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少年低下头,走进了七班的教室。
    盛罗想起自己的眼睛,自嘲地摇摇头,把口香糖扔进了自己嘴里。
    晚自习结束回到家已经十点半了,盛罗轻手轻脚地开门进了家里,却看见亮着的灯下面坐着一个老太太。
    “姥姥你怎么还不睡啊?赶紧睡觉去。”
    头发白了大半的老太太戴着一副老花镜正眯着眼看电视,看见了盛罗回来了她连连摆手:“厨房有鸡,你赶紧吃,我先看完这一段。”
    盛罗走进厨房发现灶上的锅还是热的,打开一看里面是小土豆和辣酱焖的鸡腿块儿。
    过了冷河的面用纱网罩着,连肉带汤往上面一浇再撒点葱花就是辣土豆鸡拌面了。
    端着面碗从厨房到了客厅,她姥姥招呼她坐在沙发上吃面。
    建筑面积不到八十平的小房子还延续着老一辈熟悉的装修风格,到处都是搭着白色钩花布的枣红色木头柜子,电视机旁边的机顶盒上还单独顶了个小的。
    沙发是棕色皮的,也老了,穿上了毛线织的小脚套,披着钩花布还不算,毛线钩出来的南瓜抱枕严严实实给它盖了五六个。
    老太太抱着个“南瓜”,看着盛罗大口把面给吃了。
    “西西,你这头发色还挺好看。”
    听姥姥这么说,盛罗差点儿呛着。
    她又不是没有审美,张慧慧刚给她漂完洗出来就对着不匀称的发色成了苦瓜脸,这发色怎么也说不上好看呀!
    “其实我也想把我头发染染。”老太太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染个比你这个颜色深点儿的,好不好?”
    盛罗想了想,说:“您要真想做头发咱们别在这周围做,我就没看见有哪个阿姨发型好看的,要不就周日下午,我陪您去大卖隆那边看看。”
    大卖隆是开在新区的一条商业街,凌城稀罕的新东西大多是从那儿来的。
    老太太笑了:“那挺好,咱中午收了摊过去,让小冯看着店,叫上你姥爷,也给他买双鞋。”
    “好。”盛罗把最后一块鸡腿肉放在嘴里,又把面条底子也都扒拉光了。
    “对了,姥姥,我们老师说周六中午来家访。”
    老太太点点头:“那行,让他们去店里,我给他们烧个鸭子。”
    老师来了,那是得好好招待。
    她也不问自己外孙女都干了啥事儿能逼得老师来家访。
    怎么说呢,盛罗能长成这么一副略微古怪的性子,跟她家里格外豁达不计较的两个老人是有很大关系的。
    祖孙俩说完了话,各自回屋睡觉。
    罗月女士刚躺回床上,另一边的盛永清就醒了。
    “你把西西的闹钟关了没?可不能让她再三点起了!”
    “没有,我把电池拆了,她回屋就睡,应该看不着。”
    “嗯,那咱也早点儿睡。”
    第4章
    《校草突然用好人卡攻击我》
    三水小草
    明明两三天前还有点暑意,现在的凌城早晚气温已经降到了十五度以下,骑自行车上学已经觉得冷了。
    学校里的梧桐树叶子颜色无声无息地变深了,仿佛已经知道自己马上要离开枝头。
    陆序一进教室就受到了宫原的热烈欢迎,具体方式是热情的呼唤:
    “陆校草!昨天的物理笔记给我看看!江湖救急!”
    走到自己的座位上,从一摞极为整齐的同色本子里拿出了一个,旁边也有同学探了头过来,宫原把其他人都推开:
    “别抢别抢,我先抄完了你们抄我的!”
    陆序没理会他们,重新整理起了自己的桌子。
    同样蓝色的本子,同样红色的包书纸,同样黄色的中性笔,还有白色的桌套,他的地盘被他分成了几个色块,每一块都整齐和谐,一丝不苟。
    跟陆序当了这么多年的同学,宫原是很知道规矩的,陆序这个人别的都好,就是有点儿强迫症,要是把他这个本子弄坏了,陆序是会把整本笔记都重新抄一遍的。
    “嘿,陆序,耗子他周六过生日,让咱们中午一块儿去吃肯德基,你去吗?”
    “不去。”
    “别呀,耗子他爹要给他弄一辆死飞*,他还想嘚瑟呢。”
    早读的铃声响起,陆序开始看书,不再说话。
    宫原把他的笔记换回来,悄悄转了回去。
    天冷了,风也大了,之前大敞的窗子只开了一条缝透气。
    陆序抚平被风吹动的书页,不经意间转头,看见一抹亮眼的黄色从后门飘过。
    又是那个最近很有存在感的人,名字叫盛罗。
    此时的盛罗稍微有些狼狈,今天早上床头的闹钟没响,要不是姥爷回来洗衣服她只怕能一觉睡到中午,一路飞奔踩着早读的铃声进了学校大门,差点儿被人关在外面。
    头发在风里飞舞了一路,翘的七零八落,她抬手抓了两把。
    从桌洞里掏了本书展开,盛罗看着非常陌生的文字有些无所适从。
    开学以后她几乎天天三点起床,要么是陪姥爷买菜搬东西,要么是陪姥姥起酱菜缸子,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耳聪目明大脑清楚地上早读课了。
    看看语文,嗯,纵使相逢应不识。
    看看英语,ok,fine,who are you?
    看看那些主要负责被她垫着睡觉的随堂教案和卷子,她抽出了一张写满了数字和符号的在上面潦草地画了几笔。
    跑得浑身发热,她把校服外套脱下来,顺便把藏在衣兜里装饺子的袋子也拎了出来。
    这是她的早饭,一直被她揣着,现在还是热的。
    芹菜猪肉,薄皮儿大馅儿,一口下去满嘴流油。
    看了一眼饺子,盛罗饿了。
    “狮子,周日要不要出来玩?大卖隆那新开了个游戏厅,听说有跳舞机,跟电影里一样的。”
    “不去。”
    盛罗看了对着卷子上的一道题看了三秒,无奈又随意地在一个答案下面画了个勾儿。
    垫着塑料袋她把一个饺子填进了嘴里。
    呼!香!
    “去玩儿呗,你把高方圆打了老多人想认识你了!让别人都看看咱们一中的新老大。”
    盛罗全当男生是在胡说八道。
    把饺子咽下去,她说:
    “一中老大是校长,再往下有老陈和学生会主席。老陈已经要去我家家访了,你们再说下去咱们以后只能隔着校门的铁栏杆打招呼了。”
    男生笑出了声:“狮子你可太逗了。”
    “秦溪洋和盛罗你们能不能别说话了!”
    女孩子的声音从讲台上传来。
    叫秦溪洋的男生对盛罗做了个鬼脸:“我忘了,今天是咱校花值日。”
    尹韶雪是班里的卫生委员,刚开学的时候薛老师就要求几个班委每天早晚自习的时候要轮流坐在讲台上维持秩序,今天正好轮到她。
    秦溪洋转了回去,盛罗继续看她的数学题。
    热腾腾的饺子被她放在了桌洞边上。
    数学题真香啊,饺子真多啊。
    啊不对,是数学题真多啊,饺子真香啊。
    她姥姥虽然是个川菜厨子,包饺子还是很有凌城当地特色的,芹菜和肉都是手切的,调饺子馅儿的时候还爱放香油,扁塌塌的蒸饺里讲究的就是一个各有其味又能融成一香。
    吞了吞口水,盛罗用手指隔着塑料袋摸了摸饺子,她是耐不得困也受不得饿的那种人,姥爷就说过她这体质生来就不是受委屈的。
    狭小的座位空间,存在感十足的热度,勾人的香气和嘴里残留的味道都变成了小钩子抓着人的心。
    低头看了一眼饺子,盛罗又看了看坐在讲台上的尹韶雪。
    没想到事情就是这么巧,尹韶雪又在看她,两个人视线一碰,坐在上面的小姑娘又炸了,噔噔噔从前面大步走了过来。
    走到离最后一排还差两排的地方她停住了。
    “盛罗,你要是想对付我,我已经走过来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盛罗的一只手藏在下面,悄悄地把饺子往桌洞里推了推。
    “你,回去,继续学习?”
    上天作证,盛罗说的是实话,尹韶雪在这耽误她自个儿学习不说,还影响她惦记偷吃个饺子。
    坐在盛罗前面的秦溪洋笑出了声。
    尹韶雪的脸涨得通红。
    真的很像生小孩儿的家里送人用的红皮鸡蛋。
    盛罗垂着眼睛专心对抗饺子对自己的拉扯。
    尹韶雪气冲冲地回了讲台,早读一结束她就冲出了教室。
    秦溪洋站在后门看了一眼,幸灾乐祸地说:“咱们校花又去找老师告状了!”
    从桌洞里把已经温凉的饺子掏出来,盛罗扔了一个进嘴里。
    味道有点打折,还是好吃的。
    虽然少了一点刚蒸出来时候的烫嘴油香,但是饺子皮吸了汤汁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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