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哽咽一声,捂着嘴说不出后面的话了。
    “好了。”另外一个男人说道,“都坐下说吧。”
    一群人各自落座,伙计识趣地倒完茶后关上屋门溜了。
    安玉似乎很怕那些人,一直黏在季明里身上,甚至想和季明里挤在一把椅子里,季明里没有办法,只得顶着其他人的视线把安玉坐的椅子拖到自己身旁。
    这下安玉终于老实了。
    其他几人自然看出了季明里和安玉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目光在他俩之间兜兜转转好几圈,相互对视几眼,谁也没敢先问什么。
    有季明里这个外人在,话题不可能说得太深入,但零零碎碎的信息和梦里的内容整合起来,季明里也差不多摸清了前因后果。
    大概就是薛宰相夫妇求药心切着了奸臣的道,后来薛宰相的独子失踪,薛宰相夫妇在寻找路途中不幸坠崖身亡,如今宰相之位易主,换成了一个姓杜的人,是薛宰相曾经的死对头,杜宰相野心勃勃,一边牵绊皇帝一边招兵买马、结党营私、积极扩充自己的权力,如今朝廷几乎成了杜宰相的一言堂,皇帝心有不甘却无能为力。
    杜宰相在朝廷上排除异己,站薛宰相这头的人大多遭了他的毒手,剩下的人要么被调离原岗、要么假装倒戈,原本的一股麻绳被分成几条,大家相互猜忌、不敢信任彼此,生怕身边出了内贼。
    也是如此,寻找薛礼秋的任务变得格外艰巨。
    整理到这里,季明里才明白过来,难怪安玉在外流落十多年,京城的人打听不到他的一点消息,原来是在那个杜宰相的眼皮底下,每走一步都得小心翼翼,也走得分外艰难。
    几人想和安玉单独聊聊,可安玉离不开季明里。
    于是几人的视线不动声色地转到了季明里身上。
    季明里:“……”
    他不得不好声好气地哄安玉:“我就在外头等着,等你们说完了,我就进来。”
    安玉脸上全是不安的神色:“万一你偷偷走了……”
    “不会。”季明里说,“我向你保证,我不会走,要走也是我俩一起走。”
    安玉不信:“你之前就打算把我扔在这里。”
    “你也说了那是之前,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季明里抹了把脸,勉强想出一个法子,“不如这样,等会儿把门打开,我在外头的空地上站着,哪儿也不去,你转头就能瞧见我行不行?”
    安玉不情不愿,但还是勉勉强强地答应了。
    这时,坐在对面的女人忍不住了:“季帮主,我多嘴问一句,你和薛少爷……”
    没等季明里回答,安玉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们是恋人。”
    女人:“……”
    其他几人都安静了。
    一时间,屋子里静得仿佛能听见空气流动的声音。
    季明里如愿出了屋子,只是周围多了几个盯梢他的人,都是那个女人安排的人,女人也怕季明里偷偷跑了,到时候安玉闹腾起来,头疼的还是他们。
    季明里前脚找了处石凳坐下,后脚就有丫鬟端着茶水点心过来。
    他倒了杯茶慢慢喝着,逐渐感觉到了不对。
    安玉方才的表现怎么有些似曾相识……
    他绞尽脑汁地想,终于想到安玉初到他们帮派时,不就是那样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吗?也正是那副样子,骗过了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
    所以安玉又在装。
    至于目的——
    季明里看了眼盯梢他的几人,再不明白什么就是傻子了。
    吃过晚饭,女人让人备好屋子留季明里和安玉住下,说是明天一早有个安玉的叔伯会来,安玉得和那人见上一面。
    季明里知道安玉他们有诸多事务要处理,便没拒绝,和安玉一起跟着女人来到一处院落。
    “那边是浴堂,我已命人备好热水,你们还缺什么直接告诉下人,不必客气。”女人说。
    这环境可比客栈好多了,季明里没有一点意见,向女人道了谢。
    女人摆了摆手,看向安玉。
    安玉早已脱下帷帽,毛茸茸的围脖裹着一张分外苍白的脸,即便这里只有几个灯笼照明,也能看出安玉的精神状态不太好,像一朵快焉了的花。
    女人也是不久前才从安玉口中得知这十多年来发生的事,以为安玉的身子骨又不好了,担心地嘱咐了一句:“一路奔波过来你也累着了,今晚好好休息。”
    安玉点头:“有劳。”
    院落里安排了两个丫鬟,安玉让她们回去歇着了,在浴堂里泡完澡,两人躺到柔软的大床上。
    季明里摸出随身携带的膏药,让安玉转身趴好。
    都说一回生二回熟,季明里第二回做这种事还是不太适应,尤其把手指探进去时,温热的触感附着上来,让他的手都在微微地抖。
    安玉把脸埋在被褥里,忍不住轻哼一声。
    季明里立即停下动作:“不舒服?”
    “很舒服。”安玉闷声地说,“再往里些,就更舒服了。”
    “……”季明里脸色一沉,手指转了一圈,飞快地抽了出来。
    安玉扭头看他:“你在不高兴。”
    季明里拿起裤子给安玉套上,同时粗声粗气地嗯了一声。
    安玉坐起身来,抱住季明里的一条胳膊:“为何不高兴?”
    季明里坐到床上,即便这样,他还是比安玉高出一截。
    前晚的事让安玉元气大伤,本就白皙的脸没了一点血色,刚刚擦干的黑发全部散在身后,没了之前的尖锐,倒显得惹人怜,季明里看着,又心软了,拉过被褥把安玉裹成一个粽子。
    安玉也不挣扎,乖乖由着他裹,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我答应你,不会撇下你,我肯定说到做到,你不用多费那些功夫。”季明里说着硬气的话,语气却不怎么硬气,还替安玉紧了紧身上的被褥。
    安玉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问道:“什么多费工夫?”
    “你故意在他们面前演那一出,不就是想让我离不开你吗?让他们帮你盯着我,让你多出几双或者几十双盯梢的眼睛。”季明里很不高兴,总觉得被安玉摆了一道。
    安玉的心思太深了,又惯会伪装,偏偏他这人没什么脑子,经常被安玉耍得团团转。
    季明里曾经幻想过自己媳妇的性格,一定是那种心思细腻、善解人意、淳朴善良的姑娘,可安玉不仅性别变了,而且性格上和善解人意、淳朴善良一点都不沾边,也就沾了一个心思细腻。
    确实细腻。
    细腻到整颗心上都是心眼子。
    第210章 山里恶匪x被抢男媳妇
    安玉一直没有说话, 全是季明里一个人在嘀嘀咕咕。
    “你选择了我,却如此不相信我,若你有何想法, 大可以直接告诉我, 而不是通过这种歪门邪道的法子约束我。”季明里有些恼火,说到一半口不择言, “腿长在我身上, 要是我想跑, 你觉得你们看得住我吗?”
    随着话音的落下, 周遭的空气也变得安静起来。
    季明里这才察觉不对,挠挠下巴, 逐渐意识到自己说重了话, 顿时噤声, 他连忙看向安玉,只见安玉脸上没什么表情, 只是眼神幽幽。
    “唉……”季明里抓耳挠腮地叹了口气,“安玉,我没有说你的意思, 我就是……”
    这下话音未落,安玉眨了下眼, 泪水忽然簌簌而下。
    季明里:“……”
    安玉两眼红得跟兔子似的,也不说话, 裹着被褥默默地哭,眼泪在他苍白的脸上交错,他咬着嘴唇, 肩膀微微地抖。
    季明里一看到安玉哭就愁,急得不行, 有天大的事在这个时候也妥协了,可这会儿,不知道是安玉哭的次数太多还是最近哭得太频繁的缘故,季明里竟慢慢从焦躁之中冷静下来。
    他身体往后靠了一些,抱起双臂静静观察安玉片刻,开口说道:“别装了。”
    闻言,安玉的表情微有凝固,抬起湿漉漉的眼眸看过来时,泪水奇异地止住了。
    季明里发现安玉的眼睛里仿佛装了开关,眼泪说流就流、说止就止,怪不得每次都把他骗得团团转。
    “有话好好说,有事好好谈,别动不动就哭。”季明里简直怕了安玉的眼泪攻击,这话既是说给安玉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我现在算是看清你的伎俩了,以后我也不会再吃你这一套了。”
    安玉满脸泪痕,但表情和眼神都冷了下来:“季明里,我已经是你的人了,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也要带上我。”
    又来了,又开始车轱辘了。
    季明里头疼地说:“我没说不带上你。”
    安玉说:“可你今天就打算把我扔在这里。”
    “你又不是才知道我的想法。”季明里不想再装傻下去了,索性直接捅破那层窗户纸,“安玉,你老实说,你在出发前就猜到我要做什么了吧?所以你跟了上来,就是为了给我下药,把我俩绑死。”
    说到这里,季明里也有了些火气。
    下药那事,他不是不在乎,只是逼着自己不去想罢了,否则越想越憋屈。
    安玉就是这样的性子,敏感、不安、多疑,心眼比树上马蜂窝子还多,因为季明里看到了安玉的过去,所以他尽己所能地包容安玉,可忍耐也有个度。
    季明里再皮糙肉厚也抗不住安玉无止境地试探。
    安玉似乎没想到季明里看着没心没肺,实则早就想通了这点,一时怔愣。
    “安玉……不,薛礼秋。”季明里看着他说,“我还是那句话,我说了不撇下你就必定不会撇下你,你不必再演戏增加我对你的愧疚。”
    安玉哦了一声。
    季明里下床放好膏药,拿过帕子把手擦拭干净,站在桌边问:“留火吗?”
    安玉坐在床上,闷声说道:“不。”
    季明里把桌上的蜡烛吹灭,摸黑躺到床上。
    脑袋刚沾上枕头,裹着被褥的安玉便小心翼翼地靠了过来,他铺开被褥连季明里一起裹住,双手环住季明里的腰,脸颊贴上季明里的脖颈。
    季明里闭上眼睛,安静了一会儿,还是将手伸到安玉腰后,轻轻搂住:“好了,睡吧。”
    安玉紧绷的身体略微一僵,随即很快放松下来,他猫儿似的在季明里的颈窝里蹭蹭,低声说道:“季明里,我的第一次给了你,今后你都要对我负责。”
    季明里噗嗤一笑:“男人还有第一次啊?”
    他第一次听说。
    安玉没接他的话茬,兀自说道:“要是你辜负了我,我会先杀了你,再杀了帮派里的所有人。”
    季明里顿时笑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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