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
    上一次来这里,她还不是她,一个偷偷潜入的小护士。
    这一次终于可以正大光明了,而她却依旧只是一个人,如同草原上随风飘扬的小草。
    没有任何自主权,她的生与死全靠风火的决定。
    七绕八绕来到了一座二层小楼前,黑唇女人伸手,“祁小姐,请。”
    看着古色古香的建筑,祁浓有种说不出来的压抑。
    陆家一定非常讲究风水。
    之前,祁浓特地查过陆府,有人甚至说前有恭亲王府,后有陆家府邸,可见陆府在风水学上的研究究竟有多深厚。
    陆府是前窄后宽大型宅第的院型。
    风水学上有“前窄后宽,富贵连连”之说,而历史上第一大贪官的和珅的恭王府是标准的“前窄后宽”型的。
    在大环境上,陆府地处风水旺地,而宅内的小环境,更是经过精心策划布局,规划建设,所以把一处宅院建成了一处风水杰作,将陆家人推向了人气、财气的最高处。
    古人以水为财,在陆府内处处见水,最大的湖心亭的水是从半山湖引进来的,而且不外流只内入,因此更符合风水学敛财的说法。
    陆府建筑面积达到5.8万多平方,有港城惟一的室内园林景观,两个楼层之间去除楼板,剩下的都被亭台楼阁和假山溪流等占据。
    花园中山石叠砌,可上可下,瀑布飞泻,亭台楼阁和小桥流水都非常精致。
    祁浓只是这么走了一圈,竟然有种在北城逛皇宫的感觉。
    甚至,陆府的建筑比皇宫更加讲究几分。
    它随不尽奢华却足够精致。
    走进小楼,祁浓才发现这里是会客的前厅,甚至说只是个侧房而已。
    环顾四周,祁浓找了把椅子坐下,门外有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请喝茶,二老爷马上过来。”
    祁浓两手接茶,客气道,“辛苦。”
    “我是二老爷的管家,鄙姓何。”
    “何管家。”
    何管家点头示意,看似慈善,眼神却在祁浓身上流转过,却没有要退下的意思。
    祁浓眼中闪过了然。
    这是派来观察她的。
    姿态端正,祁浓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然后便坐在座椅上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祁浓手机被没收,这里也没有钟表,她只能通过外面的日头来判断。
    正午时分,太阳刚好悬在正空中间。
    应该在12点左右了。
    不知不觉,她已经在这里待了将近两个多小时了。
    只是坐着,祁浓动作也不敢太大,整个人腰酸背痛的,真想起来是伸个懒腰。
    好在之前她留了个心眼没有多喝水,不然要去卫生间就出糗了。
    时间走得缓慢,祁浓几乎撑不出,可是看看站在一旁的何管家。
    他站都站得住,她怎么能坐不住!
    这么想着,祁浓更加绷直了腰板。
    就在她心里想着要打持久战的时候,门外一阵脚步声,何管家立马迎了出去。
    随着一声“二老爷”,一声中山服的男人站在了门口。
    室外阳光太足,照的祁浓看不清他的轮廓,不过从那人的气场来看,这应该就是陆家二当家。
    祁浓站起身,长时间坐立,祁浓眼前一阵眩晕,不过好在双腿靠着椅子才勉强将她身子撑住。
    那人走进门,祁浓的目光也随着他而动,直到他坐在正堂椅子上。
    何管家介绍道,“祁小姐,这位是我们二老爷。”
    祁浓恭敬弯腰,“陆先生,您好。”
    陆谦眉头轻挑,眼神在祁浓身上流转。
    倒是样子不错,身段也上乘,举止间大气自然,就这么看着,也不像是30岁的女人。
    只是……如果是平常人家,这样的儿媳妇也就罢了,偏偏,他们是陆家。
    “祁小姐,坐吧。”
    何管家开口,祁浓颔首示意,然后重新坐下,看向陆谦,等着他的‘指示’。
    三个人这么尴尬的带着,过了片刻陆谦终于开口。
    “你就是祁浓?”
    祁浓点头,“是的,陆先生,我是祁浓。”
    “你知道我是谁?”
    “陆家二当家陆谦。”说完,祁浓又补充一句,“陆见深的父亲。”
    陆谦噙着轻笑,点头,“既然知道我是谁,你跟老八已经结婚了,你喊我陆先生?”
    这是嫌她不懂礼仪了。
    “我知道陆家的规矩,没有得到陆家的承认,我还不算是陆家的媳妇,喊您一声父亲,怕是唐突了您。”
    祁浓说的足够恭敬,语气中也是谩骂的谦逊,就算陆谦想找茬除非从前后逻辑上。
    果然,他语气冷鸷了几分,“你是觉得我们陆家是凌驾在《婚姻法》之上存在的?”
    “当然不是。”祁浓冷静应对,“我们所有的行为都是在法律赋予的权利跟义务之下进行的,只是法不外乎人情,我跟阿深突然结婚,并没有通知家里人,我一直觉得不合规矩,所以很想找个机会正式跟您见一面。
    本来是我来跟公婆长辈情请安的,倒是让您费心了。”
    法律这块,祁浓可是把控的死死的。
    陆谦笑意加大,审视的目光却变得幽深,“祁小姐倒是伶牙俐齿。”
    “陆先生谬赞了,我专业所在。”
    “听说祁小姐是谈判专家?”
    祁浓谦虚笑着,“专家谈不上,不过是用所学帮助更多的人而已。”
    “祁小姐这个行业倒是积善积德。”
    “所以,我一直相信爱出者爱返,福往者福来。”顿了顿,祁浓通俗解释道,“种善因结善果。”
    “我很赞同。”陆谦是个非典型的佛家子弟,他一直奉行却也是则利而行。
    从他的穿着,手里拿的佛珠,祁浓判断个大概。
    “没有祁小姐年纪不大,对于佛学的研究倒是颇有建树。”陆谦看似在夸奖她,其实话已经巧妙的转移到了年龄至上。
    “佛法无穷,我只是看到了沧海一粟,人在苍茫大地也不过匆匆过客,年龄也好,身份也罢,不过是虚妄,遵从内心才是至真至诚。”
    说完,祁浓谦虚的笑着看向陆谦,“在您面前,晚辈班门弄斧了。”
    这么聊着聊着,祁浓都不自觉的古言古语起来了。
    好在以前的知识储备还剩下点,不然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应对呢。
    “哈哈哈。”陆谦爽快的笑了两声,忽然声音戛然而止,一双与陆见深无异的黑眸投射出两道幽光探向祁浓。
    “只是不知道祁小姐对于情情爱爱是否看的破。”
    依旧是挺直腰板,祁浓态度不卑不亢,“人生在世最难的不过是个情字,我始终过不了,当然我也没打算过。”
    好一个‘没打算过’。
    “阿深跟江晚的关系,祁小姐想必已经知道了。”
    江晚是不能躲避掉的。
    祁浓诚然点头,“知道。”
    “古言:宁破一座庙,不拆一桩婚。祁小姐是个信佛之人,跟阿深在一起的时候就没有想过佛会不会降罪?”
    抿嘴,祁浓缓缓开口,“在我跟陆见深结婚之前,我并不知道他已经有婚约,知道他们有婚约,是在我们蜜月旅游回来,不知者无罪,我相信佛祖会明鉴的。”
    站在一旁的何管家眼中闪过一抹惊色。
    这个女人倒真是伶牙俐齿,面对二老爷的刁难,她倒是一一回答且句句又挽留一丝回旋的余地。
    不愧是谈判专家,果然好手段。
    “那现在知道了呢?祁小姐打算怎么办?”
    “陆先生,我冒昧。”
    陆谦点头,示意她开口。
    “陆先生,如果是您呢?如果是您站在我的位置上,您会怎么做?”
    陆谦表情冷沉几分,看着祁浓的眼神逐渐阴戾。
    “我只是想不通,所以希望陆先生给我一个好的建议,如果您站在我的位置上,自己的丈夫有婚约,我是该识趣离开还是依法继续?”
    祁浓将法律搬了出来。
    就在刚刚,陆谦才强调过陆家的所作所为都在法律范围之内的。
    现在如果说让祁浓自己知难而退是不是就在变相的说他们不依法进行?
    这不是变相的打自己的嘴巴。
    对视良久,陆谦忽然笑了。
    “祁小姐的态度,我了解了。”陆谦起身,朝着一旁的何管家摆手,“送祁小姐回去吧。”
    说完,陆谦径直的朝着门口走去。
    祁浓只是恭敬的弯腰送他离开。
    走到门口,陆谦忽然停住脚步。
    侧脸,陆谦冷声道,“希望祁小姐永远不后悔今日的决定。”
    说完,陆谦便出了门。
    随着陆谦离开,维持着嘴角弧度的祁浓慢慢绷直腰板,脸上的笑容逐渐被冰霜冻结。
    何管家走过来,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祁小姐,请。”
    来的路上,祁浓惴惴不安,心里却在逐渐充满力气。
    走的路上,祁浓心里的慌乱逐渐释然,而全身的力气也紧随散尽。
    天知道,她刚才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会克制住心里的惧意去面对陆谦的。
    陆见深已经够了可怕了,然而他的父亲更是……
    他明明看似慈善,不温不火,可是说话举止间给你一种无形的压力,每一句话都问的祁浓冒冷汗。
    从她知道陆家后,祁浓就在准备,早晚有一天的会面。
    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的到来这么快,而她应该表现的还可以吧。
    不管怎么样,她已经尽力了。
    来的时候,六辆越野将她接来,而离开的时候却只有一辆商务车将她送走。
    车上只有她跟司机两人,甚至连将她送来的黑唇女孩也没有来。
    就在车子驶上高架的时候,忽然一辆车子从后面驶过来,速度之快,祁浓都能够听到两辆车擦肩而过时空气发出的剧烈撞击声。
    然而下一秒,前面的车子猛然刹车,而祁浓所坐的车子来不及思考,突然朝着前车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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