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钟言和陈竹白赶回来救人,第一眼便认出这邪物的原身是一条鱼。
    通体深绿,浑身散发着腐烂的酸味,好似面前堆着一整院的死鱼。然而它却有着人的四肢,还有一条三尺长的鱼尾。瘦长的鱼身上长满了鳞片,头颅却还是和鱼差不多,鱼嘴和身子差不多大,完全能一口咬掉活人的脑袋。
    数十张符纸齐齐朝怪鱼飞去,它灵巧地翻身一躲愣是躲开了,但是也逼得它暂时无法进屋。背后的尖刺和石子路磕碰摩擦,一瞬间响起了刺耳的切割声,在石头的表面留下道道划痕。符纸没寻到它,在半空中转了一个圈,径直朝它再去,定是要杀它一个不死不休。
    想不到那鱼也奇怪,每回都能干净利索地躲过去。并且扭身朝井口的方向狂奔。
    怪不得它走路没有声响,因为它完全靠鱼尾撑住身子在地上滑动。鱼尾不长,故而在草地上留下的压痕也不会很长,远远不足柳仙的蛇尾。
    见它要逃,陈竹白二话不说直接翻掌运气,等到两个手印打完,一整排的阴兵拔地而起,将它的后路封了个无处可逃。
    那怪鱼见无法过去,发疯一样扑向阴兵,阴兵在陈竹白的操纵下和怪鱼的利爪擦肩而过,肩头立马出现了五道血痕!
    它的抓痕也是五道,和白仙刺猬的痕迹很像。
    血雾四散,在浓重的血腥当中钟言跃下屋檐,猝不及防地杀到怪鱼的面前。酸臭味让钟言忍不住地想吐,鱼的利爪在半空中划出弧线朝他劈头盖脸地抓来,钟言蹬地往后退去,听到屋檐上的人说:“小心,这东西有毒。”
    “知道!”钟言回头笑着对师兄说,“他是不是嫉妒我很好看,所以非要将我的脸抓破了相?”
    陈竹白死死地盯着那条怪鱼,无可奈何地说:“你小心些,抓疼了你可别哭。”
    “我怎么会哭呢?我只不过想替秦翎出口气罢了!”钟言应声而起,可那怪鱼也没打算认输等死,反而朝着这边喷出了无数滴绿色的水。
    水滴在空中宛如漫天琉璃,可却比琉璃渣厉害百倍。它们很快落到了阴兵的身上,阴兵身穿厚甲可滋滋滋冒起白色烟雾,显然已经被它腐蚀。陈竹白再次唤出阴兵来防,在师弟的面前足足挡了一成排,钟言这会儿单脚猛然发力,旋即飞身而起,一只脚踩在阴兵的肩膀上借力向前,一脚踹在那怪鱼喷水的鼻孔上。
    怪鱼往后一倒,重重地倒向地面,鼻孔喷血,同时也暴露了它在地面上重心不稳当的错漏。
    钟言知道万不能让它回到水里,否则全院岌岌可危。被怪鱼撞倒的阴兵在钟言的注视下化成了粉末,他便知道自己必须速战速决,因为师兄快要支撑不住了。
    换成从前,师兄一个人唤出千军万马,单单是战马的蹄声便能震撼山河,如今十几个阴兵都稳不住。
    迟早要杀了那狗将军泄愤!钟言想起那人便更恨更狠了,提步杀到怪鱼面前单手捏住了它的咽喉。左掌再次运气,符纸从天而降,如同他呼风唤雨撒豆成兵而来的迷蒙细雨,将怪鱼的眼睛蒙上了。
    左掌瞬间变为尖利的鬼爪,钟言满怀仇恨地刺入它的胸膛当中,只是这样狠狠一捏,居然没有找到它的心!
    “少奶奶!”一声变了调的喊声打破了这场杀局,钟言再次将利爪在那鱼的胸腔之内转了一圈,余光当中看到了四个丫头。
    春枝、夏露、秋谷、冬华,往常说说笑笑的四个大丫鬟已经全部变成了冰人,皮肤上结满了冰霜,变得惨白。忽然间,那条怪鱼朝着钟言猛扫甩尾,钟言毫不费劲儿地躲开,只见那鱼又奔着丫鬟去了。
    陈竹白忽然咳出一口鲜血,阴兵随之全部消散,他来不及擦掉唇边的一抹鲜红,眼底却浮现了一抹笑意,差点就忘了这鱼是被什么封住的。
    怪鱼冲到丫鬟们的面前就是一个甩尾,宛如从天而降的浪涛,可以将人压成肉酱,压到五脏破裂而亡。但猛然击倒之后她们又从地上爬了起来,虽然浑身狼狈可看上去并未受伤。
    寒气在她们的脚下蔓延开来,她们的姿势还是瑟瑟发抖地抱成一团,只是没有人想过退缩。当她们夜里经常将厢房内的一切冻住的时候就早早知道,这身子早就不是人了。
    又一记横扫千军之势的甩尾,这鱼大概有几百斤的重量,凡人根本接不住这可怕的甩力。地面的草开始大面积的枯萎,丫鬟们再次被扫到地上,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冰做成的身体并未受损,反而又一次站了起来。
    地面上不断出现冰棱。
    没有了阴兵的阻挡,怪鱼这会儿也不做纠缠了,用极快的速度滑向井口,一旦它跳进深井那么就没有人能抓得到它了。眼瞧着就差一步,它高高地跃起,仿佛前方就是万丈悬崖,它深深坠入从此不再出现,成为一抹疑云。
    转眼间它又落到了地上,不是它没有跳准,而是井口冻上了!
    原本应该是通入井水的通道被冰封,一下子逃脱无门,随后身边无意间飘落了片片雪花,逐渐将它身上的水滴也冻住了。钟言也是这时候才看出落在它身上的是什么,不是冰晶,而是洁白的雪。
    春枝她们的肉身到底成为了融肉雪的一部分。
    而这时候的秦翎还在房里,小言交代过不能开门、开窗,不管外头发生了什么都不要看,他便安安稳稳地守着他们的孩子,像妻主外、夫主内的一对儿。他只听到外面一直在乱,一直在响,好像是一场非常惊险的打斗,而这回的邪物也比从前的厉害不少,不能一击击杀。
    小言……秦翎默默地攥拳,担心他的安危。
    木桌上响起了“砰砰”的声音,他循声看去,只见琉璃杯中的那团融肉雪正在撞击瓶壁,好似它就在外头。
    等到陈竹白从屋顶落下,怪鱼已经被雪花彻底裹住:“怪不得你我二人都弄不住它,原来是‘横公鱼’。”
    “横公鱼?横公鱼居然这么丑啊?”钟言吃了一惊。
    又是一样只听过、没见过的东西,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是,就是它。这东西只居住在北方的石湖当中,很难见到,因为石湖常年结冰,只有每年夏至前后有那么十几日的解冻,它们便能上岸吃人,然后赶在冰封之前回到石湖的深处蛰伏。这东西我只见过一回,那时候我还小,只知道它七八尺长,双眼红色而外凸。”
    冻住的横公鱼瞪着红眼睛看向陈竹白。
    “别瞪我了,我知道你是谁。”陈竹白看向横公鱼那两条手臂,那年他就是看到这样的鱼在岸上走,然后用这样的手臂死死地抱住一个人,将那人直接倒举起来,从头吞下,从头到脚地吃完了,“朱禹,我真没想到你不是人也不是鬼,而是一条鱼。”
    鱼身上的两条手臂遍布抓痕,全部都是白仙在他身上留下的血印。每一处都是五道,宛如刺猬的小爪。
    而井内石壁上之所以也留下了五道抓痕的爪印,是因为横公鱼拥有人一样的四肢,他的爪子和普通人无异。
    “你利用胡桃魈假死脱身,让所有的人都以为你已经死掉了,这点很高明,我和我师弟差点就被你蒙蔽。”陈竹白仍旧没有掉以轻心,因为这种鱼很难杀,“可是你算错了一件事,你动手之前,应该把屋里的三把古琴烧掉。还是说,你就这样自信到周围没有人识得胡桃魈和鞠通?”
    “‘鞠通’这绿色的小虫子我也见过,将它放置在聋人的耳道内便能让聋人听到,所以才有了这个名字。鞠通只喜欢啃食古琴,只喜欢在古琴里做巢,如果要引它们出来需要用古墨,偏偏这两样东西你屋里都有。但你养它绝对不是因为耳聋,而是用来喂胡桃魈,对吧?”
    “胡桃魈怕人,万万不会主动咬人,但是它最喜欢吃鞠通,碰到鞠通必要捕食。那日你就是将鞠通带在了身上,所以那只莫名出现的胡桃魈才会无缘无故地扑向你,让你在众人面前惨死,随后离开秦家,一来是让所有人都相信大少爷这院里有鬼,二来是给自己开脱,杀掉秦逸和秦翎后一走了之,对吧?”陈竹白一口气地说完,“师弟,你用刀刺他一下试试。”
    钟言虽然不懂,但师兄既然让自己这样做就一定有理。其实倒也不是无法抓住这条鱼,而是师兄太虚,而自己的法器都用光了。现在他从袖口里掏出匕首,狠狠刺向横公鱼,匕首直接断掉,朱禹纹丝未动。
    “我知道你不怕,因为横公鱼刀枪不入,白日是人,晚间是鱼,对吧?”陈竹白笑了笑,“我很想知道是谁派你来的。”
    “对啊。”钟言又连刺几刀,无奈断掉的刀刃更是无法伤害到他,“你在秦守业身边潜伏这么些年,应该不是柳家的人。柳家的人图财,不会让秦翎在成婚之前死掉,可是你在院内布下的血池弯刀煞可是能要了秦翎的命。”
    钟言试图撬开他身上的鳞片,能在这院里弄出风水煞的人,只能是朱禹了。因为这个人要对秦家的地基和水道非常了解,并且能伸手到修葺房屋,因此不可能是外人。现在钟言还有点后怕,不知朱禹多少次夜间化作横公鱼从井口出来,就是为了看看秦翎什么时候死。
    “师兄,接下来怎么办?”钟言问,“要不要严刑拷问?”
    “我也想,不过看他这样必定一字不说,但最主要的是秦逸的小命快没了,不能耽误,否则过半个时辰他必咽气。”陈竹白说完就叫了元墨和小翠,屋里的人这才敢出来。其余的人都见过鬼怪倒是无妨,许兰一下子吓得晕了过去。
    秦翎亲手将许兰扶起,放在了椅子上,然后急忙走出来说:“辛苦家兄,辛苦小言,但有一事不好,小逸的气息越来越弱了……”
    他看向面前的雪堆,虽然不认识这是什么,但想来这就是害小逸的东西。“这是……”
    “这是朱禹,也是横公鱼,用横公鱼煮水能化作药汁,可去天下任何邪病,他本身就是邪病的化身。”陈竹白说,“元墨,拿你们最大的锅去烧水,我要煮鱼汤。”
    煮鱼汤?钟言虽然高兴小逸有救,可是心里隐隐犯疑,他虽然没见过,可听说过横公鱼刀枪不入,也就是自己的鬼爪能勉强伤他几分。但横公鱼怕冻,因为北方石湖就是冰封湖。它们连火烧雷劈都不怕,自然也不怕煮沸,眼下小逸命悬一线,师兄这鱼汤要煮到什么时候?
    而且,这条鱼为什么上岸了,他不老老实实在北方石湖里,为何要上岸杀掉秦翎?
    朱禹的背后是什么人?钟言原本以为他是秦守业的人,但现在看来,他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春枝夏露秋谷冬华:let it go!
    第182章 【阳】胡桃魈10
    最大的锅也没有多大,烧水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烧开。陈竹白撑着法术将横公鱼的手筋脚筋以及尾筋封住,期间,朱禹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钟言站在旁边看着他的鱼脸,原来这才是朱禹的真面目。哪怕他的脑袋变成了鱼头,仍旧能看出一丝人的模样。
    “你真的一句话都不说吗?”钟言忍不住地问,“我嫁到秦家一年多你才发觉这院里不对,可见你也不是什么高深之人,只是能走水路、带邪病而已。”
    朱禹打定了主意似的一字不说,但显然也没把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放在眼里。
    “你真以为自己不会死,是吧?”钟言蹲下细看他的鳞片,“确实,我从没听说过谁能杀死横公鱼,甚至有人以为你们这一族是‘永生’。是不是有人想要‘永生’所以找上了你,许了你什么好处?”
    “师弟,不用和他废话了,他肯定不会说的。”陈竹白走到钟言身边。
    “我知道他不会,他落在咱们的手里肯定不死心,所以才不会供出幕后之人,但是我还是得问问……”钟言忽然看向朱禹,口齿清晰地慢慢说道,“你,认识潘曲星吗?”
    化作鱼的双眼没有眼皮,故而也不能眨眼,钟言从那双红色的鱼眼里看不出什么来,便起身说:“煮了吧,反正留着也没用。”
    小厨房那边已经用上了最大的灶眼和最大的汤锅,足足有四尺的宽,陈竹白施展法术让阴兵将朱禹抬进去,只能放进去一半,尾巴和上半身还在外头。水没过了他的胸口,他身上还盖着一层雪,但是被封住了筋条所以雪融化之后也无法动弹。
    他直接被放在了即将滚开的水里头,可是没有一丝惧色。
    “我一直以为你是秦守业的人,如今看来你既不是秦守业的心腹,也不是何清涟的帮手,你背后的人到底是谁?”钟言还在不依不饶追问,但心里其实也放下了一块巨石。还好,小妹手臂上的抓痕和这事无关,不是秦瑶就好。
    陈竹白带着童花也走进了小厨房,开口便问:“既然你背后的人不是秦家的,莫非是寺里的?”
    朱禹终于开了口,但是他的人声却不是从鱼嘴里发出,而是从鼻孔里出来:“你们杀不死我,再有一炷香,那杂毛的崽子必死。”
    “我们只需要在这一炷香的时间里将你炖成鱼汤就好。”陈竹白说。
    “那你们大可试试。”朱禹说完又不吭声了,看上去信心十足。
    他确实有信心十足的本事,横公鱼就是没法杀,钟言也是为这事发愁。若要炖鱼汤必须要他死掉,不死掉的话这汤水就没有用处,可小逸只有一炷香的活头了……
    不料陈竹白朝着童花一伸手:“给我吧。”
    童花从他腰上的小布袋里拿出两颗什么来,看上去是青色的。朱禹一见到便立马扑腾起来,但为时已晚,陈竹白将两颗青色的果实扔进水里。
    一接触到开水,两颗青色的果实立刻开始随水翻滚,钟言定睛一瞧,居然是青梅!
    而方才在滚水里毫无动静的横公鱼也出现了很明显的变化,那些绿色的鳞片开始片片脱落,而且脱落后就溶于水中,消失不见。陈竹白最后给了朱禹一个机会:“你把指使你的人说出来,我留你半条命,将你困于井中让你好好修行,如果你不说……”
    “哈哈哈哈哈我不会说的,你们都会被杀死!都会被杀死!”
    在一阵狂笑当中,朱禹竟然慢慢地消失了,他不是一下子腾空变没,而是融化在开水当中,那么大的一条鱼说没就没。钟言又学到了一招,原来横公鱼可以杀死,只不过要用青梅。
    “青梅一旦入水,这鱼就耐不住了,这也是唯一的法子。”陈竹白往后踉跄了一下,即刻收回所有的法术,“好了,快去盛一碗出来,赶紧救小逸!”
    锅里只剩下两颗青梅,连一根鱼骨头都没残落。鱼汤一大锅,陈竹白不让灭火,要一直煮着,若是干锅就立即加水,春枝也不敢耽误,立刻将汤碗捧到屋里,亲手交到大少爷的手里。
    “辛苦了。”秦翎接过鱼汤,没想到这样快就熬好了。这汤闻着异常酸苦,看着倒是清澈,但事不宜迟,小逸的鼻息越来越弱,他赶紧吹一勺、喂一勺。
    可这会儿,秦逸已经喝不下东西了。
    “小逸,听话,喝一勺就好。”秦翎急得直劝,但孩童昏厥后哪里听得见,喂进去的全数流了出来。就在他急得想要用口喂药时,陈竹白将秦逸抱了过去。
    “我来吧,横公鱼的鱼汤是药也是毒,无邪病之人不能入口,我可以。”陈竹白仗着自己半人半鬼便将汤碗也拿了过去,含了一口之后小心喂下。他想,若小逸的亲生娘亲还在世,她也会这样奋不顾身饲毒,毕竟母子连心。
    秦逸还是不能完全喝透,但好歹咽下去一些。等陈竹白将整碗鱼汤喂完,自己的嘴唇已经变成了青紫色,可是秦逸的脸色倒是缓了过来,吸气时也没有那么费劲儿。
    不一会儿还能自己动动小手小脚,最后终于睁开了眼睛,眨巴着,看着陈竹白一直笑。
    “好了,救回来了。”陈竹白将秦逸给了秦翎,“但邪病不会那么容易清除,往后每日我都会喂他喝一碗鱼汤,直到喝够七七四十九天。但这也是因祸得福,等到他完全病愈,世间任何邪病都与他再无瓜葛,都无法侵入他的身体。”
    “多谢,大恩无以回报。”秦翎起身对着陈竹白行大礼,陈竹白倒是摆了摆手,很云淡风轻地说:“不用这样,我向来做事只凭心境,我和小逸的亲生娘亲有一面之缘,她在奄奄一息之前谢过我,我就会看顾她的孩子长大。再说,如今我师弟是他外头叫着的‘娘亲’,等这孩子长大还得叫我一声师叔呢,里外算来都是我的事。不过这会儿我累了,大家早点歇歇。”
    时候已经不早,院子里又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虽然每个人都累但每个人都睡不着。小翠干脆带着元墨和丫鬟姐姐们看着鱼汤,大家分好了时辰来熬,万万不能让鱼汤在四十九天之前熬干。
    钟言这一晚上也累,而且并没有陪着秦翎和秦逸,反而是陪着师兄睡的。师兄睡得不安,总是惊惧出汗,他就拿帕子给他的汗水擦干,同时庆幸那位大将军可终于快死了。
    可是,不是说神算绝不出错吗?为何他的死期算出来了,他还没咽气?还有,他现下将槐树砍尽,这预言不就无法成真了吗?
    还是说,那日给他算尽天机的神算是个假的?
    钟言想不透,不过他快死了就是天大的喜事,到时候自己可得好好放几挂炮竹。
    等到第二日,喝了鱼汤的秦逸果真开始好转,身上的酸味开始褪去。他好了,陈竹白也可以好好养病,脸色也一日接一日地好起来。就在这平和当中,酷暑逐渐变成了初秋,等到院子里的药草园开始结出第一株能做药材的花朵来,绿树已经变成黄色,开始掉叶子了。
    出了伏天,仿佛一下子就到了秋高气爽,身上不再发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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