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林贵妃,秦渊眼中的笑意不自觉淡了些许,却没跟沈霁说太多,只捏了捏她弹润白皙的脸颊:“朕既然给你了,就不怕她醋,从前多少好东西都送到长信宫去了?如今朕宠爱你,自是有什么好东西除了皇后正妻那份,都先紧着你。”
    “你安心受着便是。”
    “是,那簌簌就却之不恭了,陛下的恩典,贵妃便是抢也抢不走的。”
    沈霁弯眸笑着退后一步,福身向陛下行辞礼:“既如此,陛下便安心批阅奏折,嫔妾就不打扰了。”
    秦渊淡嗯一声:“今日是十五,朕晚上会去皇后宫里,明日得空就去看你和子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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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海珍珠珍贵不易得,陛下和皇后娘娘在年节封赏各宫的消息很快就随着内侍省往各宫送贡品时传遍了。
    这样大的珍珠,往常都是都是主位娘娘才能分得,底下那些不得宠的嫔妃便是比这次些的都没有,大珍珠用来做成珠钗或是头面,华美精致,今年南海高产,竟是顺仪以下嫔妃们也能人手一颗,不少嫔妃们都欢喜的很。
    但其中有一个人没有得到贡品的消息,同样也传遍了各宫,那便是安充衣。
    宫里活计日复一日的没什么趣味,主子们之间不论大小事都是奴才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开了。
    安充衣在梅林对玉婉仪不敬,玉婉仪转头去一趟建章殿吹吹耳边风,陛下就能这样下了安充衣的颜面,其中宠爱谁,冷遇谁不言而喻。
    内侍省陆陆续续的将贡品分往各宫,长信宫的门庭也变得和从前一样热闹。
    林贵妃斜斜倚靠在贵妃榻上,伸出手由着宫女为她涂上蔻丹,看着院子里头着急忙慌送贡品来的宫人们,眼里不禁得得意又轻蔑。
    她长信宫几年来都是陛下最常踏足之地,冷落一年又如何,如今她还是重新得了陛下的宠爱和欢心,这些奴才们岂敢有一丝的怠慢。
    柊梅亲自端着一盒南海珍珠进来,将方才在外头听说的闲话一一说给林贵妃听,又将锦盒打开递过去,把里头的珍珠供林贵妃赏玩:“娘娘,安充衣沉寂一年多了,真有这么大胆子顶撞玉婉仪?”
    林贵妃冷嗤一声:“安氏没内秀,是个得几分好就开染坊的主儿,她被人陷害失宠,又因为陷害沈氏被降位迁宫,心里头早就对沈氏深恶痛绝,说她心里诅咒痛骂本宫都信,可当面,她还没那个胆子。”
    “若说真是在梅林起了冲突,依本宫看十有**是玉婉仪故意的磋磨她的,又恶人先告状,坑了安充衣才是。”
    柊梅低声说着:“可玉婉仪瞧着也不像是会没事找事的人。”
    “是不是这种人,得宠日子久了总是难免生骄,她生下三皇子这个贵子后地位一跃而上,可再也不是从前身如浮萍的平民了,本宫当初没能除了她,这才让她成长到今日这个地步,抢了陛下不知多少宠爱!”
    林贵妃满脸不悦,可一想如今陛下好歹对她的态度有所回温,这个节骨眼也不宜再找事。
    就算她不喜沈氏和那几个小狐媚子缠着陛下,可她最在乎的,到底还是陛下的心有没有在她这,在乎和陛下之间的情分。
    一双纤长如玉的手都涂上新调的蔻丹,林贵妃满意地在日光下照了照。
    不出一会儿,门口来通传的人进来福身,说道:“娘娘,安充衣求见您。”
    “安充衣?”林贵妃的眉头立刻皱起来,一眼嫌恶道,“她这时候来寻本宫做什么,真是晦气。陛下赏了全宫独独不赏她的消息已经传遍了,连陛下都厌弃不满的人,这时候寻本宫能有什么好事,去去去,将她撵走,别在长信宫门口站久了,还让陛下以为是本宫指使她对沈氏不敬呢。”
    传信的宫女立刻领命前去,将这话原原本本告诉了安充衣。
    安充衣知道自己成了全宫的笑柄,对玉婉仪的恨意已经达到了顶峰,她侯在长信宫门口,心里头正紧张不安,一听宫女这话就像被兜头泼了一身的冷水,冻得她瞬身抖如筛糠,绝望起来。
    ……若是林贵妃都不肯再接纳她,她还能有什么办法复宠?
    难不成一辈子就这样,受人冷眼,被人嘲笑,抬不起头来吗?
    安充衣失魂落魄地离开长信宫后,林贵妃才舒展了眉头。
    安氏不中用,沈氏也实在让她看不过眼。
    她要找个机会,试探试探陛下的心意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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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日后,天色入夜。
    宫闱局的人来传旨,说陛下今夜要宿在渡玉轩,让好生准备着。
    每逢侍寝,渡玉轩上下总是格外高兴些,里里外外忙着给主子梳洗更衣。
    青檀将花瓣丢进浴桶里,和两个宫女一道服侍着沐浴,低声道:“奴婢今日听闻安充衣去了长信宫,但没见着林贵妃就被赶出来了,可见林贵妃现在也不愿意理会安充衣。”
    沈霁笑一笑,揉揉眉心:“果真不出我所料。”
    她掩面打了个呵欠:“昨儿个子昭太精神闹了一宿,现下热水一浸倒是有些乏了。”
    花瓣汁水蒸腾出的淡淡香气和热水缓缓浇在沈霁白皙如瓷的肌肤上,不知何时,她困倦极了靠在浴桶边沿睡了过去。
    模模糊糊醒来的时候,她小巧莹润的耳垂正被人轻轻揉捏着,指腹带着粗粝的茧子,让她微微有些战栗。
    是陛下。
    第74章 74. 074 不走
    沈霁情不自禁嘤咛了一声。
    白皙的肤色被热水和触碰蒸腾成淡淡的粉, 被水浸湿的乌发贴在光滑窈窕的背上。
    她微微侧身看过去,湿漉漉的眸仿佛氤氲了引诱,美人目下一点朱砂痣万种风情, 陛下正站在她身后,晦暗的黑眸中欲色无限。
    “陛下不是还得晚些才来, 怎么这个时候……便禁不住提前过来了?”
    沈霁脸色微红,身子向浴桶里沉了沉, 让馨香的花瓣盖住她的身体。
    秦渊喉间有些干哑,粗粝的指间没了她小巧的耳垂,一瞬间空落落的,让他还有些意犹未尽。
    他搭上湿润的浴桶边沿,喉间发紧, 却十分克制:“政务处理完便提前过来了, 朕也想你和子昭。”
    “在此处不合规矩, 侍奉你的宫人若是传出去, 与你名声不好听, 朕不会在这要你。”
    秦渊背过身去:“朕先去看看三皇子, 在寝殿候你过来。”
    陛下走后,青檀和筠雪才紧接着走进来, 将主子从浴桶里捞了出来。
    筠雪禁不住偷笑:“从来还没听说过哪个小主正在沐浴的时候陛下不让出声闯进去的, 偏生又只是进来看看您, 什么都不做就去看三皇子了,可见陛下果真是喜欢极了您。”
    沈霁笑一笑:“自从生下子昭以后,陛下待我的确是比从前更上心了, 我也感觉的出来。”
    “宫里母子相系,密不可分,三皇子出生不易, 又自带祥瑞之象,陛下怎么可能不多疼惜呢,”霜惢侍奉着沈霁沐浴出来,又换上内侍省新赶制的丝绸寝衣,笑着低声道,“小主,都收拾好了,您这便去寝殿里头吧。”
    沈霁拢一拢身上的寝衣,从侧殿缓缓走向内殿去,尽管屋子里到处供着炭火,可刚从热水里出来,难免有些凉。
    秦渊这时候已经看望过三皇子,正坐在窗前的软塌上看沈霁倒扣下的一本书,听见声音便知道是沈霁来了,便不曾抬头,温声说道:“朕记得你入宫后,朕第一次见你是在皇后宫里,那时候皇后病中,你送去一本亲自抄录的佛经,字字娟秀,不曾错漏,朕当时便注意到了你。”
    沈霁越走越近,他抬起头去牵她的手:“便是官家女子中也不是人人都识字看书,懂得风雅,你出身平民却肯学习看书,如今入宫无事也是看书,实在很难得。”
    她一笑清浅,顺势坐到了陛下身侧,柔声问:“陛下为何喜欢女子读书?簌簌在宫里两年,也不曾听闻陛下喜欢读书的女子。”
    秦渊屈指轻轻弹她的鼻尖:“见人之初,先是容貌外在,再是性格人品,最后是底蕴学识。朕虽赞赏女子读书是好事,可终究不是要后宫嫔妃来考状元的,不会说与人知,也是今日瞧你桌上倒扣着一本《诗经》这才夸你几句。”
    沈霁娇笑着将头往陛下肩头靠:“那陛下是夸簌簌容貌外在,性格人品和底蕴学识都好了?”
    秦渊挑眉看她:“你倒是往自己脸上贴金。”
    说罢,故意又逗她一会儿才松口:“只是说得也不假。”
    “后宫嫔妃虽多,可最让朕称心如意的只有你,能让朕用心思的也只有你。”
    说这话的时候,身侧的沈霁正一眨不眨地认真瞧着自己,模样娇懒又专注。
    她才刚刚沐浴完出来,一头乌黑的发半干不干的,松松散散的垂落下来。
    身上带着玫瑰的香气,仿佛又有些梅花混合着,妩媚又孤冽,勾人又矛盾。
    压下去的火气再度上涌,秦渊只单单看着那双眼睛,便有些按捺不住。
    幸而此时本就入夜,他无需忍耐,也不会忍耐自己。
    秦渊大手揽住沈霁的腰肢,将她往自己的腿上带,而后扣住她的后脑勺吻了上去。
    **间,他将她直接打横抱起,放在早就收拾妥帖的床上,光滑的锦被在烛火下闪着莹润的光泽,愈发显得她皮肤光洁如玉。
    帷幔被放下,外头寒风呼啸,凛冬刮骨。
    室内却旖旎满溢。
    结束后,沈霁趴在秦渊的身侧,用头发打着圈圈让陛下发痒,埋在被窝里偷笑。
    秦渊正要收拾她这个使坏的小妖精,门却被人扣响,传来张浦的声音。
    好好的时光被打断,秦渊当即有些不悦,心里蓄了股无名火。
    但这个时间照例是他刚去侍寝嫔妃宫里的时间,能打扰他,想必有什么要紧事。
    秦渊沉下语气,问道:“出了何事?”
    张浦自然知道这时候扰了陛下不好,只是林贵妃派人火急火燎的过来,他实在不敢推辞,怕怕出了什么岔子:“林贵妃身边的掌事宫女柊梅来报,说林贵妃身子有些不适,想请陛下去看看。”
    这个节骨眼,林贵妃怎么又身子不适了?
    秦渊的眉头皱起来,坐起了身子。
    前几日去长信宫的时候,听着长乐咳了几声,说是染了点风寒未愈,今日林贵妃身子不适,恐怕是照顾长乐也染了风寒所致。
    可就算林贵妃真是不适,宫里自有值守的太医过去请脉,她安生了几个月才刚复宠,怎么如今又有回到之前的趋势。
    他前几日才撂下刘才人依了她,如今在渡玉轩,也要将他请去,刘才人便罢了,可沈霁到底是不一样的。
    看出陛下的不悦和权衡,又结合方才张浦的话,她便猜出是怎么一回事了。
    沈霁支起身子,柔弱无骨地靠在陛下的膝头,什么话也不说,就那么看着他。
    方才还清媚灵动的一双眼睛,此时便水光盈盈的,眼看着是要哭了。
    若是皇后娘娘有恙,便是陛下权衡她都会推着和陛下一道去,可林贵妃不论真病假病,病死了才好,沈霁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可怜。
    她如今才刚复宠就试探着想来探测陛下的心思,想从她这里抢人,实在是好笑。
    沈霁一合眼,豆大的泪珠儿便簌簌落了下来,她将眼里的冰冷尽数掩下,看向陛下的时候只有委屈和隐忍:“陛下,林贵妃身子不适,您是要去看望吗?”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勾住陛下的衣角,仿佛可怜极了的模样,眼里的泪花滟滟:“那陛下……还会回来吗?”
    看着沈霁伤心落泪的模样,秦渊心头一揪,难抑的有些心疼。
    从前因为林贵妃她就不知受了多少委屈,不管发生什么事,他事后如何补偿,沈霁都是那么乖顺的将委屈都咽下。
    她懂事,乖巧,从不让他费心,便是子昭刚出生那般委屈,后来孩子没事,她还是轻而易举原谅了自己的无可奈何。
    相比之下,林贵妃和他从前的青梅之谊早就在日复一日的作闹下几乎消失殆尽,余下的只有失望和对林氏的不满。
    两权相较,沈霁才是那个他应当好好珍惜的人。
    对林贵妃的心情和考量复杂,又事关朝政,秦渊总是不愿多言,可今日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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