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夜晚,都没有睡好吗?」薛佑湘心疼的抚上时光的侧脸。
    在她渐渐步回生活轨道上头的时候,时光还在遥远的尽头游荡,他让自己变得忙碌,用课业填满一切,可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再也无法寻找替代的藉口,那本该是脑袋空白的时刻,但是想起薛佑湘,时光的脑海中只剩下满满的回忆,该如何入眠。
    薛佑湘在这一刻才深深明白,他传来的每一封慰问讯息都不是在询问她,而是在问时光,他睡得不好,也吃不下饭,日子勉强撑过,也没有寻找到喜欢的女孩子。
    真是个傻子,无论是薛佑湘还是时光。
    「我没事,回国的半年前情况好多了,只是依然想你。」时光贪恋着薛佑湘的小手,任由她轻抚自己的脸颊。
    时光目光向下,他缓缓闔上眼眸,脑海中浮现的全是在美国渡过的点点滴滴,日夜数着漫长的时间,日历一张张的撕去,被课业填满的脑袋,其实他已经开始记不清在那里生活的每一天,但他深刻记得,每一天他都想着薛佑湘安然入睡。
    「特别是下雨的时候。」
    连续一整周,美国的那个小市区下了好几场倾盆大雨,那是美国难得的阴雨绵绵,也是时光难得的休憩时日,学校放了个短暂的假期,可时光被关在租屋的小房子里,和两个室友。
    他宅在家中的时间会使用电脑,但他不会轻易沉迷在游戏中,因为更多需要他去触碰的是永无止尽的报告,时光正愁眉苦恼的与密密麻麻的文字对抗,戴着平时不需要用到的无度数眼镜,掩盖住阳光灿烂的气质,文质彬彬的模样儼然是出了社会的资深律师。
    时光突然轻咳几下,他缓着胸口,拿起摆在一旁的水杯往嘴边凑,似乎是感冒的徵兆。
    他一边背诵着法条,一边将所需要的资料输入进电脑里头,面色凝重的仅皱眉头,喉咙不断发出搔痒的感觉,时光下意识的伸手抓几下颈部,用力的将喉中的异物感咳出。
    「你感冒了吗?」同房的室友乔尼用参杂英文腔的破烂中文询问。
    乔尼本来就有在学校里副修中文,和时光住在一块以后更是天天缠着时光让他给自己教中文,他是个热爱台湾文化的美国人,不爱吃汉堡反而喜欢热腾腾的米饭,他的梦想是有朝一日能够存到钱迁移到台湾居住。
    「嗯?可能吧。」时光摆摆手,不以为然。
    时光是个鲜少生病的人,因为有固定运动的时间,作息也正常,人群眾多的地方也会将口罩戴起,他生病难受的样子大概能称得上是百年难得一见,可他没觉得自己脑袋瓜发烫,也没有流鼻水的情况,大概只是熬夜太多天,身体疲倦了吧,时光是这么说服自己的。
    「多喝水。」乔尼瞄了一眼时光,见他正对笔电埋头苦干,于是也只是叮嘱一声便又继续做自个儿的事情。
    时光淡淡回应一声,忙碌的替报告做结论,也渐渐遗忘咽喉难耐的感觉,而外头还下着绵绵细雨,灰暗的天空分不清是早晨抑或夜晚,只有雨声敲打着窗户的声响,滴答滴答,房里头只有时光手指敲打键盘的声音,乔尼戴着耳机专心在手边的电玩。
    大概又经过了三个小时,时光没有时间做午餐也没有吃,一转眼天色变得更加黑暗,外头的雨水已经停止降下,而时光也终于将手边的报告告一段落,他摘下眼镜抬起双手伸了一个腰,扭动自己坚硬的颈子和肩膀,他转头撇一眼乔尼,乔尼正啃着麵包,双眼直视着电视。
    「乔尼抱歉啊……忘了替你做午餐。」时光慌张的手舞足蹈。
    「没事、没事,我有、食物。」乔尼指向垃圾桶,那满满的食物包装是他得意的杰作。
    时光尷尬的扯开嘴角,他想站起身走到楼下的小厨房做点晚餐,才刚离开椅子他便单脚跪在地上,头晕目眩的感觉充斥着脑袋,眼前顿时闪过一片黑暗。
    「噢、时光!」乔尼紧张的衝到身旁。
    「抱歉,我没事……」时光想摆手示意,但手才举到一半,他的身子整个向下坠。
    「时光!」
    低烧37度,持续三天了,可埋头在报告中的时光始终没发现,饭都没吃好,作息也不正常,他的额间冒着汗珠,病毒始终没发出来,乔尼请了认识的医生来诊治时光,开了副药。
    谁都没料想到,这不单单只是一场高烧不退的感冒,而是累积许久的相思病,时光吞下药丸配着开水,昏昏沉沉的跌入梦乡,他在漆黑一片的世界拔腿狂奔,朝着光亮前行,却始终触摸不到,他一声声的喊着──
    「湘湘、湘湘……」
    乔尼知道时光口中的这个女孩,他的手机桌布始终没更换过,为了不让家人和朋友的电话将薛佑湘的号码从联络人上往下刷,特别把她的音节加了注音的开头,好让她在时光的手机里永远是第一位。
    乔尼擅自用时光的手机传了封讯息给薛佑湘,但他等了又等始终没有看见这个名叫薛佑湘的女孩儿已读,他放弃了。乔尼不明白,至今仍对薛佑湘念念不忘的时光为什么不回台湾,又为什么要离开自己最喜欢的人,分明就放不下心中那份爱恋。
    他大概询问时光相同的问题数十次,可时光每次都以「出国留学,增长知识」这样烂的藉口来搪塞,可他说谎的功夫一点儿也不高明,眼神飘移,来语气都显得心虚。
    「抱歉,当初乔尼擅自传的讯息肯定打扰到你了吧。」时光露出哀怨的眼神。
    可薛佑湘的重点却不是放在那儿,她的脑袋瓜里一下子被塞进太多回忆,皱皱眉头,她揣着忐忑不安的心问道:「所以……你的离去仅仅是因为课业吗?」薛佑湘哽咽着,打转的泪珠就要逃离。
    时光沉默不语,他猛然移开眼神不敢和薛佑湘对视,他抿紧双唇,迟迟不肯开口回应,只是握住薛佑湘的手加重力道。
    「是我,是因为我。」
    须臾,坐在一旁的故事主角终于开了口,终于有了出场的机会,而这声,没有惊艳时光,但是却震撼住关陈与薛佑湘。
    余宛缓慢地举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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