坂口安吾失踪,织田作之助拿到银之手谕奉命调查此事,一切都跟记忆中的相同。
    但是不知为何,不安感始终挥之不去,自从那一日他跟织田作和安吾在lupin分别后,这种风雨欲来的预感便席卷了太宰治的神经。
    明明他有救下织田作之助的把握。
    冷静,必须得冷静。
    费佳也恢复了记忆,森先生还好好当着港黑首领,只要再救下织田作,他这一次终于不用失去重要之人了。
    青年背靠在冰冷墙壁上,任由体温飞速流失,注视着一步之外落入巷内的阳光中灰尘起舞的画面,不经意间皱起眉头。
    为了瞒过潘多拉亚克特的监视,不能让对方知道自己已经掌握了全部轮回记忆,他必须得装作跟以往轮回相同的状态,不对事件发展做出过大的变动。
    这种情况下,想要救出织田作和孩子们,同时不能给森先生的港黑造成太大麻烦,只有一个选择。
    由自己一人,凭借着这副不死之身,亲手解决掉mimic。
    这也是他主动向潘多拉亚克特发起交易的原因,不然仅凭借着那具四肢皆废的残破身体,根本无力阻止悲剧重演。
    出手的最佳时机,是织田作与mimic首领纪德第一次在美术馆碰面过后,与安吾最后一次在lupin内见面之后的夜晚。
    也就是今夜。
    他不敢让事情发展与过往有太多差别,即便早就知道mimic的据点所在,自己也无法过早前去。
    必须得忍耐,只有线索充足了,他才能有合理的理由出手。
    不然的话会暴露的,会让那个男人知道他隐藏起来的秘密,到时候甚至连费佳也可能被发现。
    潘多拉亚克特若是发现了仍旧活着的费奥多尔,会不会亲手将他杀害?
    作呕感直冲咽喉,太宰治在小巷的阴暗角落攥紧胸口,后背倚靠着墙面,脱力般的逐渐滑落。
    数百次的轮回中,每次只能得到零散记忆碎片的自己,并不知晓mimic事件的全貌。但是这次不同,轮回中的所有记忆一同苏醒,不仅仅是港黑最年少干部的身份,甚至连他成为杀手的部分也一并找回。
    即便残废的身体恢复如初,但是自己毕竟因为伤病坐了整整一年轮椅,根本没时间重练回身体素质。想要与纪德对战并且成功击杀对方,以单纯的体术恐怕很难做到。
    更何况,哪怕每次轮回都会将孩子们安排到安全的地方,但是森先生也总会为了异能开业许可证,向mimic透露出他们的藏身地点。
    之后mimic会以孩子们的死,将织田作逼上战场,一步步走向最终的悲惨结局。
    一定要阻止
    太宰治早已在lupin附近某处准备好了一辆无法查出来源的赃车,只待今夜离开后便可立刻起身。车身内部藏有足够他灭掉mimic全部成员的军火,以及某样为了对付纪德,根据aoki组织残留实验物研究出来的东西。
    正是当初龙头战争过后没多久,导致横滨内部毒蘑菇丧尸围城大爆发的异能增幅器。
    他两年前曾以增幅器功率过大损毁为说辞,成功瞒过去了港黑以及异能特务科双方,将仅剩的残骸暗中带回了住所。
    经由修补的异能增幅器使用寿命只剩下最后一次,也就是说,想要解决纪德,他必须一击必杀。
    增幅人间失格,使对方预知异能失效的瞬间将其斩杀,这种做法太过冒险,毫无疑问是下下策。
    纪德毕竟是异能大战战场上活下来的老兵,哪怕不用异能力规避危险,他的实力也足够吊打大多数人。即便是每次轮回中受到记忆碎片影响,不断锻炼自己身手的自己,也没有完全的把握能在这短暂的一瞬间解决。
    所幸的是,mimic的据点所在是人迹罕至的某栋废弃洋房,周遭不存在任何闲杂人士。
    所以太宰治决定增幅的是借由费佳之手,从涩泽龙彦那里搜罗来的一枚火焰类异能结晶。
    他们将其打造成aoki组织残留物的假象,在太宰治某次背着所有人的暗中搜寻时,假装几经波澜后才成功入手。
    他将那枚结晶小心翼翼凿下指甲盖大小的一块,外部包裹上一层与他本人心跳连接的保护层,防止提前被人间失格解除晶石的形态。只待死去死去的那一瞬间,心跳停止,保护层消失,让尚未失效的人间失格将晶石化作异能本身状态。
    之后就由艰难嵌入防弹衣的异能增幅器,将这小小一团的异能爆炸增幅,近距离直接杀死纪德。
    想要让这种手段成功,太宰治必须在死去的前一秒,利用人间失格消除对方的异能力,好让纪德亲手扣下致使爆炸发生的扳机。
    他一开始就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
    那之后怎样都好,让安吾安排织田作脱离组织,加入武装侦探社会是最好的选择。而死而复生的自己也可以继续在港口黑手党停留,辅佐着森先生,没必要为又一次被赶出家门而哭泣了。
    明明一切都安排完毕,但是为什么,这种仿佛即将失去什么的惶恐感却不曾减去分毫?
    青年咬紧下唇,任由自胸腔传来的憋闷感蔓延至四肢百骸,将他浑身力气抽空。
    就像是所有人都拥有某种预感,在大事发生之前总能察觉到某些微弱预兆。是暴雨降临前震耳欲聋的惊雷,海啸发生之前的飞速退潮。这种巨大灾难即将袭来的危机感,如同浓雾一般,久久笼罩在太宰治的心头无法散去。
    以往轮回中并非没有过这种预感,甚至每一次几乎都在相同的时间段。
    是从他们三人在lupin内合照的那天起开始的,而事实证明,每一次的自己也确实在这之后永远的失去了友人。
    无论是织田作之助,还是坂口安吾,他们都无法回到过去了。
    然而这次却跟以往有所不同。
    如果说,将织田作之助死亡的预感比作暴风雨前被狂风侵袭的不适,那么如今他所感受到的便是末日降临之前,渺小人类抬头仰望燃烧着坠落的陨石之时,心中升起的那股茫然。
    已经无法思考了。
    两种灾难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太宰治将自己独自一人与mimic交战的计划在脑海中飞速理顺,确认没有任何逻辑不通顺之处,不会引发潘多拉亚克特的警觉,惶恐不安的情绪这才勉强稳定一点。
    他不想再失去什么了。
    青年从风衣口袋内掏出手机,将通话记录翻到前不久织田作之助来电的那一页,注视着他早已倒背如流的那串数字,陷入沉思。
    这个时间段,织田作应该已经抵达了美术馆,去支援自己那个还未学会如何收敛锋芒的徒弟了。
    以芥川如今的实力,想要在纪德手下保住性命都困难,若不是在时间紧迫的情况下让他学会了如何用罗生门吞噬空间,那孩子甚至都撑不到织田作的到来。
    青年流露出与港黑最年少干部完全不相称的表情,眉眼间的担忧之意显露,与惩罚学生时的那副无情模样仿佛是不同的人。
    他像是不幸坠入黑暗的性情温柔之人,为了保住性命,不得不以冰冷无情的保护壳掩藏住自己真实。
    即便有了三百多次的轮回记忆,占据太宰治这一存在的主要人格,还是最初他身为东大学生的那一世。
    一身黑西装的青年努力不再胡思乱想,迈开步子就要离开此处,打算随便找个僻静之地让脑子好好清醒清醒。
    多亏港口黑手党五大干部之一的身份地位高超,即便自己一言不发就扔下部下们离去也没人敢多言什么,哪怕如今组织正处于与mimic交战的关键时刻也无妨。
    毕竟太宰治一直都是这样,行为散漫,随心所欲,关键时刻却从未掉过链子。
    视野最边缘突兀划过一抹暗黄色。
    青年踉跄着停住了脚步,呼吸凝滞,惨白着脸色猛地扭过头去。唯一裸露在外的鸢色左眼下意识地睁大,如同看到了极为恐怖之物,无法抑制内心肆意蔓延的畏惧情绪。
    那熟悉到令人作呕的色泽,一瞬间就让太宰治如坠冰窟。
    然而目光所及之处,他除了老旧房屋遍布污迹的外墙,以及零落堆积在角落的杂物以外,不见任何多余人影。
    细密冷汗自额角沁出,青年呼吸沉重,心跳如同擂鼓般响动。他从袖口中抽出一把折叠刀,紧紧攥在手中,准备一旦发现什么异样立刻用它斩断袭击者的咽喉。
    潘多拉亚克特,那个自从交易结束后就失踪的男人。
    久久没能见到那人的身影,危机感也褪去不少。太宰治薄唇抿起,依旧不敢彻底放下警惕,自言自语呢喃着,是错觉吗?
    在他视线无法企及之处,身着黄色纳粹军服的青年压了压帽檐,发出了轻蔑的笑声。
    第126章 剧本第一天
    【与人形自走绷带精私聊中】
    好心的俄罗斯饭团:我想罢工
    人形自走绷带精:不你不行,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怎么可以罢工。
    好心的俄罗斯饭团:我好憔悴啊
    人形自走绷带精:我更憔悴啊
    人形自走绷带精:好的决定了,去欺负安吾吧!
    人形自走绷带精:就一会剧情中最后一次在lupin见面时,我们把他逮住,让安吾尝尝黑手党的残酷刑讯!
    好心的俄罗斯饭团:挠痒痒吗?
    人形自走绷带精:对啊不然呢。
    好心的俄罗斯饭团:这一挠世界就得崩,崩了那个异能兵器就会失效,失效了就得启用风险更高的计划
    好心的俄罗斯饭团:你确定?
    人形自走绷带精:噫,算了算了
    人形自走绷带精:我们不能为了挠一个福山润的痒痒而牺牲诹访部顺一[严肃脸.jpg]
    重复无数次的景象又一次在眼前闪过,友情这种美好之物,曾经拥有过多少次,他就失去过多少次。
    记忆中,这是他们三人最后一次在lupin内相见,那之后的没多久,便迎来了织田作之助的死亡。
    太宰治沉默坐在吧台前,没有了平日与友人们举杯相邀的气氛。左侧座位空出,一张照片被放置在酒杯旁。
    从酒吧内察觉到友人的谎言那一刻开始,青年便知晓了,又到了他们注定分离的时间。
    在数千年记忆的冲刷下,连恨意在时间的长河中也显得是那样寡淡。仿佛心脏早已麻木,无法承载更多的感情,被迫习惯了苦痛。
    昏暗煤油灯闪烁明灭,青年的神色是那样晦暗莫测,像是放走了背叛的友人使他情绪受到了极大触动,并不如表面上的那般冷静。
    玻璃杯侧的倒影支离破碎,一如他们三人在此损毁的关系,恐怕很难再有恢复如初的一天。
    织田作,你先回去吧。太宰治的声音极轻,在放走坂口安吾之后一直沉默无言的他,十分罕见的请求身侧的红发男人暂且离去。
    融化的冰水与酒液混合,然而青年却始终没有喝上一口。
    他低声呢喃着,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情绪同样黯然的红发男人一言不发,迟疑着伸出手,似乎是想安抚性的在青年头顶上揉一把,最后在那只三花猫的注视下却放弃了这样的念头。
    他叹了口气,踏着嘎吱作响的楼梯离去,重新没入外界的无边夜色中。
    屋内只剩下留声机中的黑胶唱片不断转动着,在古典乐曲的和鸣之下,太宰治缓缓捂住了脸,试图掩盖住自己流露出来的自嘲之意。
    又是这样
    这份在无尽轮回之中被自己珍藏的情谊,即便他能救下织田作之助的性命,立场不同的他们恐怕依然会落得个惨淡结局。
    所有我珍重的东西,注定要失去吗青年紧闭着眼,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阻止潮意蔓延出眼眶,真可笑啊,嘴上说着看开了,其实我才是那个被执念困扰的人。
    只要他这次救下织田作之助,一定还有机会再次相聚的。
    正如安吾所说的那般,总有一天他们的立场隔阂可以消失,到那时
    太宰治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向一旁正在梳理着毛发的三花猫告别道:我走了,以后有缘再见吧,老师。
    短时间内,他不会再有机会踏入这间酒吧了。
    今晚的计划必须得成功。
    青年神色凝重,在逼仄小巷中隐藏去自己的身形,借由自己一身黑西装成功与黑夜融为一体。他踏着零散挂在墙面的空调外机来到屋顶,脚步轻盈无比,轻而易举便能跨过间隔数米的楼顶。
    这之后,太宰治以老旧房屋外凹凸不平的砖块为落脚点,悄无声息回到地面。
    他面前是一处被铁丝网围档的废旧车棚,斑驳锈迹附着在外层上有浅蓝色油漆的车棚之上,处处透露着一股破败老旧的气息。
    一辆遍布灰尘的黑色越野车停留在此处,防窥膜阻碍了任何人往内部窥视的视线,就像是被车主遗忘,连能否再次启动都是个未知数。
    然而车辆内部却装有足够灭掉数十人的枪支弹药。
    四周寂静无声,没有任何多余人的存在。确定过环境的太宰治神色依旧警惕,将脚步放到最轻。
    在他纤细指尖触碰上门把手的瞬间,一抹刺眼火光毫无征兆地自车内绽放。不待青年来得及作出反应,腰间传来的紧缚感便将他带离。
    剧烈爆炸声冲击着鼓膜,火光霎时间将夜晚灼烧,刺目光芒撕裂漆黑帷幕,令眼前的一切宛如白昼。
    迎面而来的剧烈冲击波在军装男人的阻隔下没能伤到太宰治分毫,火焰烧灼异物的刺鼻气息传入鼻腔。待灼热之意消褪些许后,青年猛地挣脱束缚,惨白着脸注视着眼前仍在熊熊烈火中燃烧的车辆,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咳咳怎么会?!
    有人在他提前准备的车辆上放置了炸弹。
    仅能使用最后一次的异能增幅器并不防火,这样他若是想对付纪德,只能完全依靠枪体术,没有任何其余途径。
    他筹备了多年的计划,就这样毁于一旦
    真壮观呀,这朵烟花。
    与太宰治完全一致的声音响起。
    不同于他低沉暗淡的语调,青年的语气极为轻佻。他仿佛真是在欣赏夏日烟火的游人,玩味的笑意挂在嘴角,扭过头去直视着对方问道:像不像那些孩子所在车上绽放的那朵?
    他是指那五个孩子被mimic炸死的场景。
    太宰治呼吸猛的一滞,咬紧牙关死死瞪着一身暗黄色军装的男人,语气憎恶。
    潘多拉果然是你。
    白日里并不是他的错觉。
    为什么这个消失了近一年的男人能在米哈伊尔的追杀下毫发无伤?甚至还大摇大摆出现在横滨,出现在自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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