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谢惊呆了,手里的铁锹掉在地上:“怎么回事?洪霞的尸骨呢?”
    “哪去了,哪去了,难道真的早就复活了?”洪班呆呆地站着,一时没反应过来。
    老谢说:“怎么可能?复活能不回家吗?”他仔细观察棺材和盖板,说:“你看,这盖板侧面一圈都有用金属撬的痕迹,不是撬棍就是铁锹,明显是被人给硬撬开的!”洪班过去一看,果然是这样。他呼呼喘气,眼睛通红,老谢怕他憋出病来,连忙把他拉出坑外。
    回到村子里,老谢帮洪班出主意,当他得知本村的村主任与故去的洪舅爷关系非常好、人品也很正的时候,就让洪班先去村主任家通气,让他到现场做个见证,以后的调查才好开展。洪班性格内向,又是孤身一人居住,说话办事远不如老谢。发生这个事之后,他头脑很乱,早就没了主意,就同意了。
    村主任得知此事很震惊,他的二儿子小时候得了疟疾没钱治,是洪班的父亲用苗药治好的,所以特别感激洪家。一听说有这事,村主任连忙和两个儿子提着马灯去看,在看到洪霞的墓穴处时,村主任也傻了眼。他的两个儿子更是大怒,要把偷尸体的贼掐死。村主任马上准备回村召集所有人开会,被老谢阻止。
    村主任的大儿子很生气:“你要干什么?是不是你这个胖子搞的鬼?”
    老谢哭笑不得,告诉大家,先不要声张出去,以免打草惊蛇,让挖坟的贼有了防备,到时候就很难抓到。先暗地里调查,如果查不出线索的时候,再召集全村开会,再向乡里报案也不迟。村主任觉得有道理,点头同意,他二儿子悻悻地说:“汉人就是心眼多。”村主任看了看老谢,瞪了二儿子,他不敢再说话了。
    “回去后我先找几个靠得住的人,暗地里查查!”村主任很气愤。
    回到村里,村主任连夜找了四个人到洪班家里密谋开会。这四个人是三男一女,有村会计、妇女主任、民兵排长等人,都是村主任的心腹。听说洪老大夫女儿洪霞的墓被挖,尸骨都丢了,大家都很惊骇,不理解为什么。也有人和老谢想的一样,认为是被配阴婚的偷走,妇女主任说:“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连死了十几年的老太婆尸骨都被那帮人偷过,前年不是抓过一伙吗?”
    老谢建议大家各自找信任的人四处调查,但圈子不要太大,以免嘴多泄露。这几个人知道老谢是洪班的远房侄子,也就采纳了他的建议。
    接下来的十几天,老谢都住在洪班家里帮他调查这事,但没任何结果。洪霞坟墓的位置是村后山最偏僻的地方,平时别说人,连牛羊都很少去放。挖坟的事要是发生在晚上,就更难有目击者了。洪班心急如焚,连村里人找他施法占卜也给推辞了。云南这些村子地处边境,再加上苗族人极信巫医,无论大事小情必须要有巫医,现在看到洪班闭门不出,村民们整天议论纷纷,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甚至有人怀疑是不是神灵要发怒了。
    事情终于有了进展,这天,村会计和村主任来到洪班家,说了一件事。昨晚村会计的儿子去邻村找几个朋友喝酒,聊天中他故意把话题往坟地、下葬这方面带,顺便打听最近乡里有没有再发生配阴婚的事。
    有朋友借着酒劲,说:“大概在四个多月前,我妹夫去山上帮大夫挖草药,不小心把脚给崴了,回来的时候天都黑透了。听到北面山坡有动静,他以为是野兽,就蹲着没敢动。后来看到有手电筒的光,还有低低的说话声,好像是几个人抬着什么东西路过。其中有个声音很像吴老四,但他不想多事,也没声张。”
    第0348章 配阴婚?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村会计的儿子暗暗记在心里,晚上住在朋友家,第二天回村就把这事告诉给父亲了。
    村主任说:“这个吴老四,几年前就挖过外乡坟地的坟被人抓到。差点把腿打断,现在又犯了老毛病,我这就去问他!”
    老谢劝住:“别直接去问。我觉得可以找个和那位吴老四关系不错的人,以喝酒为名套他的话。”
    在老谢的策划下,村主任暗地里找到一个和邻村吴老四是酒肉朋友的家伙,再由村会计的儿子找上他,称有个外乡人想找女尸配阴婚,让他把吴老四约出来,承诺给高价。那家伙动了心,真把吴老四约到家里三人喝酒。村会计的儿子酒量很好,故意把吴老四灌得半醉,然后再套话。
    酒后吐真言,吴老四没任何防备,就说现在女尸不好找,国家抓的也严,一旦被逮住。死者家属也会把你往死里打。村会计的儿子说:“洪班的姐姐洪霞,是不是还葬在北山坡呢?”
    “洪老大夫的女儿?洪家人的主意你也敢打?”那酒肉朋友说。
    村会计的儿子笑着说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洪老大夫德高望重,虽然现在洪家只剩他儿子洪班一个人,但村里人对他还是很尊敬,毕竟人家也得了老阿爸巫术的真传。
    吴老四嘿嘿笑着:“德高望重有个屁用?葬在什么地方,最后也得被人给挖出来,哈哈哈!”
    村会计的儿子和那朋友连忙追问,吴老四说:“几个月前有两个从西面中缅边境过来的人,让我再找几个人,在附近找找尸骨。我问是不是要女尸配阴婚用。他们居然说男女都行,但对死者有要求。必须是修法的、懂巫术的或会用蛊降的人,越出名越好。我说这类人不好找啊,那两个人说好找就不用托我了,要是能,就能开高价,一具最少五万块钱。”
    那朋友惊讶道:“五万块钱一具?还真不少!然后呢?”
    吴老四说:“他们问我,这附近最有名的巫医是谁,我说那肯定是洪老大夫,既是大夫又是巫师,驱邪特别厉害,听说家里还有祖传的巫咒书。可惜人家两年前上山挖草药跌死了,尸骨都没找到。”
    “然后就提到了洪霞吧?”村会计的儿子不动声色。
    吴老四笑着:“你真聪明,他们都要走了,我告诉他们,洪老大夫有个女儿叫洪霞,十六岁那年就死了。好像葬在北面山坡上,具体什么地方不知道。他们问这有什么用,她又不是巫医,我说洪老大夫从孩子十五岁起就开始教他们医术和巫术,洪霞只学了不到两年,就已经能把筷子立在水盆里了,还会用巫面具通灵,洪老大夫都说她是天生的灵性。”
    村会计的儿子问:“然后他们就有了兴趣,你带他们去挖开了?”
    吴老四也没否认,把怎么悄悄跟踪洪班去给姐姐上坟、怎么趁夜挖开盗尸骨的事说了。那朋友连忙说:“你这家伙赚了五万块,是不是应该去乡里请我们喝酒?”
    村会计的儿子关心的不是这个:“洪霞才学两年巫术就死了,她的尸骨能有用吗?为什么那两个人一定要找会修法的死者?”
    吴老四打着酒嗝:“谁、谁知道呢,我问过几次,可他们根本不说。说虽然只学了两年巫术,但也比普通人的尸骨有效果,不过只给了我两万!”
    之后的事就好办了,村主任立刻找到吴老四所在村的主任,两个村联合了几大班子成员,对吴老四进行了当堂突击会审。吴老四万没想到中了这个圈套,后悔得想撞墙,全都招供了。也把那两个中缅边境来客的联系方式上交,说那两人称要是得知有更合适的尸骨,就到这个地址去找他们俩,随时有效。
    该地址处在云南和缅甸交界处,具体是在国境线的西边还是东边,光从地址看不出来。接下来,由村主任出面去乡里借了一辆旧吉普车,村主任的儿子和村会计的儿子押着吴老四乘车去了这个地址。
    中缅边境很多地区并没有明显的分界线,有时一个村寨甚至一座竹桥都能压在国境线上,只要不发生大的乱子,两国政府都不怎么管。而且缅甸国内也比较乱,很多边境地区都不归缅甸政府管,两国村民之间经常来往,只要缅甸地方武装不来捣乱,都还算太平。
    这个村子紧贴着国境线,进了村就等于出国。大家找到那两个人,听说洪老大夫的尸骨已经在山坳里找到,他们很高兴,就跟着吉普车回到村子。刚进村就被民兵排长派人给抓了起来,逼问事实真相。这两位都是缅甸人,受村里一位叫乃温的法师委托,经常在云南边境处物色修法或巫师的尸骨,但用来干什么,他俩也不清楚,洪霞的尸骨就是给乃温弄的。
    因为已经触犯中国刑法,因此乡里把这两位缅甸人带到镇上,暂时关押在镇派出所里。为了搞清这个乃温是什么来路,大家四处活动,洪班想起有个从西边来的缅甸人,每个月都会来找他收草药,会简单汉语和苗语。几天后那人果然来了,一打听,也是真巧,他就住在乃温家相邻的村子里。
    经此人打听,得知这个乃温原来是一名降头师,属于缅甸众多少数民族的“红喀族”人,专门修古代黑巫法门,擅长给人下情降等法术。据说也接死降的生意,但要给足够的钱,这种偏僻边境地区,钱比人命贵,要是真想把谁弄死,找个偏僻深山用砍刀干掉,连法律都懒得管,所以基本没人出钱找降头师下什么死降。
    民兵排长建议报告腾冲市里,让公安局介入,老谢说:“我觉得最好还是让那位缅甸人帮着多打听消息,这些降头师都不好惹,尽量不要正面发生冲突。”
    洪班坐在旁边,一言不发,因为他是洪霞的弟弟,又是全村最受尊敬的巫医,所以大家都在看他的脸色,但洪班并没说任何话。
    让老谢和大家做梦也想不到的是,两天后洪班居然独自一人跑去边境,找那个叫乃温的降头师。
    乃温住在边境线以西不到十公里的一座村庄,村里有很多红喀族人,缅甸全国有几十个少数民族,人数最多的也不过几万,少的只有几百,这个村子就是。红喀族人非常相信巫术,他们生病了从来不看医生,也不找民间巫医用草药治疗,只用巫术。但巫术不是万金油,像肺痨、结石和急性炎症这些病,巫术根本没办法,所以红喀族的人逐年减少,每年光吃坏肚子都能拉死好几个。
    在那位缅甸收药人的引见下,洪班和乃温见了面。这个乃温皮肤黝黑,头发浓密,双眼放出不友善的精光。他盘腿坐着,身边的矮桌上摆了很多奇奇怪怪的雕像,还有一些用稻草、树枝和布制成的假人,每个只有巴掌那么大。洪班看到乃温旁边放着一颗人头骨,没有下颌,外表呈浅灰色,头顶骨的位置用红黑颜料画着很多弯弯曲曲的图案和符号。
    这个乃温也会苗语,这样两人之间的沟通就不用翻译了。乃温给两人倒了水喝,洪班说话不会拐弯,直接提出要乃温立刻归还从腾冲乡村偷盗的、他姐姐洪霞的尸骨。
    乃温冷笑:“你有什么证据,你姐姐的尸骨是我雇人盗的?”
    第0349章 中降
    洪班告诉他,那两个缅甸人已经被送到腾冲某镇的公安机关扣押,他们随时可以来指认你。
    乃温不动声色地说:“谁知道是不是你们串通好了要诬陷我!”
    洪班很生气:“我和你从没见过面,也没打过交道,为什么要诬陷你呢?”乃温说那只有你们自己知道了。话不投机,洪班和那缅甸采药人只好回到腾冲家中。
    老谢得知他去找那个黑巫降头师。后怕得不行,一个劲埋怨他做事太冲动,也不和自己商量。洪班说这是他自己的事。不需要和任何人商量。老谢说:“叔叔啊,远亲也是亲戚,别看你比我小几岁,论辈分那也是叔。你的事我怎么能不管?总之以后有什么事大家商量最好,两个人的脑袋,怎么也比一个人强吧?”
    这话洪班倒是很赞成,就在洪班问他有什么好办法的时候,忽然肚子剧痛,他连忙跑去厕所,几分钟后出来,没多长时间又去了。半天之间,洪班竟然跑了十几趟,额头流汗不止。老谢问:“是不是急性肠炎?你自己有能治肠胃炎的药吗,不然就去乡卫生所吧!”
    洪班让老谢去草药屋拿了几种药服下。可完全没效果,最后他整张脸都是铁青色。老谢说:“会不会是那个乃温搞的鬼?”
    “什、什么鬼?”洪班吃力地问。老谢说,很多降头师心黑手狠,尤其是你找上门寻他的晦气,他肯定心虚,可能已经趁机给你下了邪降,又问他有没有能破解邪术的方法。
    洪班说:“有几、几种驱邪的方法,但不知道能、能不能管用……”老谢说怎么也得试试。洪班让老谢拿出两炷香,在地上隔开两米距离点燃,他自己躺在地中央,开始念着巫咒。
    不多时。两道烟在中央聚拢,但又散开了。洪班摇摇头,额头的汗像黄豆那么大,往下直滴。老谢急得不行,问还有没有更厉害的,洪班犹豫着,说没了。老谢似乎看出他有所保留,说:“要是有,怎么也得试,这可是在救命啊!”
    洪班喘着粗气:“你去左面那个房间,地上有个米缸,把、把它移开。下面几块砖是活的,里面有个木匣,把里面的两样东、东西拿给我……”
    老谢连忙跑过去,按照洪班教的方法找到木匣,里面有个半弧形的木制面具,涂成红底色。有两个眼洞,还用黑色画着一张面目狰狞的脸,另外还有一根铜制的小刀,刀柄是个圆圆的人头,又像人又像兽,长得和面具的五官很像。
    洪班坐在床边,将画具费力地扣在脸上,小刀紧握手中高举过头,又开始念咒语。这回他念的咒语很奇怪,语速很慢,还有点儿像吟唱,老谢从没听过是何种语言。洪班吟唱的声音越来越大,老谢忽然看到地面上那两炷快要燃尽的香冒出来的烟居然在打旋。这时,洪班从床上一头栽倒,老谢连忙跑过去抱住,不然脸非撞在地上不可。
    躺在床上的洪班开始陷入半昏迷状态,老谢连忙捡起面具藏在床下,跑出去叫来村主任等人,让他们帮着把洪班送到镇医院。抬洪班出来的时候,村里不少人都看到了,大家全都在发呆,不知道这位全村最厉害的巫医出了什么事。
    在镇医院里,医生化验后居然发现,洪班的验血结果完全没问题,哪一项都是正常的。医生说:“这不太合理呀,肠胃有问题,白细胞或红细胞肯定有一项是提高的。”村主任怀疑镇医院设备有问题,连夜又把洪班送到腾冲市医院,可奇怪的是,结果照旧。
    “会不会是他去那个乃温家里,被趁机下了什么降头?”老谢提出疑问。
    在洪班还算清醒的几分钟内,老谢询问他在乃温家都做了什么,洪班说只是象征性地喝了一口水,别的什么也没做。
    两个小时后,洪班病情发生变化,皮肤发紫青色,从嘴、鼻和眼睛中都流出鲜血,把护士都吓着了。村主任等人急得火上房,老谢扒开洪班的眼皮,看到眼珠正中有一道浅浅的竖线,呈深灰色,像用铅笔画上去似的。两只眼珠都有,十分规整。
    老谢从医院办公室借来一部照相机,把洪班全身上下有症状的地方都拍了照片,并冲洗出来。对村主任说:“我怀疑洪班中了很厉害的疾降,我要马上带着照片回到泰国,找东南亚的法师分析,如果他们也认为这样,我就要带法师来云南给洪班解降。但解降需要费用,加上两人的回来路费,最少也要三万块钱,我不知道洪班有没有存款,你们能不能提供这笔钱?”
    大家互相看看,面露难色。最后村主任咬着牙说:“就算卖血,也要把这笔钱凑出来。当年要不是洪老医生,我儿子早就病死了。我回去借借,能出多少就出多少!”
    村民兵排长、会计和妇女主任也表示马上回村筹钱。
    第二天晚上,大家将凑到的三万两千块钱交给老谢,说就凑了这么多,多出来的钱让老谢也拿着,万一有预料不到的花销呢。老谢很感动,马上带着钱坐火车去昆明,向广州进发。
    五天过去,洪班的症状越来越重,医生建议让他们去北京看看,这几个人在等老谢的消息,也不敢乱动。村会计的儿子说:“阿叔,那个姓谢的胖子会不会拿着我们的钱跑掉了?”
    村会计说:“他是洪班的远房侄子,怎么也是亲戚,哪能做这样缺德的事!”
    又过了两天,洪班已经成了半具尸体,除了心还跳,能喘气,大声叫他的时候,也只是微微半睁开眼睛,张张嘴,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医生说这人恐怕不行了,让准备后事。大家对老谢彻底失望,村会计的两个儿子更是一边咒骂一边哭。
    在大家准备回村预备木板做棺材的时候,老谢回来了,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皮囊,背着背包,还跟了个看上去挺吓人的中年男子。
    这人个子不高,穿着宽松的灰色上衣,一条破旧的迷彩裤子,脚上穿着大皮鞋。无论胳膊、胸膛、脖子还是脸,除了眼球,凡是露出皮肤的地方都刺着奇怪的符号和图案纹身。眼眼发出阴冷的亮光,让人看了就觉得冷。大家连忙围上去,问老谢怎么才回来,老谢问洪班还活着吧,村主任的二儿子愤怒地揪着他的衣领:“你希望洪大夫死?你还敢回来?”
    大家连忙把他拉开,老谢擦了擦汗,说:“这是我从缅甸西北部请来的降头师,叫阿赞达林康。”
    “怎么才来啊?”村主任问。老谢告诉他,先是要找到最适合解降的阿赞师父,后来经人介绍,在缅甸北部山区找到了这位阿赞达林康师父。他和乃温一样都是缅甸人,学的也应该都是缅甸黑巫术。而且阿赞达林康带着施法用的域耶头骨,这东西不好过海关,只好雇车来到中缅边境,找个边防不严的地方悄悄溜过边境。
    在病房里,阿赞达林康看了洪班的症状,又扒开眼皮看看,和老谢交谈着。他们用的是泰语,村主任等人听不懂,急得不行。最后老谢说:“阿赞达林康要开始施法,让医生和护士都出去,以免吓着他们。”
    村主任等人好说歹说,把护士劝走,另外两张床的病人也很不满意地出去临时找地方休息。怕人多眼杂,老谢只让村主任和村会计留下,其他人在外面等。
    第0350章 阿赞达林康
    妇女主任说什么也要在场,老谢知道女人心细,是怕自己搞鬼,就同意了,但说到时候别发出怪声,免得打扰施法。妇女主任说:“我胆子不比你们男人小。你问问村主任,晚上一个人走坟地,我也不是没去过啊!”
    老谢点点头。凑近洪班的耳朵,问:“叔啊,我回来了,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洪班半睁开眼睛。嘴角张了几张,似乎在说话。村主任问他要说什么,老谢把耳朵几乎都要贴在洪班嘴边,听了半天,说:“他说的是‘洪霞,找回来’。”村主任咬着牙:“这个混蛋缅甸巫师,我非去腾冲市政府告状,让他们派警察抓人不可!”
    老谢把洪班身上的衣服全部脱光,只用两块毛巾盖住下体,洪班全身铁青,血管是暗红色的,看起来活像僵尸。阿赞达林康拎着那个黑色皮囊,嘴里开始念诵咒语,把囊口的木塞打开,囊口朝下。往洪班身上倾倒。
    稀里哗啦,几十只蜘蛛、蜈蚣、蝎子和蛇等毒虫纷纷掉出来,落在洪班身上来回爬动,连咬带螯。村主任和会计都是苗人,也见过洪班用毒虫捣药,但只是小型的毒虫,多是风干的。而这蜘蛛个个都有拳头那么大,蜈蚣足有半条胳膊长,蝎子全身油黑发亮,蛇则是黑白相间。他们哪见过这个,都吓得脸比a4纸还白。妇女主任更是吓得捂着嘴惊叫,浑身发抖。
    老谢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快出去,妇女主任连忙打开病房门逃走。村主任和会计又怕又急,一个劲拽老谢的胳膊。老谢说:“拉我干什么?”
    村会计说:“这不是要把洪班给吃了?”
    “没那么严重。这是施法。”老谢说,“那些毒虫是阿赞达林康自己养的,每天用咒语喂大,它们只对体内有剧毒的东西感兴趣,要先吸走洪班体内的毒质,然后再用黑法经咒解降。”
    两人半信半疑,看着洪班身上那些毒虫只在他身上爬,竟没有一只离开洪班身体,爬向别处的。洪班的身体远远看去,成了个蠕动着的黑色人。
    阿赞达林康站在病床前,嘴里不停地念诵经咒,十几分钟后,那些毒虫爬的速度越来越慢,他对老谢点点头,老谢拿起地上的皮囊,敞开囊口,阿赞达林康用手随意抓起那些毒虫,一个个扔进皮囊。老谢把头转过去,闭上眼睛不敢看,等阿赞达林康全把毒虫收走后,伸手接过皮囊把口塞严实。
    洪班身上被螯得全是伤口,流出来的血也是黑色的,和墨汁一样,村主任低声问老谢要不要喊医生过来止血,老谢摇摇头。又过了十几分钟,流出来的血渐渐从黑变暗红,又变成鲜血色。村主任和会计虽然不懂施法,但也面露喜色,似乎觉得有戏。
    阿赞达林康让三人把洪班从病床上抬到地面,身下铺着被褥,上半身扶起坐着。阿赞达林康也盘腿坐在洪班对面,从背包里抓出一颗灰黑色的人头骨放在身旁。用左手按在头骨上,村会计和村主任互相看看,再看看这颗灰黑的头骨,脸上有些害怕。阿赞达林康让三个人在洪班背后撑着别让他仰倒,再用一个大铁盆放在洪班身下,阿赞达林康右手五指张开,按住洪班的额头和鼻子,嘴里念着经咒。
    近二十分钟之后,洪班开始咳嗽,越来越频繁,最后一边咳一边吐血,呈半稠状,里面好像有东西在蠕动。就这样,洪班咳了好几分钟,吐出来的东西接了小半盆。
    阿赞达林康让老谢把塑料盆拿出去,弄些石灰粉,先往盆里倒入清水,再投进石灰将铁盆里东西烧掉。
    施法结束了,洪班的皮肤在几个小时后渐渐变得正常,昏昏沉沉地睡过去。在医院走廊,很多医生和护士都过来看阿赞达林康,互相议论纷纷。老谢怕节外生枝,连忙把阿赞达林康送出医院,阿赞达林康对老谢说:“这个人也会巫术,否则不会好得这么快。”
    老谢说:“他是苗族人,是当地有名的巫医,能用巫术驱邪治病,我正劝他去泰国当阿赞,学习东南亚的法术。”
    “好,到时候我可以去拜访他。”阿赞达林康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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