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黎道:“子维哥哥也喜欢喝酒吗?可这壶酒是我要?的?呢。”
    “......”
    静默片刻,孟子维不赞同地看向容辞:“你未免也太宠她了,哪有小姑娘喝酒的??”
    “我已经不小了。”阿黎辩驳,又补充:“而且容辞哥哥准我喝两杯。”
    闻言,孟子维摇晃了下酒壶:“两杯啊,好说。这有半壶,咱们分了。”
    说完,他朝阿黎眨眨眼?,像悄悄密谋坏事般。
    阿黎笑?起来,忙举着空杯过去。
    原本说好只喝两杯,结果阿黎喝得上头,扯着容辞袖子央求再喝一杯。
    一来二去,一顿饭下来,阿黎居然喝了有五杯之多。
    醉香楼的?紫竹酿,以醇厚香甜闻名,可这酒后劲十足。当下喝不觉得什么,过?两刻钟后,酒劲儿就?上来了。
    是以,午膳还未结束,阿黎就迷蒙着眼趴在桌上。
    孟子维鄙视地看向容辞:“我还从未见你这么没原则的?时候。”
    容辞做事,哪回不是说一不二?断无讨价还价的理。不想,这原则在他小媳妇儿面前丢了个干净。
    “她央着喝你就给她?喝?这下好了,她?喝醉了你慢慢善后吧。”
    孟子维离去后,雅间内安静下来。
    容辞视线落在旁边的少女身上,眸子里满是无奈。
    他最是受不得她?央求,那声音娇娇气气传进耳中,若不顺了她?的?意,仿佛犯了滔天大罪般心愧。
    半晌,容辞莞尔。
    “总归我两世欠你的。”
    他起身,将醉醺醺的少女抱起来,径直出门。
    .
    醉酒后的?阿黎极不安分,非要?容辞抱着,哪怕上了马车也不肯自己坐。许是觉得容辞怀中更稳当些,容辞放她?坐下后,她又黏糊过去。
    “不要?,这样舒服。”她说。
    容辞没法子,索性一手揽着她的背,一手拿邸报。
    过?了会,阿黎突然动作,脑袋往他腋下拱了拱,哼哼唧唧不好受。
    容辞垂眼:“想吐了?”
    阿黎没说话,身子慢慢卷缩起来。
    她闭眼喃喃说:“容辞哥哥,疼。”
    容辞放下邸报:“哪疼?”
    “肚子疼。”
    阿黎看起来真的疼,手捂住肚子,眉头拧起,额边还冒着些细汗。
    容辞忙拨开她?的?手检查,随后又给她号脉。她脉象紊乱,却又不似中毒迹象。
    “阿黎别怕。”容辞一边安慰一边将她翻转过?来,打算换个令她?舒坦的?姿势。
    然而下一刻,他动作顿住了。
    少女的?裙上一片鲜红,连带着他浅色的衣袍也染了不少。
    他恍惚忆起书上说的“女子癸水乃初潮将至”,表情微微呆滞。
    第20章
    大理寺地牢。
    外头?暴雨倾盆, 地牢里潮湿寂静。阴郁的空间里还充斥着发霉、腐朽或排泄的臭味。
    孟子?维捂着鼻子?,抱怨:“怎么关在这么个鬼地方,大理寺不?至于穷得连个像样的地牢都没有吧?”
    领路的牢役讪讪解释:“近日犯案的人?多,其他地方关满了。”
    他手提食盒, 领着两人穿过狭长的走廊, 来到一座牢门前。
    “状元郎, 起了, 你同乡来看你!”
    这称呼十足的讽刺意味,连孟子?维听了都嘴角抽抽。但牢房里, 尹绍歆只眉毛动了动。
    他的家乡远在淮州, 在京城无亲无故, 能有谁来看他?
    “快起来,还给你?带了吃的。”那牢役说:“你不是嫌这里的饭馊吗?呐, 这就给你?送了新鲜的来。”
    尹绍歆睁开一只迷糊的眼, 却看不?清楚。
    牢役啧啧:“想不到你一个落魄状元郎竟还有人?惦记。”
    孟子维开口:“少啰嗦, 放下东西,出去。”
    牢役立即闭嘴,放下食盒, 离开了。
    大理寺地牢的牢役有多猖狂, 尹绍歆是知晓的。不论你在外有多少关系或多少本事?, 进了这个地方, 就得认他们做大爷。不然吃不饱穿不暖,还会时不?时羞辱你?。
    他起初进来的两天, 还存着几分傲骨,后来这些?牢役在他膳食里撒尿他也?没了骂人?的斗志。
    曾经那些?巴结他的人?都对他敬而远之, 今日来的这位又是谁?竟能令这里的牢役乖得跟孙子?似的。
    他缓缓坐起,打量适才说话的紫衣少年。约莫十五年纪, 面?容生得桀骜,看着是个不?好相与的。
    片刻,他视线又移向紫衣少年身边那位穿靛青锦袍的人?,比之年纪更?小,估计才十三岁。
    可他身上的气势却比紫衣少年压迫,虽面?色平静,但那份从容与运筹帷幄的镇定,令他猜出这位才是今日来看他的人?。
    “你是谁?”尹绍歆声音沙哑。
    他在牢中这些日被折磨得不成人?样,连站都困难,平时都是爬着行动,可今日,对上这少年,莫名不想令他瞧不起。
    是以,他静静坐着,也?从容淡定地审视对方。
    容辞观了会尹绍歆。
    尽管他已窘促至此,可坐得笔直,仍旧不?掩其风华。
    他暗自赞叹,不?愧是能坐上首辅位置的人,气度不?同凡响。
    容辞走近两步,缓缓开口:“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救你?。”
    尹绍歆一怔。
    容辞继续道:“我清楚尹公子是被人诬陷,也?清楚诬陷你?的人?是谁。”
    尹绍歆沉默须臾,却是问?:“你到底是谁?何故帮我?”
    孟子维打开门,容辞走进去,走到尹绍歆跟前,停下来。
    “告诉你?也?无妨,”他倾身道:“睿王府世子?,容辞。”
    尹绍歆瞳孔一震。
    眼前这个少年,看着是个长在富贵中不谙世事?的公子?。可他举手投足从容不?迫自成一股气势,温润的眉目间藏着几分睥睨众生的霸气。
    睿王府和当今圣上看似和谐,但内里的纠葛谁都清楚。尹绍歆虽还未入仕,可天下局势早已看得明白。
    他登科入仕,立志为新朝鞠躬尽瘁,想效忠的是龙椅上的那位。不?料,今日出现在他面前的是这位不及弱冠的容世子?。
    顿时,心下迟疑。
    “尹公子?聪明,想必已猜到我此来的目的。”容辞道:“尹公子才华横溢本该宏图大展,却被小人?构陷入狱,难道就甘心认命吗?”
    “想必尹公子也明白这件事牵扯甚深,若无人?相助,你?难以翻身。你?是圣人?钦点的状元,却被曝出科考舞弊,民间舆论越大,打在圣人脸上的巴掌越响。你?说,这种时候,还有谁愿意冒着圣怒救你??”
    “或许还寄希望于你的恩师常大人,但我前两日得了个消息,他老?人?家已经上折子?告老?还乡了。”
    闻言,尹绍歆面色僵硬。
    容辞道:“敢问尹公子?,事?到如今,除了我,你?还能找谁人??”
    其实尹绍歆本事不小,此时他确实陷入绝境,但不?代表他不?能翻身。
    前世,尹绍歆托关系找了杨太傅,圣上潜邸时曾拜杨太傅为先生。尹绍歆在狱中写了一份《万字申冤状》,其文采斐然?、字字珠玑。先是获得了杨太傅的赏识,后又传到了皇帝手中。
    皇帝惜他才学,又命大理寺重审此案。
    只不过这事发生在半年之后,容辞便也?是窥得先机,利用时间差讨了个巧。果然?,尹绍歆思忖了会,问?:“我凭什么相信容世子?”
    容辞笑了笑,淡淡道:“不?急,尹公子可慢慢考虑。”
    御马巷的宅院里,阿黎正在荡秋千。
    丫鬟们怕她?冻着,给她?添了件斗篷,领口处一圈白色绒毛,越发衬得她玉雪可爱。
    容辞的宅子里有许多好玩的。
    往回,容辞常常将阿黎接来这里,便着人?给她?精心打造了处“趣园”。秋千、滑梯、木马等等应有尽有。
    阿黎荡了会秋千,还想再去玩木马,婢女赶忙劝道:“姑娘该回屋了,免得吹多冷风受寒。”
    阿黎抿唇,不?大愿意,她?还想玩。
    婢女又道:“好姑娘,您就疼疼奴婢们吧,若是您真病了,世子铁定会罚我们的。”
    如此一听,阿黎只得点头:“好吧。”
    她?往回走,半路上遇见婢女领着个陌生的妇人过来,妇人?后头?还跟着两个小丫鬟,小丫鬟手上捧着几匹布。
    阿黎问:“夏烟姐姐,她?们是做什?么的呀?”
    夏烟是大丫鬟,管后院婢女。她笑道:“姑娘,这是世子?请来的绣娘,给姑娘裁衣裳的。”
    阿黎欢喜,压着唇角问:“我又要做新衣裳了?”
    夏烟心下好笑:“世子说过不久是姑娘祖母寿辰,裁几套新衣届时穿用。姑娘,咱们进去量身吧?”
    “嗯。”阿黎提着裙摆,率先跑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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