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郁灵小腹坠坠,觉得不大舒服,时近年关,外头大雪纷飞,她不打算去御书房了。
    坐在椅榻上,身上盖着厚实的毯子。
    绮罗:“奴婢去请太医?”
    “信期将至的缘故吧,不必请太医。”
    半个时辰之后,郁灵揪着毯子侧卧在椅榻上了,一头青丝披散肩身,额头渗出薄汗,发丝黏连。
    一阵阵的绞痛,郁灵觉得自己快病死了,一定是这个月频繁侍寝的缘故。
    “我为何要嫁给萧铎.......如果我当年没有嫁给他该多少......若我当年能嫁给庆王怡王就好了,跟着他们远离皇城,在封地过过太平日子那该多好......”
    她是贪慕富贵,但是她从不曾肖想如此泼天的富贵。
    “参见陛下!”
    郁灵听见外头宫女的声音,他怎么又来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郁灵强撑着从椅榻上站起身,擦了擦额头的薄汗。
    “陛下......”
    时近年关连夜大雪,郁灵迎出去,心里头发虚,萧铎他听见了么?应该没听见吧。
    “臣妾今夜身子不适。”一句话下逐客令。
    萧铎瞥她一眼,“朕来清宁殿就这一件事么?”
    萧铎氅衣上沾了雪花,她亲手为他拍去。
    “朕还未用晚膳。”萧铎语气冰冷。
    嗯,他没有听见。
    “好,臣妾知道了。”小腹一阵绞痛,郁灵咬着牙将氅衣交给了宫女,“吩咐传膳。”
    正好郁灵也没有用膳,晚膳都备着呢,否则小厨房再做起来,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皇帝正饮茶,郁灵也跟着坐到椅榻上。
    “时近年关,淑妃一人忙不过来,除夕宫宴的事由你管着。”萧铎吩咐道,“上一回朕不是教你如何筹备宫宴么?”
    “嗯,臣妾遵命。”郁灵掌心扣在矮几上,她觉得......小腹的绞痛越来越要命,皇帝说话的声音渐渐模糊不清了。
    她病得实在不行了,弯腰轻轻趴到矮几上。
    萧铎饮完茶才留意到她。
    “还没用晚膳就困了?”
    郁灵不吭声。
    “你怎么了?”萧铎发现异样。
    郁灵病得脸色苍白,一手揪着小腹,满目泪水,她觉得、觉得有一柄刀在腹中搅,割开了她的血肉。
    她不可抑制地哭出了声,形容可怜极了。
    “来人,去传御医。”萧铎吩咐。
    绮罗正好在廊下,立即去了。
    萧铎看着痛苦万分的人,幽深的眼底显得格外冷静,“你吃了什么?”
    “嗯?”郁灵眼底绝望。
    “她给你吃了什么?!”萧铎怒道。
    郁灵咬着牙不回答,下一瞬萧铎丢下她转身走了。
    她都要死了,他却走了?郁灵捂着腹部倒在榻上,不可抑制地哭出了声。
    雪静静地落。
    紫宸殿里一片祥和,贵妃这几日身子好转,用了晚膳正在饮药,忽得廊下传来声响,急促脚步声冲着寝宫而来。
    “陛下?”顾明月站起身,萧铎他衣着单薄,冒雪前来,来得很突兀。
    “都出去。”萧铎吩咐。
    声音格外平静,却吓得殿里的宫人们立即按照吩咐行事。
    “陛下过来,怎么不穿件大氅?”顾明月起身。
    “你给娴妃吃的什么?”萧铎开门见山。
    两人衣着华贵,相对而立,在萧铎身边多年,顾明月从不曾见他这幅模样。
    她的笑意也消失了,面上不自觉地彷徨,“臣妾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那些药丸是什么?!”萧铎怒不可遏。
    “臣妾也是为皇嗣着想。”顾明月道,“陛下可是嫌弃娴妃的家世?可是她入府这么多年,对陛下忠心耿耿,她是个能生育的女子,臣妾觉得若陛下叫她孤独终老,那未免也太、”
    萧铎的脸色,叫贵妃不敢再往下说。
    萧铎问,“从哪里得的东西?”
    “李御医家的祖传秘方。”顾明月道。
    这就够了,他只想知道这些。
    “但是臣妾、”
    萧铎转身走了,并未再听贵妃一句辩驳。李御医连夜被传唤进宫,得知娴妃竟将那一盒子药碗全吃了,倘若娴妃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他还有命么?
    “这药丸一月只能吃一粒,娴妃她、她连着吃了十多日,难怪腹痛!”
    既知道了问题所在,那便对症下药,李御医立即去煎药。
    郁灵仰躺在榻上,人已经虚脱,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哼哼唧唧,带着点儿苟延残喘的意思。
    “自作自受!”萧铎立在榻边,冷冷地道。
    再一阵绞痛袭来,郁灵痛哭出声,伸手去揪男人的手臂,“陛下......”
    垂眸看着榻上捂着小腹翻来覆去的人,她很少生病的。
    男人终究还是动了恻隐之心,他坐到榻沿,将她抱到怀里,拨开她额前汗湿的发。
    少女贝齿几乎将唇咬出血,呜咽一声之后埋入男人颈窝。
    “你怎么那么无情......”
    “你要朕怎么对你有情?”萧铎道。
    后半夜,李御医的药才煎好,郁灵饮下之后,渐渐便好转了,无力地靠在床栏上,狼狈而憔悴。
    “往后,贵妃给的东西少吃。”萧铎道。
    郁灵双臂横在腹上,咕哝道,“应该不是吃了什么。一定是侍寝太多次了,往后再也不侍寝了。”
    “不是你非要来御书房么?”
    “臣妾都这样了,陛下一定要争口舌之快么?!”
    “现在有力气了?”萧铎道,“方才怎么哭的,忘记了?”
    郁灵侧躺在榻上,捂着腹,眉目瞪着萧铎,他就不是个好人!
    余下的整个信期,郁灵的身子再没有不适。之后一连七八日,萧铎政务繁忙,也并没有来清宁殿,贵妃那儿他也不去了,郁灵不想再去御书房,贵妃几次三番地耳提面命,她也没有听进去。
    淑妃风生水起,紫宸殿的门庭冷清了下来,贵妃身子虽然好转,但对于后宫诸事,完全插不上手了。
    郁灵觉得贵妃并没有做错事,不过是生了一场病而已,就失去了一切。唇亡齿寒,她的地位也岌岌可危。
    宫里,渐渐有了皇帝要立淑妃为皇后的传言。郁灵也愁,倘若她能怀上龙嗣就好了,她是第一回 真心实意地有了这种期盼,即使是公主也好,更合她意,往后她也有依靠了。
    这一夜,萧铎传她去御书房。
    皇帝正在御案前写字,“爱妃这几日怎么不来御书房?”
    郁灵心里有些畏惧,她觉得就是前些日子太频繁的侍寝导致那次病痛。
    萧铎有些疲乏,但并不妨碍他对娴妃的兴趣盎然,她是最好的药。
    “过来。”
    她狐氅还未褪,他就拉她坐到怀里,“怎么几日 未见,你还生分了?”
    “陛下不传唤,臣妾怎么敢来御书房?”郁灵伸手勾住萧铎的脖颈。
    她的手有些冰凉,但萧铎不在意,他手心探入她层层叠叠的衣袍,“你今日气色倒是不错。”
    这是嘲讽她上一回生病要死要活呢。
    郁灵主动去吻他的唇,这么好看的男人,可惜嘴巴太坏!
    萧铎掌心拢着,她肌肤如琼脂般,她这个人鲜活而灵动。皇帝也没什么心思沐浴了,外头降雪呢,又近年关,这样的天气他也没什么心思处理政务。
    他要与他的宠妃在一道。
    小半个月未侍寝,郁灵觉得自己也是想萧铎的,但心里惴惴不安,怕下个月再经历那样的病痛。
    萧铎很温柔。
    但这只是引她沉醉的手段罢了,渐渐的就不温柔了,她的指尖探入男人浓密的发丝。
    郁灵觉得每一次短暂的分别,他的手段就更高明几分。
    灯火之下,少女雪白晃眼。
    郁灵清楚地知道,他循序渐进地突破她心里的底线,而她也放纵他。
    天将亮时,萧铎抱她在怀里,附在她耳边道,“你身子不好,往后不要吃乱七八糟的药,避子汤也不必喝了。”
    这个瞬间,郁灵有了错觉,她觉得萧铎其实是喜欢她的在意她的。
    她壮起胆子道,“若是有孕,该如何是好?”
    萧铎微微一顿,“自然是要生下来,皇子还是公主,朕都喜欢。”
    郁灵感受着萧铎的体温,肩身披着锦被,窗外落雪静静,她觉得有些开心。
    “爱妃,明日再过来。”萧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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