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夫之道 作者:尤四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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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保护自己,还要周全她。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慕容琮志得意满,俨然一副美人在怀的嘴脸。朝远处打个手势,门下家奴知道他要动身了,忙殷勤上来披油稠衣打伞。晋阳王府的家当也是不同凡响的,伞是巨伞,撑起来遮天蔽日,足有圣人出巡的华盖那么大。伞面上雕龙绣凤,这样僭越的东西,也只有不可一世的晋阳王敢用。

    慕容琤藏起鄙夷深揖下去,“恭送大兄。”

    大王震了震袖回头看他,“早些办妥,我等你的好消息。”

    他迟疑了下,“臣弟只管传话,到底愿不愿意,要听她自己的意思。”

    慕容琮冷笑,“不愿意便捆住手脚送到我王府里来,你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将来叫我可怎么看你呢!”言罢也不等他回话,挺直脊背趾高气扬的登辇去了。

    等那辆金顶金黄绣凤版舆渐行渐远,他方才长吁口气放松下来。摊开手,手心濡/湿一片,掐破了的伤口汗水腌渍,灼灼烧痛起来。

    一直远观的无冬快步上前,一头伤心一头气恼,脱口咒骂着,“没法度的混世魔王,怎么不天将一道雷劈死他,叫他现世现报,暴尸荒野!留着他祸害众兄弟,连殿下这样的圣贤也叫他欺凌,着实可恨!”抹着泪踮起脚尖查看郎主脖子上,淡淡的一圈瘀痕,愈发的悲愤难言,“殿下可疼么?小人知道个跌打师傅,这就送殿下过去上药。”

    慕容琤心里藏着事,也不甚在意,摆手道,“这点小伤没什么大碍,眼下还有另一桩棘手的买卖,且要费一番周折的。”

    无冬正欲打听,广阳门上急兜兜出来个内侍,老远就拱起了手,一溜小跑近前作揖道,“可巧乐陵殿下还在,中宫刚刚想起来传召殿下,殿下晚走一步,省了奴婢出宫传旨的脚程了。殿下请随奴婢来,中宫在齐斗楼上等着殿下呢!”

    慕容琤暗暗沮丧,怕什么来什么。这趟少不得是要商议婚事,不管是他还是弥生,既然叫皇后惦记上了,终归是没有幸免的可能了。

    ☆、冥迷

    齐斗楼建在皇城以北,原本是观天象用的,后来渐渐转换了用途,成了后宫登高游玩的去处。

    楼是重檐庑殿顶,两层檐角铁马叮当,还没走近,从厩门横穿过来就听见阵阵铃音。天地萧索,伴随这漫天纷飞的雨,多了几重难以排解的愁绪。他且行且看,心里只是惘惘的。很奇怪从前无牵无挂,现在一散朝就有了念想。昨天和她闹得不欢而散,今天五更出的门,不知现在她气消了没有。

    这样时时惦念,要想撒开手越来越不易。他想起她娇憨的眼神,糯糯的声调,益发觉得她百样都好。皇后若是要说起婚事,他怀疑自己能不能心无旁骛的按着原计划进行。能舍得吗?他已经不知道了……或许还是不够铁石心肠。他自小凉薄,慕容氏都这样,兄弟间也好,父子间也好,彼此淡漠惯了,没有太深的感情。可是对于弥生,就像长在他身上的肉,要割舍就会流血,也许还会送命。

    他抬起头朝楼上看,勾片栏杆前站着两个梳垂挂髻穿对襟衣的八品女官,瞧见他,对他遥遥肃拜下去。 皇后跟前的内侍总管元度笑着迎上来,深揖打拱道,“殿下好事将近,奴婢给殿下道喜了。”

    他心思重,先前经历了一番波折,这时总不免怏怏的。如今听了这话,私底下也猜到十之八/九。垂着眼,连眼皮都没有掀一下,只道,“我能有什么喜事!”对他来说称得上喜事的,大约除了弥生就只有皇位了。

    元度窒了下,看他面色不好也不敢再多嘴,弓着身子引他往楼上去,走了几步复轻声道,“琅琊王氏送女进京了,今日来拜见皇后殿下。殿下设了个茶局,这会子在齐斗楼上打茶围呢!”

    他心下了然,不过即使反感也不做在脸上。抬起手来掖了掖右衽的领子,这才举步迈进穿堂里。

    齐斗楼比宫墙还高出一大截,高处难免显得孤寂。穿堂两侧是透雕的楠木围屏,尽头挂着山水帷幔。隐约有风吹过来,湘妃帘子在月洞窗上托托的磕撞。皇后养的白猫摇着蓬松的尾巴轻巧走过,楼里光线很暗,却是雕梁画栋一派慵懒的富贵气象。

    宫婢伺候他换软履,他敛了袍子上席垫,转过一根九龙抱柱进内间。皇后面南趺坐在矮腿茶几后,看见他便直起身来,含笑道,“可巧还没走,只当你回太学去了呢!”转过脸对边上的女郎道,“那是乐陵殿下,你来见个礼。”

    那女郎施施然挪过身子,跪在坐垫上行稽首礼。小声小气,很温婉的一副嗓子,“琅琊王宓拜见殿下,殿下长乐无极。”

    慕容琤看过去,她穿绞缬绢衣披绣领,下面配了条五色羊肠裙,窄衣宽博,显出个婷婷袅袅的好身段。面孔暂且瞧不见,打量一眼那身形,他想的竟是弥生。那丫头总归是男人的打扮,还爱穿胡服。在外头走动,弄得雌雄莫辨的样儿,哪里像个女孩子!如果常学人家这么梳妆,要比起来,谁能越得过她的次序去?

    兀自思量着又觉得好笑,原来自己的度量这么狭小。心里盖了一间屋子,只能容纳一个人。落了锁,别人打门前过,走不进来也是枉然。

    “免礼。”他反而平静下来,分外的和气,“琅琊王氏么?令尊是谁?”

    王宓起身,恭恭敬敬答道,“回殿下的话,家君王钺,天宝元年受敕封晋的真定候。眼下兼着司徒,在光州督办盐粮道。”

    慕容琤哦了声,“原来是王钺家的女郎。”王钺是琅琊王氏嫡系嫡出,既然派这女子来和他通婚,少不得是大妇所出的正经闺秀,论出身倒和弥生难分高下。他抬眼细细的审视,花容月貌近在眼前,只是没有棱角。美人他见得太多太多,光线柔和下看不出殊异。缺乏性格的美,譬如陈年制造的青铜器,黑暗里摸出锦绣纹路,拿到日光下再看,不过尔尔。

    皇后一直在旁观察他,他眉间淡淡的,没有喜色,简直像朝堂上会晤小国的使节。她做母亲的心思和坊间普通妇人没什么两样,儿子小的时候盼他长大,长大后盼他早些娶妻。如今战乱过去了,太平日子无波无澜,就想着逗弄孙子点缀晚景。

    可是这小儿子实在疙瘩,眼光高,不知要什么样的女孩子才能叫他点头。说是一心扑在太学里,这也不成事。难道要为诗书耽误了婚姻么?其实她早就瞧出了端倪,上次宫宴他中途缺席到底是为什么?弥生再好也是他的学生,自古以来没有夫子娶学生的道理。三纲五常摆在眼前,他是出了名的贤人君子,怎么能为这个败坏名声呢!

    皇后指了指边上,“宓儿泡得一手好茶,你坐下,叫她服侍你品一盏。”

    他推脱不得只好趺坐下来,王宓敛裙而跽,盘弄功夫茶的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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