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非得如此见外?”左文筝掀着眼皮,温柔的眸光不满的嗔了她一眼。
    “呵呵……左大哥。”裴芊芊傻笑了两声。
    旁边,一股冷气直朝她冲来,她扭头一看,赶紧使眼色。为了儿子,这家伙能不吃醋吗?
    将夫妻俩的神色收入眸底,左文筝轻扬着唇角,生怕气不死某个黑脸的男人似的,温润的嗓音对着裴芊芊,轻柔如风,润滑如玉,别提多动听了,“芊芊,你我之间不必如此生分。既然你称我一声大哥,那我自然不能把你当做外人,以后我们就算半家人吧。”
    裴芊芊承认,他声音很动听,还从来没有哪个男人这么温柔的对她说过话,那俊美的笑容比外头的阳光还温暖怡人,真是能把人心灌醉……
    可她却忍不住淌下黑线,一身鸡皮疙瘩!饶是相识多年,她都一身肉麻,外加还要承受某个醋男罗刹般阴沉又危险的气息,这感觉,她真想直接落跑了。
    可为了儿子,她还得傻笑,“左大哥,那个……那个客套话咱们就不说了,还是说说你们父女接下来的事吧。这个……这个事啊……左大哥,能不能让芷晴在我们家住一阵子,呵呵,我就一个儿子,还没有女儿,我跟冥夜可喜欢女儿了。”
    人生第一次她说话能结巴成这样……
    左文筝突然睨着她肚子,而且还是直勾勾的看,轻挑起眉梢,“听说你有了身孕?说不定就是女儿。”
    裴芊芊怔了一下,下意识的用手护住小腹,都想对他翻白眼了,可还得挤笑,“是有了,不过还要好几个月才知道是男是女。”
    她也是第一次发现这人好难对付,咋以前都没这种感觉呢?当初他们合作时,这人干脆得很,而且极好说话。
    就片刻功夫,她就觉得压力好大,不,应该是替儿子感到巨大压力。不过是做玩伴就这么困难,真是儿子以后死活要娶布布,这左文筝会不会拿刀追杀他们南召?
    对左文筝护女的态度她心里有了几分底,也正因如此,她也逐渐镇定下来,笑得也没那么假了,“左大哥,不是我吓唬你,这京城最近有些不太平,我们母子刚回来不久就发生不少事。我说把布布留在南赢王府,其实也是为了你们父女着想。你来这边是有要事在身,虽然可以把芷晴带在身边,可也不太安全。特别是瑞庆王那里,你应该懂的。这里又是他们的地盘,我就怕他们不顾两国邦交,硬要对你们不利。如果芷晴被我们看着,一来你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做自己的事,没有后顾之忧,二来也可以让芷晴陪着我,让我们替你临时照顾好她。左大哥,你觉得我这建议如何?”
    左文筝敛下眸光盯着地面,他唇角依然勾着笑,只不过笑得有些诡异,比她硬挤出来的假笑还渗人,反正裴芊芊看不透,只能等着他思考。她偷偷朝自家男人看了一眼,想给他使个眼色让他也帮忙说说,可司空冥夜压根就没把心思放在左文筝身上,冷脸绷得死紧,冷眸跟刀片一样剜着她。
    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算了,让他醋死得了!
    就在她绞着脑汁打算再接再厉说服左文筝时,左文筝突然抬起头,那诡异的笑没有了,只是温和的看着她,“那我就芷晴先谢过了。”
    裴芊芊顿时松了一口气,“左大哥,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照顾好芷晴的。”
    “既然说好了,那我就先进宫了。”左文筝说着话已经起了身,并朝某个冒酸气的男人看了一眼,突然绯红的薄唇勾勒出一道优美绝伦的弧度,“司空,可得把芊芊……看好了。”
    他这话,裴芊芊没听明白,可司空冥夜脸色黑到了极点,裴芊芊都莫名的打了个寒颤。
    目送左文筝离开,她起身朝自家男人走去,还忍不住问道,“左文筝啥意思?难道他知道有人要对付我?”
    司空冥夜长臂一伸,将她拉倒大腿上,刀眼瞪着他,凌厉又有些吓人,“你这个笨女人,以后离他远些!”
    “……”裴芊芊睁大眼,不可置信的望着他冷硬如覆冰的俊脸。这么久以来,他们吵吵闹闹的次数不少,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骂自己。回过神,她脸拉得老长,“司空冥夜,我得罪你了?你再骂一句试试?”
    “笨女人!以后不许跟他见面!”司空冥夜还当真给她面子重复了一遍,而且语气更冷更硬。
    “你才笨!”裴芊芊直接给他回骂去,气得粉拳朝他肩膀直打,“骂我骂我让你骂我……我哪做错了?还不是为了你儿子!你这个小气鬼!醋坛子!蛮不讲理!我都说了我跟他没什么没什么,说到底你就是不信任我是不是?!”
    “闭嘴!”司空冥夜突然低喝,还把她双手紧紧抓住,冷峻的脸怒气满布,彷如随时会吃人一般。
    “我就不我就不……放开我!我不想理你了,你要吃醋自己吃个够!”对上他吃人般的眸光,她红着眼眶挣扎起来。气死她了,无缘无故就给她发这么一通火,她哪里惹到他了?
    见她还要挣扎,司空冥夜勒紧她身子不说,动作粗鲁的扣住她后脑勺,有些疯狂的堵上她红唇。
    “唔唔唔……”裴芊芊扭着身子,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
    “怎么,还碰你不得了?”那湿咸的泪液入口,司空冥夜突然又将她放开,冷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红红的眼眶,幽深的眸光阴沉得让人不敢直视。
    “我……”裴芊芊哽咽的开口。
    而就在她哽咽的这一瞬间,司空冥夜将她从大腿上拉开,随即从椅子上起身,带着一张阴沉的脸朝厅外疾步走去。
    裴芊芊傻眼的站在原地,只感觉到他身后散发出来的冷气浓烈得让她头皮发麻又不知所措。
    他就这么走了……走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他了!
    ……
    从厅堂回到卧房,本以为会看到他的身影,可惜没有。她站在门口愣了片刻,心里突然升起一丝凉意。
    “娘,你回来了?娘,布布爹怎么说的,有没有让我把布布交出去?”司空南召见她回来,赶紧从床上跳了下来,直奔向她将她抓着急问。
    “南召,你可以带着布布玩了,我跟布布爹说过了,他没意见。”裴芊芊摸着他小脑袋,不忘认真的提醒他,“这段时间你要好生照顾布布,知道吗?同样的,不许轻易现身,只能跟布布躲着人玩,这其中的厉害关系爹和娘可是同你说过的。”
    “娘,你放心吧,孩儿一定不会让外人发现我的。而且我也会把布布照顾好的,别院里有下人做事,你们就不用操心了。”司空南召欣喜的只见一口小白眼,双眼都笑成两道缝了。
    “布布呢?”裴芊芊朝床里望去。
    “娘,布布睡了。昨晚她跟着我跑了一晚,都没睡觉呢。”
    “哦。那你也快去陪布布睡,以后记得饮食起居要正常,知道吗?你们现在都要长身体,可不能因为好玩就颠倒黑白的玩。”裴芊芊耐心的交代起他来。
    “娘,我懂的。”司空南召仰着头,突然盯着她脸猛瞧,“娘,你是不是哭过?”
    “呃……没有,就刚回来的时候风有点大,吹了粒沙子在眼中。”裴芊芊心虚的解释,眼神一直飘向别处。
    “哦?”司空南召不怎么信她的话,依然盯着她神色猛瞧。
    “行了,你快去陪布布睡觉,别等她醒了你又想睡了,要是你们作息不同,你怎么看护好她?”裴芊芊把他小身子转了一圈,往床那边推。
    司空南召走到床边,可是没上床,而是从床角拿起一件披风,回头对她道,“娘,你过来帮我一下,把布布绑我背上。”
    “你做什么?”裴芊芊走了过去。
    “我带布布去别院住。娘,我看你也没休息好,我跟布布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嗯。”裴芊芊最终还是同意他离开。宫里现在还在找他,让他留在府里是不方便。两个孩子去别院住也好,彼此有个伴,而且那边也有专人照顾他们的日常起居,她并不担心两个孩子生活上的问题。
    小丫头睡得很沉,裴芊芊抱她都没反应。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精致的就像个洋娃娃,还别说,她家儿子的眼光真是不错。这小丫头是个美人坯子,以后长大了指不定多迷人呢。当然,她家南召也是帅帅的,以后肯定比他爹还帅!
    将小丫头裹在披风里,绑在儿子背上,她还忍不住多提醒道,“记住了,以后别随便出来,有事就让人来通知我们,由我们过去看你们,知道吗?”
    司空南召反手托着‘媳妇’小屁股,对她咧嘴笑了笑,“娘,你安心啦,有布布在,我还往哪跑啊?倒是你,记得多休息,照顾妹妹的同时别忘了自己。孩儿现在不能常回来,你可别让我担心啊。”
    裴芊芊忍不住捏他小脸蛋,“知道了,我的小管家!好了,别婆婆妈妈了,你早点带布布回别院休息。”
    司空南召这才背着小人儿去打开门。
    看着儿子离开,房间里空荡荡的,裴芊芊坐了一会儿,又起身走了出去。
    冷凌刚好从远处过来,她上前问道,“王爷可是在书房?”
    冷凌低头回道,“回王妃,王爷刚出府了。”
    闻言,裴芊芊有些诧异,“他出府了?有没有说去哪?”
    冷凌摇了摇头,“王爷没跟任何人说去何处。”
    裴芊芊望着院门口,莫名的,心更凉了。
    他还是那个样子,生气就冷战,丝毫没变!
    “王妃……”见她神色不对,冷凌微微皱眉。
    “我想回房休息,你去忙吧。”裴芊芊已转身朝卧房走去。
    “……”看着她背影,冷凌眉头皱得更紧。
    回房躺在床上,裴芊芊脑子里全都是男人离开时带怒的样子。
    她知道他吃醋了,而且非同一般的吃醋,就因为她那六年里跟左文筝认识。他不说,她一样清楚,就他那小气的性子,别说她跟其他男人来往了,就是在外抛头露面那也得看他脸色,他同意才行。
    可这真不能怨她啊!他和左文筝只是互相合作的关系,她一年都见不了他两次,就算有见面,绝对没有单独相处过,他铺子里的伙计都在的。
    她问心无愧没有做一点出格的事,哪怕当初她一心要忘了他也从来没想过要再找男人过日子。她就只想着谋生、赚钱、养孩子……其他的不敢去想,也没有那个心力去想。
    从他对左文筝的醋劲儿上,她也知道,其实他不仅仅是吃左文筝的醋,而是内心里始终对她六年的离开还有着怨气。他觉得他六年里孤独的度过,但她却跟别的男人纠缠不清……
    越是了解他,她越是清楚他心里的想法,这些绝对不是她瞎猜测的。
    “呕——”胃里一阵翻腾劲儿,她无法控制的朝床下吐了起来。可此刻身体的难受远不及心里的难受,他这次不但同她冷战,还不声不响的就出府了,怎么,是不打算回这个家了吗?
    看着地上的秽物,她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啪啪的全掉在了地上,怎么都收不住。
    从早上到晚上,她没有踏踏实实的睡觉,脑子里一直都是晕晕噩噩的。偏偏她心情越是消沉,害喜的反应越频繁,勉强喝些清淡的米粥,隔不了多久又全给倒出来了。也好在冷凌是个有耐心而且不多话的,打扫房间,给她擦洗,端羹煮粥的反复忙活。
    她坚持撑着不睡,可熬到天黑也没见到男人回来,在吐过一次后她实在吃不消了,狼狈的晕睡了过去。
    睡梦中,她梦到男人回来了,而且梦境很真实,让她一下子就哭了起来。哭着哭着,她隐隐的闻到一股暗香,那香气好闻得让她停止了哭声,还忍不住多嗅了几口,渐渐的,她脑子空白,什么都不知道了。
    “王爷,王妃等了您一整日。”站在床边,冷凌一直低着头。
    “……嗯。”男人手抚怀中女人苍白如纸的脸,眸光沉沉的,一身阴沉的气息比任何时候都强烈。
    “王爷,奴婢先下去了。”冷凌低着头退了出去。
    房门关闭,司空冥夜搂着女人的手臂用力收紧,幽沉的眸底下掩藏的心疼渐渐的溢出,指腹在她皱紧的细眉上轻抚着,似要替她抚去那些难受……
    ……
    翌日,裴芊芊醒来下意识的摸了摸身侧,冰凉的温度也让她彻底清醒,睁开眼的时候眼眶里水汽翻腾,心在一瞬间沉到了谷底般,冷得让她忍不住蜷缩起身子。
    他一夜都没回来吗?
    就因为吃个醋,他连她都不管了,连‘女儿’都不在乎了?
    “王妃,您醒了?”冷凌推门进来,手里端着洗漱用的水盆。
    “……嗯。”裴芊芊吸了吸鼻子。自打怀孕以来,她一日比一日娇气,都快到生活不能自理的地步了。如今还被人冷落在家,她还能再娇气下去吗?
    “王妃,您躺着就是。”冷凌蹙眉轻道。
    “不了,还是我自己来吧。”裴芊芊撑起身子下床。
    冷凌快速的放下水盆,走过去欲搀扶她。
    “我没事,不用这么紧张。睡了一晚上,精神好多了。”裴芊芊还硬对她挤出一丝笑,虽然笑得有些苦、也有些难看,可她精神比昨日是好了许多。许是该吐的都吐完了,她发现胃里都没那么难受了,甚至还想着要吃东西。于是对冷凌道,“你帮我去拿些吃的来,我有些饿。”
    “是。”听她主动说饿,冷凌也不含糊,快速的退出了房门。
    裴芊芊揉了揉眉心,这一觉睡得很沉,连梦都没怎么做。往几日半夜她因为害喜反应会醒来好多次,可昨夜居然安睡一整夜。虽然她也觉得奇怪,可能这样睡饱睡足肯定是好事。
    冷凌送了饭菜进房,裴芊芊说饿,那还真是胃口大开,两碗米粥下肚,这算是她最近最大的饭量了。冷凌不敢说什么,毕竟能吃是好事,但她却不动声色的把一只木盆放在了桌下,随时等着裴芊芊不舒服又给吐出来。
    肚子有些撑了,裴芊芊才吧唧着嘴巴停下。看着桌上的空盘子空碗,她也有些疑惑,还反复摸了摸肚子,居然一点都不难受了。
    “冷凌,午饭的时候不要这么清淡的了。”她突然还想吃点有味道的东西。
    “是,王妃。”冷凌眼也不眨的盯着她,有些诧异,又有些惊喜。
    裴芊芊当然也发现了身子的异样,为了确认,她还跑到墙角对着香炉使劲闻了闻,居然也没事。头几天她有些反应,司空冥夜就没在用香炉了,直接给扔到了墙角。
    睡饱、吃好、精神好,裴芊芊心情都好了很多。
    只是想到某个男人,她坐在床边还是打不起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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