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极了魑魅。
    他趁谷主堂会时偷拿了那颗宝石,潜入锁妖阵中。
    “小道长,你?来了。”
    她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
    果然是她。
    他握着宝石的手隐隐渗出?了些薄汗。
    “你?怎么……这般不小心,我?都放你?走了,怎么又被?抓回了谷中?”
    他不善言辞,自觉把?关心说成了问责,继而又紧张了起来,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这回的阵仗怎么如?此大?连谷主都亲自出?马……”
    “因?为我?杀了个很?有名的道长啊。”
    她轻飘飘道,仿佛在讲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就是天魂宗的一位长老。”
    “为,为什么?”他有些震惊。
    魑魅凝着他手中的那颗剑魄,微微一笑道:“因?为他机缘巧合下,得了颗剑魄,而这剑魄,名为‘病魄’,恰好可以救我?的心上人。况且,天魂宗素来以吸食妖魔的灵修而修道,也不是什么磊落路子,想杀,便杀了。”
    “原来,你?有心上人啊……”
    宫流徵莫名觉得,他自己?是不配修仙道的。
    人命关天的时候,他却对天魂宗那位却漠不关心,脑子里只反复回想着她说得那句话——
    “恰好可以救我?的心上人。”
    “是啊,小道长。”
    魑魅的声音很?轻,被?掩在了锁链碰撞的叮当声中。
    他行至她的身前,想用指尖触碰到她,可终究还是收了回去。
    “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救你?的。”
    他以锁妖阵为景,画了副她出?逃的画卷。
    入夜后,引各看守入了画中,然后将她放了出?来。
    在她走时,宫流徵仍是递上了那颗剑魄。
    “拿去救你?的心上人吧。”
    魑魅回头看着他的白绫,妩媚一笑,道:
    “小道长,不必了,我?和他……已经缘尽了。留给你?做纪念吧。”
    就这样,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可绝音谷主得知她出?逃后勃然大怒,誓要将她给抓回来,没过多久,魑魅便再次落在了锁妖阵中。
    而这次,谷主不打算仅是关着她,而是打算启用阵法,九日?之?后,令她魂飞魄散。
    *
    故事?走到了尽头,江陵倏然从画中回到了现实。
    他又从原本的样貌变回了少年时的模样。
    “你?是要我?和阿姐帮你?救魑魅?”
    一旁眼上缚着白绫的宫流徵显得有些惆怅,只轻轻点了点头。
    “虽不知道你?的能力几何?,可七剑阁谢扶玉的恶名,整个仙门谁人不知?只是毁个阵法,放魑魅出?去,想来对她而言,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这些画面……你?为何?不让她留下来一起看,偏偏只留了我??”
    “我?们同病相怜啊,道友。”
    宫流徵哀叹道,
    “你?对她有心,她却对你?无意。我?对她有心,整日?惦念着她,她却告诉我?,她已有心上人,甚至不惜为了他,而杀人入阵。”
    说罢,他又饮尽一杯茶。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这种少年情怀,不能给她看去,只能剖白给好兄弟,你?说是吧。”
    “谁是你?的好兄弟。”
    江陵拨开他的手,旋即主动拿起书案上的茶,想起这又不是酒,喝再多也不会解愁,只会内急,旋即往后一抛,落了一地水渍。
    “我?和你?可不一样。我?阿姐对我?是有情意的,她只是不好意思说。毕竟她只是人类,比不了我?们神思敏捷的狐狸。”
    宫流徵有些讶异地瞥他一眼,旋即坐在他身旁,再次勾肩搭背道:
    “看不出?来,你?长得挺俊,竟也如?此自信!”
    “怎么说?”江陵歪过头来。
    “谢扶玉只喜欢她师父啊!这是我?们仙门八卦里彼此心照不宣的事?情。”
    江陵一怔。
    是喜欢……吗?
    是像自己?对她一样的那种喜欢,还是像喜欢吃兔子肉的那种喜欢?
    见他不语,宫流徵接着插刀道:
    “但?凡在仙门活得长久一些,谁人不知七剑阁摇光,素来不喜被?人牵绊,却仅有谢扶玉一名弟子,常带在身边,倾囊相授,形影不离。”
    “后来……仙妖之?战一触即发?,剑阁七子合炼出?了七星剑相抗,可唯有彼时剑道之?巅的摇光,能发?挥其效用,便是他提剑去了战场。”
    “唔……”
    宫流徵回忆着从前,没留意到江陵的眉心拧得越发?地紧,
    “谁曾想,摇光会殒命在那一战之?中,最后仅留下了一把?剑魄尽失的残剑。灵剑是认主的,剑魄尽失,就意味其主早已魂飞魄散。再后来,她便趁着道盟的仪典,盗剑而走,还拼死与寻剑之?人相抗,一副不要命的模样。本就是把?无用的残剑,道盟式微,何?必再添上无数条人命啊。所以,后来七剑阁也懒得再追回,索性就由着她去了。”
    “而她如?今执念着寻剑魄,也不过是因?为集齐剑魄,便能再召回摇光的一次完整魂魄罢了。”
    宫流徵感慨道,
    “仅能召回一次魂魄啊……便要如?此大费周章,甚至还有无数次性命之?危,你?说,这都不是爱,那什么是爱?”
    什么是爱?
    狐狸愣住了,狐狸答不上来。
    不知为何?,他的心莫名一滞,旋即一股酸涩便漫了上来。
    他又想起那个黑暗里曾听见的声音。
    那个声音说,她是他很?重要的人。
    一种阴暗的情绪缓缓盘踞在他的神识里。
    那是混杂着嫉妒的暗喜。
    虽然彼时他们两人一同赴死,可摇光真正地成为了过去,而他阴差阳错地活了下来,还留在了她的身边。
    可那人却以另一种刻骨铭心的方式,永远活在了她的心中。
    他能取代他吗?
    他不知道。
    骤然得知这一信息,直接推翻了他白日?里的猜测,江陵莫名有些心烦意乱。
    宫流徵安慰道:
    “没事?,这下你?懂得我?们究竟有多相似了吧?我?给你?看我?的过去,是为了开解你?,至于你?的阿姐,只消告诉她我?有剑魄,她便会义无反顾,她不必看这些。”
    江陵苦笑一声。
    确实,这下他心悦她,她心悦他。
    他们都有极其相似的人生经历。
    这回,轮到他去主动倒了盏茶,一饮而尽后,与宫流徵勾肩搭背道:
    “兄弟,我?们帮你?破阵救人后,你?与我?喝顿酒吧。”
    “没有问题!”
    江陵从亭阁中出?来的时候,便看见谢扶玉正坐在瀑布水池边上,呆呆地望着手中的拂华。
    他想起自己?身上的那把?七星,自觉又升起了那股阴暗心绪,但?还是克制自己?,整理一番,待走到她身前时,已与平日?无二。
    他张了张口,终是唤道:“阿姐。”
    他的声音拖得很?轻很?慢,带着些低哑和倦意。
    “你?们谈了许久。”
    她回过神来,若无其事?道。
    “是啊。”
    谢扶玉抬眼望去,见身旁的江陵半拢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安静清冷。
    “那锁妖阵中,关着的是他的心上人,他曾经放她出?去过,却不能永绝后患,他说,若我?们破阵救了她,他便以剑魄相赠。”
    “破阵?”谢扶玉轻笑一声,旋即叹道,“我?就知道,这剑魄没这么好得。”
    “此话怎讲?”江陵偏头看她。
    “你?有所不知。绝音谷的锁妖阵,表面看着无异,可破阵需踏入阵中,一旦入阵,阵中琴音不断,且无法隔绝。阵法若遭受攻击,便会从四角升出?四名绝音谷幻影,以琴音为刃,共同出?招,若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唯有一边防着音刃,一边依次同时斩尽南北与东西的两名虚影,才能破了这锁妖阵。破影之?时,又必遭音刃的反噬。故而这么多年,即便人人知晓这解法,却也并无人能从此阵脱逃。”
    她冷静道,
    “只因?不光需沉着应对,还需两人联手,默契配合。其中一人,注定非死即伤。”
    江陵一边听着她的描述,一边有些伤怀。
    她告诉自己?的这些,都是他教给她的吗?
    她默了片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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