服头盔一裹,谁也不认识。
    一次没失败过。
    她潇洒地钻进车里,隔着手套抚摸方向盘,小虎牙又笑得露出来,眼睛里已经有了点霸道的自信,像那个人。
    几圈下来,她若有若无拍着栏杆看屏幕,又快了一点点。小伙远远就挥着手一晃一晃地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姐妹儿,快跑快跑,他们来了。”
    沈与尔一把罩上头盔,转了两圈找最佳路线:“你不是说明天吗?”
    “不知道……”
    尾音刚落,3男2女从玻璃门出来,不知前面说的什么,只听到吴璃说:“南城,给你的小宝贝露一手,今天飙到最后的……”
    靠!别看过来,就要擦肩而过了。
    虽然包的严实,还是有一种做贼心虚的罪恶感。沈与尔蹭着栏杆边一点一点往外挪,小伙在后面给她捏了一把汗。
    还有一步进门,姐妹儿你努一把。
    不知道吴璃哪根神经搭乱了,她突然就无厘头地来了句:“咱几个人少点,再添几个呗。”她退回去几步,跟挪到门边的沈与尔并肩,拍拍她的肩膀:“妹子刚赛完?跟我们来一把?”
    沈与尔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衰爆了!
    她一个劲摇头,尽量避开她的视线,指了指外面,示意自己要走了。
    “噢!”
    心里石头落下去一半,刚抬起左脚要一鼓作气冲到外面,背后那个温吞的声音似笑非笑:“有点眼熟哦!”
    她二话不说撒腿就跑,被吴璃眼疾手快扯住手臂,喊:“沈与尔!”
    完蛋了。
    沈与尔弱搓搓撸下头盔,在冬天的室外,留海都湿了几缕,小孩摊手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歪着头眯眼:“我错了。”
    吴璃目瞪口呆,转而坏坏的笑:“态度……不对啊!”
    沈与尔抱一把她,立正站好,诚恳地扫一眼围观5人,正色:“吴璃同志,我错了。”又换上惨兮兮地口吻试探,“保密?”
    就见面前的人摸着下巴思索。
    片刻。
    “我给你当陪练。”
    “成交。”吴璃笑。
    张生迟呆若木鸡:“媳妇儿?原则……”
    叶北向说,陈顾返可能会弄死你。
    吴璃不屑一顾:你们不说,他不可能知道。
    大难不死的沈与尔寒假第一天就飞回西安,赵约跟林丘找了个借口双双去旅游。接机口,那个人远远站在栏杆外,竟然穿得有点正式。及膝的纯黑色羊绒大衣裹在这样的身材上,实在显得挺拔修长。
    她跑过去,试探着观察了一番,看样子应该不知道自己偷摸的壮举,安全!陈顾返接过她的箱子,手就放在她的发顶,问:“小尔,我现在要去一个地方,你去不去?”
    第20章 了不起的赌术
    “又去蹭饭吗?”沈与尔就跟在后面走,心情不错地调侃他。他看着前边微笑,眼角像一个诱人的小钩子:“这次是用劳动力换取。”
    陈顾返把车子径直开进一家意大利风格的园子,在一座样式古老的尖顶建筑里,进了两道门,丢给她一件白大褂,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里是什么地方。
    一座不大不小的酒庄,后一步进来的老年人一身中山装,帽子捏在手中,特别慈爱地看他。目光投射过来的时候,沈与尔凭着记忆认真地叫:“任爷爷。”
    在爷爷的相册中见过这位老人家。
    他呵呵地笑,问陈顾返:“沈老头家的?”不等回答就确定地把手拍过去,“长得真像。”这双手很瘦,却暖。
    “我先进去。”陈顾返对老人家抬起嘴角,将脱下来的大衣递给沈与尔,一颗一颗扣上白大褂的扣子,弯腰跟她平视,“在这儿等我。”
    沈与尔在一张小桌子前坐好,双手交叠着垫在下巴下面,透过玻璃墙看里面的干红实验室,鼓起嘴巴偷偷的笑,原来是这样的劳动力!
    码放着大小仪器的化学实验桌上,一排装着艳如红宝石液体的高脚杯,她眯起眼睛,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连液体的高度都像整齐切割过去一样平。
    老人家见她往自己这边挪了挪,一脸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慢吞吞给她解释。他慈眉善目地注视里面微笑,就像在看自家让人骄傲的孩子:“每生产一批干红,我们都需要找一些专业人士来品酒定价,随后封存起来,2年后销售。”
    “噢!”
    沈与尔开始用舌尖舔自己左边的小虎牙,眼睛弯起来,里面的人正捏着两只高脚杯的杯底,举在眼前,轻轻地晃。他侧头跟一位眼窝深陷的外籍男人简单交流,男人低头在纸上略做记录。
    视线从他的额头一点点溜到好看的凤眼,坚/挺有力的鼻子跟简单利落的下颌骨,在整间敞亮的玻璃实验室里,他穿起白大褂稍稍低着下巴认真工作的样子,简直无可挑剔。
    “有些日子没见到这孩子了,上次还是在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他的实验室。”旁边的老人家将手放在膝盖上靠着,沈与尔又不着痕迹凑近了些竖起耳朵仔细听,“以前我身体好的时候还可以在布鲁塞尔看到他。”老人指着里面笑,“他们家的酒,在评酒会跟巴黎,波尔多的顶级赛事总得奖。”
    “都是……他酿的吗?”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只那么一两种,在这个领域足够了。”老人好像想起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神色竟然有些滑稽,“这个家伙每年都给自己酿几瓶最好的,我跟他要,竟然不给,你说是不是太过分了?”
    沈与尔闪着眼睫毛,听万小四说,那些东西都是他要留给老婆的。她见老人要气不气的神色,双手一拍桌子笑着附和:“对,太过分了。”
    老人好像很满意,她将视线重新溜回去,这个人松松握着高脚杯微抬起下巴慢条斯理地品了一口。就这么一瞬,她突然觉得脸上有些发热,万小四说的没错。
    实验室,仪器,白大褂……他只是一张侧脸,慢悠悠做着一个自认为再平常不过的动作,却实在有点*。
    太骚气了!
    脑袋懵了一下,老人家前面说了什么飘飘的没捉住,只听到“oiv”跟下面的句子:“去年的新晋葡萄酒大师,在这个领域,可以在自己名字后面加上别人梦寐以求的缩写:mw。”
    “在说什么?”
    陈顾返双手撑在桌面上收着下巴俯身,微笑。
    沈与尔见他低下头慢吞吞解开白大褂的扣子,就顺手将整齐叠在一旁的大衣递给他。他似乎并没有在等一老一小的答复,只是侧了头说:“任叔,餐厅借我,很饿。”
    在两排已经掉光叶子的银杏树下面,沈与尔在象牙白的砖块上边走边跳,歪了脑袋问他:“oiv是什么?”
    空气湿湿冷冷的,他把围巾随手丢到她的脖子上:“一个国际葡萄酒的组织,作为评酒委员,每年夏天都会去巴黎开会。”
    沈与尔小跑两步追到前面转身,就这么倒退着正要开口,被他一只手揪住围巾向身前拉了一把。不轻不重有点温柔的力度,在一个正好的距离,扶住晃悠着歪过来的小朋友。
    吓一跳!
    头顶上是这个人低低的笑,她垂着眼睛咬紧下嘴唇想小小地挫败他一下。1秒,2秒……抬起手臂就要去折他的手。
    这个人,实在……太快。
    一眨眼的工夫,还没有碰到,自己的手腕就被挂在脖子上的围巾缠住。他随手打了一个漂亮的结,揣起口袋走掉。
    走……了!!
    她弱搓搓默了1秒钟,嘴巴叼住结扣的尾巴,边扯边追过去,过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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