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百余口,身上都有一层隐隐金光,金光中有经文流转,人人都比方才精神了许多,只是眼神略显古怪,口舌不住的轻微颤动,都在默默念诵《大乐金刚不空真言三摩耶经》经文。
    陈七已然炼化了古塔的九重禁制,对这些人便犹如神明一般,言出法随,绝无违拗。陈七当下就吩咐了这些人,把荒废的校军场整治一番,把最宽敞的一间屋子收拾好,自家先住了进去。
    这做校军场的面积也颇广大,到了下午时分,陈七手下这些混杂不堪的部众,才把各处收拾好。当下便有一头黄毛妖怪,前来禀报,说是在校军场中发现一座武库,内有许多兵刃。
    陈七微微讶异,暗忖道:“驻守小沛城的八营兵丁,手上的兵刃也都不甚精良,为何这里居然有一部武库,无人理会?”当下陈七就随了那头黄毛妖怪,前去校军场最深处,寻得了那座武库。
    这间武库是校军场的十余个库藏之一,其余的库房本来都该是收着粮食,衣甲等战争所需之物,只是此时都已经空了。只有这一间还有东西,内中还藏有了许多武器,被陈七手下的部众在整理时发现,打开后便是满屋尘灰,似乎许久都没人来过了。
    陈七来时,已经有十来头妖怪在库房外恭候,他手下这些部众中,那些要被送去当吃食的男女就不必说了,真正称得上能战之士的也只有白额山君手下的十余名妖怪,其余的流民,野兽都不看大用。
    这十余头小怪被陈七收伏,不但心甘情愿,亦存了几分争胜之心,想要在新主人面前讨了面子,故而十分奋勇。
    陈七瞧了一眼这座武库,只见房舍也颇宽大,内中有百余个兵器架子,上面都是满的,有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件件都蒙了一层灰尘,只有七八件被人取出,看来尖刃铮亮,似乎还是新磨光了一般。
    陈七也算是见过了一些灵异,何况手下便有妖怪,胸中也有三页天书,禾山道法,虽然知道这座库房必然有些古怪,却也并不畏惧,只是伸手一摄,真龙劲就化形飞出,咬了一口长刀,飞入了他的手中。
    陈七轻轻一按崩簧,把这口长刀抽出,只见这口宝刀,刀刃明亮如镜,刀身宽厚,入手沉重,居然是一口上等利刃。陈七在天马山的时候就知道,大云王朝历年征战,兵刃盔甲价值昂贵,他做山贼的也无一口好兵刃,还是后来得二寨主陆浩之送了一口缅刀。
    这口宝刀最少也值得五六千斤上等的好米,换做铜钱,就是二三千钱,唤作银子就是五六百两上下,并不比他来小沛县城时乘坐的那辆马车价值稍逊。这一库中,足有千余件兵器,可以武装一营的兵马,且是满员的军营,不是小沛县城中那八营破烂货。
    陈七微微思忖片刻,真龙劲一卷一吞,便把这口兵刃收入古塔之中,他的五阴袋虽然也颇宽阔,但是却收不下这些兵器。那些投靠了陈七的妖怪,见得这位主人双手翻飞,便有一道道的金色龙形气劲飞出,把武库中的兵刃一件件吞没,前后不过半个时辰,就把这一库的武器,都收了个干净,个个心头大惊,虽然这些妖怪化形不久,口齿笨拙,但还是勉为其难的上来狂拍马屁,陈七也不耐烦听得他们乱说,扯了大步,正想转身走开,忽然一声苍老的声音叫道:“这位将军既然已经收了小老儿的礼物,想必是同意小老儿举家投军了。”
    陈七眯着眼睛,往武库中看去,却见一个白胡子老头,站在满地尘灰的武库中,居然一尘不染,鞋袜干净,一身团花锦簇的长袍,拄着拐杖,施施然走了出来。见了陈七,就是一礼到地。
    不等陈七垂询,这个古里古怪的白胡子老头便开口说道:“小老儿乃是附近涪陵山人士,家中人口颇多,本来还想安闲度日,只是耐不得附近的一家山大王看中了小老儿的三个闺女,要一起娶回去,做个三凤朝阳。小老儿本不肯,但是那位山大王颇凶恶,武艺高明,又有一手放火的法术,小老儿举家抵抗,也不是对手,本来正沮丧,只觉得空活百岁,却连家眷也保护不得,人生悲怆,莫过于此。今日是我的一个小孙儿见得小沛城外又有争斗,便报了我知道。我见将军武艺惊人,法力无边,必然可以护住我们一家人口,所以带了全家来投奔,这些兵刃都是小老儿家中历代积存下来的,还望将军莫要嫌弃。”
    这一番话甚是悠长,把个陈七听得目瞪口呆,他只是略略琢磨,便知道这白胡子老头的来意。心中暗暗忖道:“他愿意举家送上门来,我倒也不怕收下。只是要保护他们全家不受那位山大王的侵害,保护他三个女儿,不被这山大王三凤朝阳,倒是颇难说的事情。也不知道那位山大王的本事如何,若是稀松平常,我也就随手杀了,若是厉害的紧,我不是对手,如何肯惹祸上身?”
    陈七想到此处,便摇了摇头说道:“你要举家投奔,我当然是欣然欢喜的。只是帮你保护家眷,亦是该当之事。不过我对那位山大王并无了解,古人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总要知道些端底,才好发出大兵,去讨伐这骚扰善良之民的贼寇。”
    陈七这一番话,说的大义凛然,若不是他清楚自家底细,也是个贼头的出身,连自家都要被蒙惑了。
    白胡子老头听得,当下便说道:“将军所言不差,那个山大王乃是一头山羊怪,不知何处修炼,学成一种法术,名为流火天灯。此法一出,便能在周身凝聚八盏栲佬大小的灯火,这些灯火极厉害,中人身子,立刻烧死,故而便是有许多人也近身不得。”
    陈七听得奇异,把自家豢养的十头火鸦召唤了出来,伸手一指,这十头火鸦便化为十团真火种子,在他身边环绕乱飞,问道:“这流火天等的法术,可是这般模样?威力比我的火鸦强些,还是弱些?你不要担心,我还有其他手段,若是我的法术比他弱,便要寻其他手段赢之,切莫因为要哄我去帮你家出头,便奉承胡说,让我不小心栽了跟头,你们家可要遭殃。”
    白胡子老头听得陈七这般问,却有些作难起来。
    五十八、五福娃
    白胡子老头瞧了许久,这才有些迟疑的说道:“将军这法术奥妙,声势还在那可恨的山大王之上,就是不知火力如何,不好分辨。那山大王的护身流火天灯,发出的灯焰能焚金毁铁,一口上好的钢刀被流火天灯上的火焰一撩,立刻便软的面条也似。”
    陈七心底有了些准数,取出了一口钢刀来,随手一抛,正中一团真火种子。
    陈七炼就的这些真火种子,都是太阳火力凝聚,温度奇高,虽然他修为还不算甚么,但焚毁一口寻常钢刀,却也不是难事儿。这口钢刀被真火种子中的火鸦探爪抓住,只是须臾便被烧成了一股红水,落在地上,把地面烧的都成玻璃。
    白胡子老头见得此种境况,心头大喜,忙叫道:“将军的法力,还在那厮之上,绝可胜过他无疑。”
    陈七微微点头,又问了那位山大王的路数,有多少部众,擅使什么兵刃,这白胡子老头都一一答了。原来这白胡子老头名为蝠吉,乃是一头蝙蝠成精,成精了之后,便在本族中点化了许多同类,渐渐成了一家大族,跟都梁郡的荀家一般,只是没有荀家那般运气,有族人可以拜在灵峤仙派门下。所有族中之人,最多也不过是练通周身窍穴,能够化身人形的道行。
    大多数的妖怪,不得传授,也不过就是这个境界,最多学一些人间武艺,跟寻常的武林豪杰战力相仿,最多有些天赋的奇异能力。就如陈七击杀的那头白额山君,收伏的鸟先锋,鹰九霄,都是这般层次,争斗时用法术极少,多是仗着强横体魄,天生爪牙,或者学的一身人间武艺。能够自行参悟出来法术的妖怪,都已经是极了不起的大妖了,那头山大王能有流火天灯的法术,都已经是群妖中的佼佼者。
    黄睛山君炼就黑风煞,能够驾风,猪九罡炼就戊土煞气,那是境界超群,却不是法术。
    陈七大致明白了那位山大王的本事,心底也自有底,暗道:“看来这头山羊怪的本事也不如何,也就是鹰九霄,鸟先锋的那个层次,我如今修为大涨,早就不怕这样的敌人。就算他的流火天灯法术,我也有法子破去。既然如此,就去涪陵山走一遭也罢,不过现在却不忙。还是等我把火鸦变化炼成,能够飞翔,便是那山羊怪还有其他的本事,至不济也能走脱。”
    蝠吉见陈七问过了一遍,心头有些沉吟,也自思忖道:“我们蝠家在涪陵山已经呆不下去了,有那头山羊怪做大王,迟早一家都要受害。可想要搬场,也不知何处可去,麻烦更多。最近听说铸印山的荀家被朝廷剿灭,我们蝠家还不如荀家,若是能够投奔一个厉害的人物,得了大*法力之人的庇护,才可子孙繁衍。我观这位少年,轻易便把白额山君和百余手下收走,还能释放出来,只怕是身上有一件了不得的法器,说不定自成天地,我们蝠家投奔来,只要忠心耿耿,他必然会翼护一番,至不济能把我们收入那件法器之中,也可免去许多祸害。”
    蝠吉见陈七还自沉吟,忙建言道:“既然将军愿意收留我们一家人口,不如我先把他们都搬了过来,再说其他可好?”
    陈七听了,一笑答道:“自是没有问题,你把一家人口都搬来罢,我这里都收得下。”
    白胡子老头蝠吉听得陈七答允,心头大喜,就地一滚,化为一头白蝙蝠,往东南飞去,一炷香的功夫,就有铺天盖地数千头蝙蝠飞了回来,这些蝙蝠大如车轮,小的也有巴掌大小,个个身上都背了包裹,有那身量大的,还用抱了许多家什,什么锅碗瓢盆,床铺家具,无所不有。
    领头的一个黄毛蝙蝠落下之后,便化成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在陈七面前拜倒,叫道:“我父蝠吉让小的前来投奔,这乃是第一拨人口,后面还有四批是我大哥和三个姐姐带领。”
    陈七听得还有,心头也不禁打了个突突,暗忖道:“这个校军场才多大点?容纳下千余口就已经是极限,再多也不可能了。何况小沛城缺粮,我收了百余部众,已经不知该如何喂养,再多这几万口,哪里有吃的给他们?”
    陈七心头乱想,手上却不慢,他随手一指,便发出一道金光,化为数十卷经文,分别落入了领头的这名少年和他身后的数十人识海中。
    陈七故意咳嗽一声,做出威严的姿态,说道:“你们是诚心投奔,我自然要给些奖赏,看你们修行都还粗浅,这一卷《大乐金刚不空真言三摩耶经》乃是无上妙法,尔等都要好生钻研。”
    这头黄毛蝙蝠本来对老子莫名其妙,就要举家投奔一个无名将军,心头不知腹诽多少,总觉得是老头子老糊涂了,把全族性命付与一个陌生人之手。但是蝠家乃是家主执掌,不要说这些小辈,就是族中长老也不能违背蝠吉这位家主的命令,他亦只能无奈顺从。
    这位蝙蝠公子也没料到,才一见面,陈七就给了这般大的好处。
    要知道妖怪修炼,全靠自己开悟,最缺道法。其实那头山羊怪的修为,也不见得就高过了蝠吉,只是那头山羊怪有一手流火天灯的法术,这才把蝠家压的无可奈何,要逼着蝠吉交出三个女儿来。
    这个少年见陈七如此大方,心头欢喜不尽,暗道:“怪不得父亲才是初见,就要举家投奔,原来这位将军果然赏罚分明,且又大度,此番是我蝠家人的福气来了。”他也知道好歹,当下就翻身拜倒,诚心叩谢起来。
    陈七虽然得了《大乐金刚不空真言三摩耶经》也修成了金刚三昧法,能把古塔催出一层虚影金光宝塔,护身御敌,别有奥妙,但是对佛法仍旧不甚明了。他愿意传授蝠家之人,也只不过发现,多了人念诵经文,能倍增古塔的法力。他的真龙劲跟那座古塔已经合一,古塔的法力增长,他的法力亦随之增长,此乃一举两得之事,所以才不吝啬。何况陈七亦发现,这《大乐金刚不空真言三摩耶经》若是正经去修炼,从头入门极难,但也没有什么后患,若是被他运用古塔演化一卷经文打入识海,立刻便能入门,但却永远都要受古塔所制。他也不怕这些蝙蝠精得了自己的好处,却转过头来翻脸。
    只是陈七法力不足,只能演化二三百卷经文,所以才只挑选法力足够的蝠家之人,打入经文,大多数还无暇理会。
    过不多时,又有四批成群结队的蝙蝠来投,领头之人先后化为一个白衣少年和黄衫,绿裙,粉裳的少女。这五个少年男女,乃是蝠吉的五个孩儿,大公子蝠迎,二女儿蝠欢,三女儿蝠晶,四女儿蝠妮,小儿子便是刚才第一个来的黄毛蝙蝠,却唤作蝠贝。
    陈七仗了古塔之威,仍记幻化了数十卷经文飞出,一一“赐予”了蝠吉的五个孩儿,立时便收了这蝠家人之心。蝠家上下有两万余口,比荀家的人口要多二十倍,蝙蝠之属原比狐狸能生,有此数目倒也不足为奇。只是蝠家人口虽多,修为去甚差,这两万余口蝙蝠精,能够变化人形的不过百余口,却是远远比不上荀家那一群狐狸精了。
    蝠家之人见陈七初见便赐下修行法门,一个个都欢欣鼓舞,对自家老爹如此“远见”,都钦佩无几。陈七见这些蝙蝠精数目太多,便把那些不能化形的,连带白额山君手下的野兽,一起收入了古塔之中,让他们日夜念诵经文修炼,只留下百余能够变化人身的在校军场中住下。
    如此一来,陈七手下的部众,就增加到了两百余人,俨然是小沛城中第一大势力。
    这部众都被陈七赐下了《大乐金刚不空真言三摩耶经》,虽然这些人的资质有高有低,但这卷佛经纵然是下愚之人,只要时时念诵,也能得些好处,故而陈七也不费心,除了每日操演阵法,就让这些部众念诵佛经,日子一下子就过的悠哉起来。
    倒是蝠家的人口,全部搬离了涪陵山,让那头山羊怪好生郁闷。他本来仗了一手流火天灯的法术,想要把附近十余股妖怪全部降服,也做一家大王。但是别家妖怪多不服他,就算是最热的蝠家,也颇支吾,根本不愿意把女儿献出。
    那头山羊怪本来想要发一个狠,但是过得数日,却发现整个蝠家都搬的不见影踪,一番谋算全数落空。他欲待去寻别家妖怪的晦气,却因为流火天灯的法术还未大成,仍有许多缺憾,并不敢冒然招惹。
    不过陈七先收伏了白额山君,又收罗了蝠家人口的事儿,渐渐也从别的妖怪口中,传到了这头山羊怪的耳朵里。他知道是陈七搞鬼,不由得心头甚怒,暗忖道:“我当去寻这小子晦气,就怕本事不济反糟了他毒手。”
    五十九、有翅终可飞
    黑公卓乃是一头山羊怪,本来的修为也不甚出众,也就是勉强练通窍穴,变化人身的修为。要知道兽类的窍穴,大多只有人类的十分之一二,故而变化人身之后,亦不过相当于练通了四五十处窍穴的武者。
    有些妖怪有些天生的能力,比如蝠家炼就夜眼和荀家的狐火,但大多数妖怪的能力,并不能用来战斗,还是要靠一身力气。
    黑公卓只是一头山羊怪,变化人身之后,力气也不过比寻常壮汉强个六七倍,遇上强横一些的武者便要吃亏。
    也是他机运来了,一日在山中闲逛时,遇上了两个身披墨绿色斗篷的女子,随手便施展法术,将他擒捉。问过了黑公卓的来历,便在他身上下了一种古怪的禁制,让他去收罗附近的妖怪,说有大用。
    黑公卓被人种下了禁制,生死由人,不敢不答应,便降服了那两个女子。那两个女子似乎还有要事,降服了黑公卓之后,便自走了。不过这两个女子见黑公卓法力低微,还传授了他一种法术,便是黑公卓用来降服涪陵山妖怪的“流火天灯”法术。
    眼看两个女子给他的期限已经将近,黑公卓还只是把一些闲散的妖怪收伏,势力稍大一点的妖怪,他都不敢招惹。听得蝠家已经投奔了小沛县城的一位新来的“将军”他也自没了主意?虽然黑公卓颇想杀入小沛城,占了“陈七”和“蝠吉”杨一扬自家的为威风,乃是黑公卓本身的法力着实不济,虽然蝠家人面前,威风无限,但是自家深浅,这头山羊怪也自知道,这般前去,说不得八九成是去送死了。
    只是若不前去,那两个身穿墨绿色斗篷女子的吩咐,他又不能完成。黑公卓体内被那两个女子下了禁制,想要逃命也是不能,他苦苦思索,也没有一个好主意。
    见黑公卓如此烦恼,他最近收伏的一头猪妖,便凑到近前献计道:“大王法力无边,已经震慑了涪陵山九成的妖怪,只是还有三大妖王自持法力不服,这才带得其余几股势力亦不肯归降。本来大王若是收了蝠家,已经是本山第一大势力,其余几家早晚要归顺,但是如今蝠家既然已经逃走,这桩事儿就难办了。”
    黑公卓并不多少智慧,他降服了一些零散妖怪之后,这头猪妖还能出些主意,便成了他的猪头军师。黑公卓正自烦恼,见这位猪头军师似乎有些想法,便礼贤下士的问道:“可灵鹫山的两位圣使不久便要来了,两位圣使让我收伏这一山的妖怪,我若是完不成两位圣使的命令,便要受责罚,如之奈何?”
    猪妖嘿然一笑道:“如此说来,只有行险。大王法力不弱那三个妖王,只是手下太少,才不好攻伐他们。既然没能收伏蝠家,何不去掳掠些人口,重做兵丁?白额山君那厮就是聪明,收伏了许多身强力壮的流民,并且受了天都郡太守的封号,有了武尉的官职,俨然已经跟三大妖王,还有大王分庭抗礼。我们也如此办理,岂不是可以压过涪陵山的三大妖王了?”
    黑公卓听得精神一振,也觉得有理。他的法力跟涪陵山的三大妖王相仿,流火天灯的法术一出,黑公卓自分有七八分把握,在单挑独斗中胜过三大妖王的任何一位。但是他毕竟根基浅薄,费尽了心思,也只收得一百余头小妖。欺负蝠家还算可以,但那三头妖王各有三五百手下,他就没得把握能胜了。
    黑公卓也自知道,凭了流火天灯的法术,寻常小妖他也能对付三五十个,数目若是再多一些,他就只能落荒而逃,若是更多一些,他就要被打成肉酱,做一顿山羊肉的宴席了也。
    本来他若是能把蝠家收伏,蝠家怎么都有一百余名练通窍穴,变化人身的蝙蝠精,其余族人数目也多,尽足跟三大妖王抗衡。但是蝠家一逃,他就没得抓摸,再没计较。听得自家的猪头军师献策,黑公卓登时大喜,连连叫好道:“果然好计策,不知军师可知道,哪里人口较多,可以去擒捉来?”
    猪妖当即献策道:“若是寻常百姓,也无多少战力。既然想要收伏些人马来,自然以悍匪,流民,散兵为上好。我们涪陵山素来只有妖怪,没有人类,但是涪陵山不远就是雷公山,那里有一股悍匪,约数百人。这股悍匪尽皆武艺精强之辈,却没有人懂得法术,若是大王能够收伏的来,必然可以成为极大臂助。”
    黑公卓立刻大声叫好,传令了下去,把自家手下一百多头小妖点齐,兵发雷公山去了。
    陈七自是不知涪陵山有这等变化,他收伏了白额山君手下七头鸟妖之后,豢养的火鸦已经增至十头,火鸦阵的心法进境更快,不数日见,又把命门一处窍穴炼成,能转移四处窍穴进去,修行速度登时加快了百分之一二。
    蝠家人来投奔之后,陈七便让蝠吉这老儿的两个儿子,操演手下两百余部众,却把这老儿提拔为身边管家,负责清点账目,收拢器械,各种物资的出入。并且把荀玉藻也放了出来,视为自家的压寨夫人,并建造了一处内府,把自家收罗来的财物,都交给荀玉藻打点。拨了蝠吉的三个女儿和几头女妖怪做帮手。
    诸事都上了轨道,便不用他怎么操心,故而陈七一心修炼,不问外面有什事端。
    与陈七想来,自己法力还是浅薄,比不得太湖八妖那等厉害的大妖怪,甚至也比不过鸾兮那个神秘的少女,猪九罡那头炼就戊土煞气的大妖。这些人说不定都在搜寻他的下落,陈七在都梁郡落不下脚,也是怕被这些人寻来,他只想早些把火鸦变化炼成,好有了逃命手段。
    当然太上化龙诀的功夫他也不曾怠慢,毕竟这门心法乃是他催动禾山道法器的源头,也是祭炼那座古塔的根脚。加之太上化龙诀他修炼较早,法力也更深厚些,如今已经打通了近两百处窍穴。
    习武之人若能打通周身三百六十五处窍穴,便有资格问鼎先天,与修道人中,练通周身窍穴之后,便要感应天地元气,亦是一大关卡。过了这一关,便有资格凝练真煞之气,就如太湖八妖之首的黄睛山君和他偶遇的猪九罡一般,堪称天下大妖了。
    陈七这一日正凝练真火种子,忽然丹田中和命门两处窍穴中吞吐金光,这一股金光游走到夹脊处忽然生出一股极大的吸摄之力来,把周围七处窍穴一起挪移了过来。陈七练通了丹田和命门两处窍穴之后,一直琢磨第三处火窍该如何修炼,却没想到这些日子积累甚厚,忽然有水到渠成之势,当下按住心头欢喜,缓缓运转火鸦阵的心法,推波助澜,把这七处窍穴一起挪移到夹脊窍穴之中。
    陈七自从收了鸟先锋,鹰九霄和刑无极的灵鹫之后,火鸦阵的心法就把七十二处火窍一起打通,能够变化火鸦。但是因为其余窍穴未有修炼,身子仍自沉重,并无法飞行太高,只能扑腾几间房子般高下。
    前几日重新修炼七十二处火窍,把五处窍穴移入丹田,四处窍穴移入命门,陈七已然感觉到自家身子轻捷了几分,这次夹脊窍穴又转移了七处窍穴进去,陈七顿觉身子轻了七八斤,忙摇身一变,化为一头神目如电,乌喙铁羽的乌鸦,望空就是一跃,扑闪了几十下翅膀,居然在空中飞翔了起来。
    陈七亦没料到,自家修为居然进境到如此地步,这一次却是真个飞了起来,不是胡乱扑腾,只算是鸡窜,不是鸟翔。登时心中高兴的不知怎么好了,使劲的扑闪双翅,他上一次从悬崖跳下,虽然仍旧未有学会飞翔,却已经把扑闪双翅的窍门掌握,此番运用起来,竟然也不觉生疏。
    他经过这多日子修炼,身子已经轻捷了许多,但仍旧不能飞行太久。只飞了盏茶功夫,就双翅酸麻,力气垂尽。陈七无奈下收拢了双翅,飞落下来,他这一番只飞出了二三百丈,飞的也不甚高,离地不过树梢。
    变化回了人身之后,陈七心头虽然欢喜,却也知道,自家虽然终于能够飞行,但飞的还是太近。这却不是他力量不够,而是修为不足,还有窍穴没有打通之故,但有了如此进步,已经堪称惊人。
    陈七落地之后,已经出了校军场,他头一次凭了自家力量飞起,不是寻常的鸡蹿,心头欢喜,也就不急着回去修炼,在小沛城中闲行起来。
    小沛城经过好多次战火,此时人口已经不足万勿,比鼎盛时期少了一大半还多。故而许多空置的房舍,处处都显得凄凉。城中居民虽然也还日常生活,只是人烟不足,个个都脸色冷漠。
    陈七走了两条街,忽然见得有一座酒楼,酒旗招展,颇有几个客人,心头馋虫上来,便自上去寻了个位子坐下。
    六十、黑龙王
    陈七随意点了些酒菜,便自斟自饮起来。
    小沛城落败,便是这酒楼也无什么好菜色,陈七也不在乎,只是心中忖道:“我虽然法力日高,可也没可去处。这几日听得豹尾营的都尉讲,那太守赵满茶连续打了几个败仗,已经被人困在盘龙府中,堪堪粮绝。若是他打了败仗,我如何肯跟这人同归于尽?只怕还要逃命。这一次就要往更远处走了。”
    天都郡有四府一十九县,四府便是盘龙府,大名府,天运府,陈留府,一十九县便是,沛,蓟,壶,鼓,景,赤,沧,怀,琢,吴,定,饶,冶,丰,唐,顺,博,临,石等一十九座县城。
    盘龙府是天都郡第一首郡,太守的行辕便在那里,赵满茶一收训练的三万神兵有两万都驻守在盘龙府。那位一力支持天都郡太守赵满茶造反的妖王,分了一万神兵,驻守的陈留府。剩下两座大府,亦都是赵满茶的一子一女分别镇守,其余的县城,这位太守大人便不怎么管了,如今已经有九座县城被朝廷夺了回去。
    大云王朝派来攻打天都郡的将领,名曰火狻猊王当,五品的骑尉,册封的斩妖将军。领了一支兵马,已经攻打了天都郡数年有余,麾下五万大军,分别占了九座县城,除了要时常调动粮草,也如占地为王一般。
    本来两家相持,各不相上下,但是月余前火狻猊王当的四儿子,忽然从灵峤仙派学艺归来,炼就了一百零八口三尖两刃飞刀,几次冲阵,已经斩杀了赵满茶手下四名偏将,数百神兵,逼得赵满茶不得不闭了城门,不与火狻猊王当交锋。
    陈七虽然少小时跟母亲读过几年书,但也就是可以识字,阅读文章,懂得些道理。但什么天下大势,地理人文,风土人情,天文术数等等都是懵懵懂懂。除了跟都梁郡靠近天都郡,因为战乱,总有人逃离,路过天马山的时候,被这一窝山贼捉了,也略略带了些不尽不实,有些夸大的消息,其余地方究竟如何,陈七是真不得而知。
    陈七只知道,都梁郡和天都郡,再加上东海郡和白里郡,便是大云王朝治下九州之一的兖州,全部版图。
    大云王朝分为九州三十六郡,兖州州牧古南都,占据了最为富庶的东海郡和白里郡,都梁郡也受他辖制,只有天都郡造反。但天都郡在兖州四郡之中,最为贫瘠,古南都也不屑理会,甚至都不曾派出部下兵马绞杀,只是奏上朝廷,让天子烦心。
    陈七作为一个山贼,是不可能去一切官府力量强大之地,东海郡和白里郡都为兖州州牧古南控制,兵强马壮,素来不许各路强人,妖魔鬼怪落足。陈七自分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遮拦人物,自是也不想去哪里触碰霉头,若是被官兵擒捉起来,当作叛逆砍了脑袋,虽然也不是冤枉他,但总也有些憋闷。
    想要去别的州郡,陈七又不知哪里去方好,不由得略略有些愁闷,暗忖道:“还是独行大盗,比我们山贼舒爽,孤身一人,走哪里,抢哪里,不似我还得拖家带口……”
    陈七正胡思乱想,忽然酒楼上有喧哗之声,五个身穿皮甲,满头细碎小辫子,个个脸上横肉丛生的大汉,踏入了此间。这五个大汉,皆身背弯刀,踏入了酒楼就大喝一声:快些把好酒好肉拿出来,少吃慢些,杀了你满店人口。
    陈七心头诧异,暗忖道:“小沛县城已经是这般模样,素来少有行人,怎么会忽然冒出这么五个蛮货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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