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衣呆愣原地,端着碗烫手的瘦肉粥不知道该进该退,这主子和裴姑娘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明明刚刚两人还好好的,主子还亲自抱她回来擦药来着,现下怎么又吵起架来。
    念青这时走了出来,接过他手中瘦肉粥。
    落衣见她要进屋,立即叫住她。
    “念青,主子说了这粥倒了喂狗。”
    念青白了他一眼,越发觉得这落衣像蠢牛,男人说的气话也信,她道。
    “咱们丞相府没养狗,不然,你喝了也成?”
    落衣气得脸色通红,可念青却不打算与之多说,直接开门就进了屋。
    屋中,裴卿回倒是没有听到方才外面的对话,她正打算从床榻上起身,似乎是想这时候离开丞相府。
    念青放下粥碗,立即上前搀扶她。
    “裴姑娘,你身上的烫伤还未好可别下床啊。”
    裴卿回看了眼念青。
    “念青,我不想与你动手。”
    念青叹了一口气。
    “裴姑娘,其实我们主子的性子就是那样,有时候说的话的确伤人,可是他也是为了你好。”
    裴卿回眯眼,双手握成拳。
    “家人之仇,不共戴天,我实难容忍那黑心肝的太子苟活于世!”
    “裴姑娘,可你想过没有,太子一死,北凉朝堂又该如何动乱,太子能登上如今高位,并不是因为他是皇后之子,而且太子本人也并非大智慧之人。”
    念青虽没有将话说透,可是裴卿回隐约觉察出了其中关窍。
    “你的意思是,太子身边还有其他人相助。”
    念青知道裴卿回聪明,一点即透,只是有时候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就算是平日里再冷静果断,也会意气用事。
    “是啊,我们主子也讨厌太子,却不会直接将他至死,因为死亡并非太子最好的归宿,与其让他一命呜呼,不如让他看着快到手的宏图霸业飞去他人手中……”
    裴卿回听完后,安静了许久,她眸光微垂的样子看起来只像是在发呆。
    就在念青以为裴卿回终于想明白后,却见她又站起了身。
    “裴姑娘,你难道还没听明白吗?”
    裴卿回看着念青,语气坚决。
    “我明白你的意思,也知道你们主子有自己的打算,他想留下太子的命慢慢磨,我自然不会让他这么容易就死了,只是心里这口气不出一出,实在难受。”
    说完,她深呼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做了某种决定。
    “告诉你家主子,我走了,你……替我谢谢他吧。”
    一夜过去,因为挽凤公主的事,北凉皇也没有心情继续春猎了,第二日就匆匆回了京里。
    不过奇怪的是,皇宫中却是安静极了,特别是太后和荣安郡主那边,似乎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般,居然没有传出半丝昨夜之事的风声。
    裴卿回用脚指头也能想明白,这荣安郡主被太监玷-污了,太后为了保住她的声誉,就算心里万分记恨燕无墨,也不会把事情捅破,更不会告诉北凉皇了。
    而至于北凉皇对于越西的态度,虽然此案表面是越西内讧,是那个废物皇子杀了挽凤公主,可出事是在北凉地界,北凉皇自然也要做做样子,便派太子这次与越西皇子同回越西,与越西皇帝交涉清楚。
    出发去越西的日子就定在两日后,太子觉得北凉皇派他去处理此事,便是器重于他,自然高兴的不行,出发前夜就去往了望江楼快-活。
    一辆豪华马车停在了望江楼门口,换了身普通着装的太子揽过挥着手绢上前来的美人腰肢,熟门熟路的就进了望江楼。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不远处街拐角走出,正是裴卿回,盯着太子进了望江楼,很快她也消失不见。
    三楼雅间。
    太子喝着小酒,看着面前跳艳-舞的美人们,笑得那叫一个畅快。
    “火狼,你也来喝,今夜都喝尽兴些,不醉不归!”
    太子下令,火狼自然不敢拒绝,正打算拿起一杯酒饮上一口,这时候外面来了个手下,在他耳边轻语了几句。
    火狼脸色一变,转头看向太子。
    太子有些扫兴,对着身边美人们挥了挥手。
    “都下去吧。”
    待雅间内恢复安静,火狼这才上前禀报。
    “殿下,柳家家主拒绝了咱们的相邀。”
    太子眉头一皱,将面前杯盏一扫在地,很是不悦。
    “不过江湖上的医学世家罢了,居然如此狂傲,根本不把本殿放在眼中!”
    “殿下,那个柳家家主似与陛下有旧仇,咱们就算与之相交,恐怕……”
    太子瞪了话多的火狼一眼。
    “姜族那边又没信,柳家这边还拒绝了,那你去给本殿找只六眼沙蛛来啊!”
    火狼自知惹了太子动怒,也不说话了。
    太子越看火狼这模样就是来气。
    “滚回太子府去,今夜本殿要一个人在这饮酒。”
    “属下遵命。”
    火狼正欲离去时,太子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叫住他。
    “等等。”
    “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太子眯起眸子,眼中杀意闪过。
    “既然柳家人那么不识抬举,那就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记住要做的滴水不漏,听见了吗!”
    “属下明白。”
    雅间窗外,正悬在窗边吹着夜风听墙角的裴卿回,心中顿时一震!太子居然要对柳家人下手,那柳一盏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啪得一声,隔壁的窗被人打开,红影一闪,露出了一张魅惑众生的脸。
    君悦撑着下巴,望着那个贴在三楼墙上悬空着的少女,笑得明艳。
    “小辣椒,好久不见呀!”
    黑夜里,突然出现一张脸,好在裴卿回胆子大,不然换做旁人早就被吓得掉下去摔个粉碎!
    君悦掩唇偷笑。
    “嘿嘿,别瞪人家嘛,你这听墙角的功夫,是跟燕无墨学的吧。”
    裴卿回不想理会他,听着雅间里太子似有了动作,便打算离开。
    却听君悦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听说燕无墨那家伙跑去宫里救你,还抱你回了丞相府,亲自给你上药,看来那臭男人是真的移情别恋了。”
    说完君悦还故意捧着心口,像极了失恋少女。
    裴卿回是真的听不下去了,跳回地面的瞬间,一个横踢,直接将那窗子朝着君悦脸上拍去!
    君悦连忙捂住被拍红的鼻头,看了眼早已经空空如也的小巷子,气鼓鼓转身,看向屋内坐着喝茶自在无比的某人。
    “喂,燕无墨,你都不管管你家小辣椒!你看我这鼻头,被拍的又红又肿,明日还怎么见人啊!”
    燕无墨放下茶杯,冷冷瞥了鼻头瞬间红肿的君悦一眼。
    “活该。”
    旁边落衣立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君公子,之前假扮他们主子和挽凤公主不清不楚的事儿,主子还没有和他算账呢,今个儿倒是让裴姑娘替主子出了个气。
    娇-嗔地瞪了一眼偷笑的落衣,君悦坐在了燕无墨对面,从袖口里摸出了一封信。
    “喏,快马加鞭从越西来的一封信,据说越西皇后要坐不住动手了。”
    越西皇后可不比北凉的袁皇后软弱,那才是一个狠角色,多年来专政不说,就连整个越西朝堂上基本大半都是她的人。
    燕无墨瞥了一眼那信,却没有打开。
    “死了个公主而已,她的女儿儿子们多着呢,不必管。”
    君悦努努嘴,不认同也不反对。
    “那你家小辣椒呢,我瞅着她那样子,似乎是想对太子下手了,你也不拦着?”
    燕无墨转头看去窗外夜色,像是透过那姣姣月光看到了裴卿回整日里的冷脸,嘴角弧度加深。
    “她做事比你有分寸。”
    君悦脸色铁青,十分不服!
    “燕无墨,你给我说清楚!喂,你别走啊,不说清楚老子撂挑子不干了回越西去你信不信!喂喂喂……”
    望江楼外的街道上,一道华贵马车徐徐前行,朝着去的方向,正是太子府。
    太子坐在马车里,酒足饭饱,已是昏昏欲睡,若不是明日他还要出发去越西,今夜就直接睡在美人乡了。
    突然,马车突然一停,太子一个没注意差点在车内栽了个跟头。
    “怎么回事啊,车都驾不来吗!”
    太子怒气冲冲地掀开帘子朝外面一看,却见街道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拦着他们去路的瘦小人影。
    车夫对着那人冷声道。
    “不知道这里头坐的是谁吗,快滚!”
    车夫的话方落,风声飕飕而来,一颗石子就击打在了他眉心处,瞬间便无声倒下!
    太子看着车夫死不瞑目的眼,心内大惊,可惜他让火狼等人先行回府,现下他身边根本没有保护他的人。
    “你……你究竟是谁……”
    裴卿回慢慢朝前而来,趁着太子醉意还有些未散,毫无还手之力时,一把将他从马车上拽下,拖拉着一路朝着旁边小巷子而去。
    啪得一声,她将太子重重摔在了墙角角落,用一双夹杂着杀气的幽冷眸光,俯瞰蝼蚁般盯着他。
    太子怕极了,掏出了全身上下的金银。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这些东西都给你,你当过本殿好不好!”
    裴卿回眸光一闪,突然就明白了为何燕无墨不直接对太子动手,如此窝囊的一国太子,换做是她,她也不屑于对他这种人出手。
    冷笑一声,她道。
    “别怕,我不过是想揍你一顿而已。”
    太子身形一晃,这话,他好像在哪儿听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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