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金鹤终于找回了意识,“你们质问我又如何,我寒霜宗难道就不是受害者,我寒霜宗对那丫头那么好,我儿把她放在心尖上疼,结果呢,是她背刺了我儿,背刺了寒霜宗,是她这个白眼狼!”
    “若是你们早日发现……”
    “诸位。”几人争吵之中,秦恪渊的声音漠然打断了他们,“你们的恩怨无须在我清霄宗争辩。今日,秦某将此事公之于众,便是证我清霄宗清白。”
    他前跨一步,威压一瞬间浮荡开,冷眸问道,“五十年前,隐藏魔化尸体诬蔑我清霄宗入魔始端是谁?五十年来,强行让我清霄宗成为众矢之的的是谁?十年前,掳掠我清霄宗弟子开荒未稳定的洪荒秘境的又是谁?”
    这一刻,台下围观人群稍稍退后了些许,带着恐惧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甘。
    众宗门宗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没有出声,五十年前之事,其实所有宗主心里都明清的,早在金丹大典之前,宗门中明里暗里便有了不少冲突,源于弟子的浮躁暴怒、心境不稳,可是灵根大道又不重心性,这些表象又算什么呢。
    他们很默契的忽视了这些情况,即使有弟子入魔了,那也仅仅只是个例。
    没有宗门会在这资源匮乏的昆虚,交流出宗门的异常,那会使他们在又一次的秘境所属权争夺中立于下风,更甚者千年乃至万年的基业毁于一旦。
    直到宗门宗主或者长老们站在清霄宗的血山尸海中,察觉到他们伤口的异常,才在破碎的识海中揪出一丝线索。
    ——是天魔侵识。
    那日,聚集在清霄大殿前,所有人都意识到,原来宗门中之前的异常并不是简简单单的心性波动,而是入魔了。
    同样的,所有人意识到,这样的祸乱是他们自身所不能承担且背负的,业火会将他们彻底烧成灰烬,会将宗门千年万年积攒的宗门气运烧成乌有。
    直至毕玲燕的突然出现,抱着云蔚痛哭流涕,哀嚎着,“师尊,为什么,燕儿还来不及见你最后一面,你怎么就这么死了。
    师尊,是不是那秦恪渊杀了你,这血山尸海是不是都是他屠杀所致,他这个魔头,为什么,为什么啊!!!”
    或许连当时完全陷入情绪中的毕玲燕也不知道,“魔头”二字仿若一语惊醒梦中人。
    所有人意识到,如果必须要为魔乱这件事承担天道的怒火,是不是只要将一切罪孽叠加到一人身上便可以了。
    再说,他也不是没有错,尸山血海中堆积的这么多宗门弟子、家族子弟、散修,每一个都真真正正的死在他的手上,那么多妻离子散、家族破灭、宗门衰落最直白的因果不就是因为他的一封血色邀请信吗?
    于是,清霄宗血色被大雨洗净,魔化的腐尸被灵火烧成灰,只留下那些看似正常的尸体仍然保留在清霄宗。
    直至此刻,没有人觉得这样的选择是不对的。
    “诸位若是不回答秦某的话,那秦某便一条一条与诸位清算。”
    秦恪渊站在半空中,他冷视着宫瑎。
    “宫瑎,趁我清霄宗空虚,掳掠我清霄宗所有弟子入洪荒秘境,可是你受益?”
    宫瑎深皱着眉,“秦恪渊,我等元婴老祖可是少管宗门之事,这事我可当真不知,你质问于我也是无用。”
    下一刻却又是古怪一笑,“我倒是可以让你问一个知道的。”
    就在这时,他手掌虚空一探,却见虚空皲裂出一处破口,下一刻,一道人影从破口中被吐了出来。
    毕玲燕被摔在地上,一时间茫然,但直至眼眸扫过清霄大殿,扫过广场外黑压压的人群,又扫过半空中几位元婴上人,以及……
    “魔头!是你!”
    招凝眉头微蹙,毕玲燕竟到了此时此刻仍旧不认清现实吗?
    秦恪渊无视了毕玲燕,只看向宫瑎,“宫瑎上人莫不是以为秦某当真会信,一个不过金丹前期的修士能直接将我宗近百名修士毫无反抗的掳掠走?”
    宫瑎倚在云榻上,“不管秦上人怎么想,这位就是我玉华宗的宗主不是吗?”
    他呵了一声,“我们当初听信了这丫头的控诉,当真认为秦上人就是魔头,这清霄宗就是入魔始端,这才放任了弟子们对清霄宗的弟子的仇恨。
    而且这丫头对云蔚是真的情深,你且听听那日她痛苦的声音,秦上人,是你亲手杀了她云蔚,她恨你,所以连坐于你清霄宗,又有何不对。
    我这可是把罪归祸首交到你们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宫瑎向后一仰,好似当真不管了。
    秦恪渊却在此时视线落下,那俯视的角度,仿佛让毕玲燕真的感受到了杀意,可更甚者却是更加庞大的恨意。
    她忽而吼道,“秦魔头,你不用假装!你说你杀的都是魔化的修士,你说入魔之始源于那名叫叶紫莹的女人,可是,当真如此吗?他们当真恢复不了吗?!”
    “我告诉你,如果没有你,百年后他们还活的好好的,百年后的昆虚会成为九州之首,百年后师尊该与我相遇在阳州,千年后师尊会晋升元神位列天宫成为九州抵抗浩劫的最后希望。
    而不是现在,业火无尽燃烧着昆虚气运,担负着九州未来的师尊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是你颠覆了昆虚气运!是你破碎了九州未来!是你混乱了时间!!!”
    第239章
    一语引起一众哗然。
    “她是什么意思?什么百年后应该怎样怎样?她是不是疯了?”
    “听闻玉华宗宗主贯来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据说他们宗门这几十年的发展壮大很大程度上依靠的就是这位毕宗主的能力。”
    “不仅如此,还有与毕宗主交好的几位真人,若不是毕宗主赠宝, 怕是连结丹雷罚都过不了, 更别说上品金丹了。”
    “……”
    石越泽低声问招凝,“你们昆虚这毕宗主当真这么厉害?”
    招凝目光一直落在高空的秦恪渊身上, 闻言转眸看了他一眼。
    石越泽顿了顿, 忽而想起招凝这几十年也没有几次在昆虚。
    他又向旁边的纪岫看去,纪岫正恨得牙痒痒, 他挑眉,“你知道?”
    纪岫咬牙切齿, “是啊,她就是厉害,连玉华宗地底万年寒川中有镇魂石都知道。”
    石越泽一脸问号, 初听是夸赞, 细细一听似乎在暗讽什么。
    毕玲燕本就是被宫瑎强行从人堆里甩出来的,她偷摸藏在人群中, 突然出现又情绪爆发,此刻毫无形象可言。
    秦恪渊目光落下, 深邃如夜幕中眸子中罕见的掠过一丝惊疑。
    只见他似呢喃了一声。
    招凝凝目, 他在说, “偷渡时墟?”
    她目光陡然落在毕玲燕身上, 难不成她是从九洲来的, 又或者是时墟之中的……
    就在这时,却听一声浩浩钟声, 仿若自上古而来的仙灵之乐悠悠荡荡地浮动在天地间,周遭的一切都好像镀上了一层金边, 视野陡而亮了三分。
    招凝终是惊愕,抬头便见恢弘大殿在层层祥云上矗立,似实似虚。
    是天宫。
    半空中众元婴上人更是惊疑难解,互相看了一眼,眉头微微皱起,觉察天宫此时突然的出现似要坏事,但还维持着表面的恭顺,俱是起身相迎。
    秦恪渊只抬头看了一眼,便垂眸,似是猜到了。
    “天宫!”
    “天宫莅临!”
    围观修真者中有人认出着仙迹是为何,更是激动,天宫几乎只有上品金丹结成才有可能会出现,一旦出现多在大宗门之中,小宗门、小家族几乎都没有这么近距离感受天宫的威压,更别说其他的散修了。
    都说天宫上住了是整个九州的至强者,有些围观修真者激动地险些要当场跪下,若是能被天宫尊者一眼相中,便是平步青云。
    毕玲燕一顿,目光穿过散乱的头发看向天宫,眼眸中带着憧憬与哀戚,这本来该是她师尊立于九州最巅峰的象征,而如今师尊不在,天宫高高在上仿佛像……仿佛像是来惩戒她的。
    这并非是毕玲燕的猜测,但毕玲燕思绪波动之时,天宫中没有一位尊者出现,但是天宫却洒下一道神光,神光交织成笼,瞬间就将她禁锢在笼中。
    “怎么回事?”
    “天宫怎么要抓她?”
    “不对啊,毕宗主不是在为我们揭露秦恪渊的恶行吗?为何要困锁毕宗主!”
    毕玲燕惊愕异常,神魂颤动,似乎意识到什么,扑身而起,想要冲出神光囚牢,然而她刚靠近交织的囚网,就被其上层层雷罚之力击倒在地。
    宫瑎皱眉,“不知此刻天宫由哪位尊者值守,此为何意?”
    旁边的元婴上人帮忙说了句,“虽说毕宗主对清霄宗言行却又不妥之处,何劳天宫亲自出手,尊者,这该是我昆虚之事。”
    言下之意,天宫从不插手九州局势,此刻动手抓毕玲燕怎么看都是不合理的。
    许是两位元婴上人质疑,天宫给了面子,只听冰冷的声音在天空蔓延。
    “此人魂魄来自时墟,是时墟碎片中的偷渡者,凡偷渡者必会窃取九州气运,加速九州浩劫。”
    是冷霜泷的声音。
    这一语像是轰雷一般炸入了所有人的耳朵里,可是天宫在上,尊者注视,在场没有一个低阶修真者敢发出一丝声音。
    只有半空几位元婴上人交换眼神后,其余人目光紧紧锁定在宫瑎身上。
    宫瑎一时间都懵了。
    毕玲燕僵在原地,或许她根本不懂天宫中的声音到底在说什么,但是周围的寂静,人群的狐疑,乃至宫瑎的错愕,一切的一切都好像再说,她揣到最后的绝杀,其实是杀得是她自己。
    下一刻,在神光囚笼的光华流淌中,似要直接被带走。
    招凝忽而看向石越泽,很快的说了声,“对不住了,石宗主。”
    石越泽一头雾水,话还没问出口,紧接着就见招凝向后一隐消失不见。
    “你……”
    石越泽一顿,似是意识到什么,干脆闭嘴。
    果真,但神光囚笼离地之时,就见一道银色剑光飞来,镇住四角,让囚笼顿了片刻。
    剑光转而落地,缭绕间转出一人身影,眉目英气,神色冰冷,一身傲然。
    她抱着一柄剑抬眸,呵道,“尊者,且慢。”
    敢这么堂而皇之打断元神尊者,这到底是什么人?所有人心中都划过这个念头,连元婴上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秦恪渊低眸看了一眼,目光好似绕着她转了片刻,最后与她抬眸看天宫的视线正好撞上。
    眼神里俱是坚定。
    石越泽一拍额头,原来在这里对不住呢。
    修真者中有认识的,突然喊出她的名字,“极剑宗大长老,林影!”
    紧接着又一声尖叫,那尖叫好似快激动地撕破嗓子了。
    “林真人,天啊,我又见到林真人了。”
    这一声夸张的尖嚎应是吸去了不少人的注意,就听他又嚎道,“林真人,我从西极魔荒追逐您的脚步,我好倾慕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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