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术坐在那思考着,不说话的有两个,一个瘸子,一个女人,剩下两个说话的人,一个说话大舌头还带结巴的胖子,一个是又高又壮,说话唠叨起来没完的家伙。
    刑术想了下,道:“继续说。”
    刘树鹏道:“当时他们就威胁我,让我以后不要卖药丸了,跟他们干,接下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他们设了一套,让我和齐八爷配合着将张护士网了进去,同时也用油画绑死她闺女,但是没有按照约定给我钱,他们让我去一个地方等着,我多了个心眼,去了之后远远看着,结果发现那四个人埋伏在周围,于是我就跑了,跑到我二舅家,但是他们不知道怎么找来了,就把我装箱子里了,如果你们不来,我肯定死了。”
    刑术又问:“你们平时都怎么联系的?”
    刘树鹏道:“他们给了我一个对讲机,让我把对讲机随时带身上,还带耳机,还带几块电池,没电就换。”
    刑术摇头道:“看来他们就在你附近盯着你,离你应该不远。”
    “这我也知道啊,要不为啥我害怕呢。”刘树鹏寻思了一下又道,“他们铁定不是什么道上的人,肯定是杀人放火那一拨的!”
    刑术问:“那个张海波呢?人呢?还有,你去找他们那天,是在道外那几座楼失火前,还是失火后?”
    “失火后第二天还是第三天,我不记得了,总之是失火后,这点我记得清楚。”刘树鹏使劲点头肯定道,“是失火后,肯定是,因为那晚失火的时候,我不在,后来我知道失火了,还回去看了一眼,但没看到王磊和张海波,我还琢磨他们是不是被烧死了,因为后来我就没有见过他们,再后来我就躲起来了,啥事儿也不知道。”
    刑术起身,转身出去,石大龙和贺晨雪也走了出去,将门关上,随后刑术道:“小龙,这家伙你负责帮我看着,费用我出,事儿完了之后我再一并给你。”
    石大龙立即道:“大哥,你这话说的,就他能花几个钱呀?别说这些,你吩咐,我做,就这么简单。”
    刑术摇头:“两码事,这是我做事的规矩。”
    贺晨雪在一旁问:“刑术,你准备怎么处理他?”
    刑术道:“事儿完了之后,得把他交给警察。”
    “啊?”石大龙瞪圆双眼,“大哥,这不妥吧!”
    刑术皱眉道:“他要只是在古玩城玩玩小骗,小偷小摸,我都不会那样做,但这小子是卖药丸的,小龙,你也曾经说过,你碰什么都不会碰毒品,这是原则。”
    石大龙点头:“好,大哥,我听你的。”
    刑术道:“你放心,如果警察找你麻烦,我帮你扛着,这事儿是我拖你进来的,有什么损失,我也赔给你。”
    石大龙立即道:“大哥,别这么说,我这条命都是你捡回来的,要不是你暗示我,我当年肯定被那老杂碎骗得倾家荡产,只能去投江了,而且那件事之后,行当里都传你不守规矩,也害你损失了不少。”
    刑术笑着拍了拍石大龙:“我是开当铺的……人呀,当什么都可以,别把良心都当了,那玩意儿换来的,只能是死人用的纸钱。”
    石大龙点头,让刑术放心,然后送了刑术和贺晨雪离开。
    回去的路上,刑术立即打电话给阎刚,让他马上查一下张海波和王磊两个人,找到之后不要轻举妄动,他们分头行动。
    而电话那头的阎刚则回了一句:“放心,我现在这里有个帮手。”
    刑术立即问:“帮手?谁呀?”
    阎刚看了一眼自己对面坐着的,正在喝面汤的白仲政:“是小白,白仲政先生。”
    刑术笑了:“既然他在你跟前,那说明那三个人又想裹进来了,没事,那就裹进来吧,反正我需要帮手,赶紧帮我去查。”
    刑术挂掉电话,与贺晨雪赶回医院,他想找张护士确认一下,刘树鹏所说的那四个人的特征,是不是也与带她去地下室的那些人一样,是不是也是四个人,亦或者还有其他人在场,还得询问一下关于张舒云的事情。
    在刑警队的办公室中,傅茗伟和董国衔已经发现了那个纵火犯,因为这个人太显眼了,可以说显眼得如此的刻意——在几个主要监控头下,这个纵火犯都刻意做了停留。
    董国衔完全搞不懂了:“这个人是在挑战警察吧?他在这么多摄像头跟前,故意站着,手中还提着一个桶,这不是摆明了告诉我们,他就是纵火犯吗?”
    傅茗伟盯着暂停下来的监控画面,画面上的那个人就站在那,微微抬头看着监控头,与王磊描述的一样,穿着黑色的羽绒服,身材微胖,戴着手套和帽子,面部还戴了口罩。这种装扮在冬季的哈尔滨满街都是,根本不会引起人的任何怀疑,但是这个家伙为什么要那么做!?真的是在挑战警察?
    这个人在监控头里面的出现,证明傅茗伟早先的推测完全是错误的,纵火犯一开始就在摄像头前不断经过,放火之后出来,也刻意在几个主要摄像头跟前走了一圈,随后进入一个巷子消失了。
    随后,他们又调出了那家伙消失的巷子周围的摄像头,完全没有看到这个人,如果这个人换了衣服再出来,而且是呆了很长的时间,亦或者是好几天后再出来,这段时间从几个摄像头下面经过的人就无法计算了,根本无从查起。
    傅茗伟一口气将凉咖啡喝完,闭眼揉着鼻梁,大口喘着气。
    董国衔知道,傅茗伟遇到难题就是这幅模样,这案子真的让他头痛了,对方下手的这个人很聪明,而且有着周密的计划,他们现在手头的线索等于是全断了。
    董国衔试探性地说:“傅队,按照案子的常理来说,如果这家伙不再犯案,留下明显的线索,我们根本查不下去。”
    傅茗伟淡淡道:“他不会再犯案的,绝对不会,我们也不可能找到他的任何线索,他的任务完成了,但是,我们因此得到了一个最重要的线索。”
    董国衔立即问:“什么线索?”
    傅茗伟睁眼道:“他出现在摄像头跟前走来走去,让我们留意他,目的是什么?”
    董国衔道:“注意他啊!”
    “对!”傅茗伟点头,面朝董国衔,“这就是他的目的,他希望我们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他的身上,而不是他纵火的那座楼上面,所以,我们现在的调查重点是那座被焚烧的楼,而不是他,只要查清楚了楼,自然也查清楚了这个纵火犯。”
    董国衔看着画面,想了一会儿道:“对呀,是这样,否则的话,他干嘛故意这么招摇?”
    “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挑战警察吗?”傅茗伟用手指着电脑屏幕道,“他不蒙面,不伪装,那才叫挑战,这个人只是想转移我们的注意力,仅此而已,走吧,去火灾现场,我得催促下文化局的那批人,实在不行,我找上头想办法直接介入!”
    再说,回到医院的刑术和贺晨雪,询问了张护士之后,发现那天带走张护士的那些人也是四个,当然,那个“被杀的警察”除外,而且那四个人的形态举止,也与刘树鹏所说的基本一致,只是张护士说那个壮汉当时根本没说话,不像是话唠。
    刑术深吸一口气:“嫌疑犯人数基本上确定了,四个人,现在的要事是找到张舒云。”
    张护士立即道:“刑术,你说了会带我闺女回来的!”
    刑术摇头:“张护士,现在的最大问题是,我怀疑你闺女是自愿跟着他们走的,并不是被控制了,她也没有吸毒,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依然是你眼中的乖乖女。”
    张护士一脸疑惑,摇头表示听不懂刑术在说什么。
    刑术道:“我问你,你闺女是不是喜欢画画?”
    张护士点头:“对,可喜欢了,但我觉得画画没出息呀,当时报考大学的时候,没让她选择什么艺术方面的专业,但我知道,她很喜欢,也偷偷在外面学。”
    刑术再问:“她画得怎么样?”
    “我也不懂呀,但有一次她来古玩城找我,翻包的时候,我看到了她的一幅画,我拿出来看了看,看起来觉得还不错,恰好当时齐八爷也在场,称赞说画得确实不错,还说什么假以时日,肯定能成大器之类的话。”张护士说完又叹气道,“其实我也有些后悔,没让她选择自己想学的专业,我也没想到,她会那么喜欢,而且自己跟着人学,都能画那么好。”
    贺晨雪在一侧道:“这就对了,我想,你闺女能跟着那批人跑了,估计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但不要自责了,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更不是你担心害怕的时候,因为那批人应该不会把你闺女怎么样,也许只是想让她画画。”
    张护士摇头:“为什么?”
    刑术道:“你在古玩城摆了一段时间的地摊,也知道,如果高品级的赝品,只要卖出去价值也不菲。”
    张护士立即道:“你是说,他们是想让我女儿帮他们做假画?”
    刑术点头:“现在看起来应该是这样,我正在考虑,要不要把知道的线索告诉给警察,让警察去追查。”
    张护士愣在那,脑子中一片混沌,完全不知道眼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此时,刑术的手机响起来,他接起电话之后,就听到那头的阎刚道:“坏消息,张海波失踪了,王磊呢,则因为聚众赌博,以赌博目的盈利,被警察抓了,事实已经确定,现在人在看守所,我打听了下情况,王磊是肯定出不来的,至少判三年。”
    刑术一听,拿着电话就出去了,贺晨雪紧随其后。
    刑术走到走廊窗口处,想了想道:“现在很重要的两个人,都在看守所,都在一个看守所吗?”
    阎刚道:“都在第一看守所,我想办法看是不是可以去看一看。”
    刑术应声道:“好,抓紧时间吧,现在能找到的线索只有他们两人了。”
    刑术说完,也不说话,只是呆呆看着远方,在心中思考着有没有什么是自己遗漏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在刘树鹏提到嫌疑犯有四个人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铸玉会的四个首工,而且那么巧其中有个女人,又那么巧那个女人不说话,看来自己是得去见一见其他两个首工了。
    想到这,刑术转身对贺晨雪道:“晨雪,你能不能联系下丁万安,我想见见他,请他吃顿饭聊聊。”
    贺晨雪点头,拨通电话,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进入正题,随后挂掉电话道:“丁叔说他人就在厂子里,叫咱们过去。”
    “在哪儿?”刑术问。
    贺晨雪道:“江北有个凯利汽车城你知道吗?就挨着中源大道和世茂大道之间的聚源街上,那里地下有修理厂,他在那里新开了一家。”
    刑术点头:“我知道,走吧。”
    刑术与贺晨雪驱车赶往丁万安处的同时,傅茗伟与董国衔赶到了火灾现场,看到现场依然被封锁着,外围除了值班的民警之外,还有很多执法局的城管。
    两人出示了证件之后,径直走了进去,刚进去就听到里面有工作人员叫他们注意,因为好多没有完全烧毁的楼房只剩下半边,随时都有可能倒塌,必须走固定路线,同时戴好安全头盔。
    傅茗伟上前,拿出证件问一个低头正在检查一块木头的工作人员:“你们这里的负责人是谁?”
    “我们的负责人是戴局长,但是现场的指挥是凡教授,他人就在那边呢。”工作人员指向远处的废墟。
    傅茗伟点头:“凡教授?”
    工作人员点头,看向那边:“凡君一,他还是首都师范大学文物鉴定专业的客座教授,也是我们文化局聘来的顾问,现场都由他指挥,他就在那边,诶,你看,就是那个,走过来那个。”
    傅茗伟抬眼看去,只见一个满脸皱纹,年龄看起来至少快60岁的老头儿,从废墟上面小心翼翼地走下来,随后好像发现了什么,蹲下来又仔细看了看,随后摇头走了下去。
    傅茗伟对工作人员道:“谢谢你。”
    说完,傅茗伟朝着凡君一走去,伸出手道:“你好,凡教授,我是道外刑警队的傅茗伟,这位是我的同事董国衔!”
    第十一章:再次关联
    傅茗伟伸手的同时,做了自我介绍,却发现凡君一并不热情,可也不冷漠,有一种魂不守舍的感觉,给傅茗伟一种这座被焚烧的绝世楼好像是他家的错觉。
    凡君一皱眉看了一眼废墟,直视着傅茗伟道:“傅警官,有线索了吗?”
    “什么线索?”傅茗伟装傻。
    凡君一笑了:“傅警官果然是刑警,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傅茗伟继续装傻:“怎么说?”
    凡君一道:“如果我说,自己刚才问的是纵火犯的线索,正常来说,你会反问我是怎么知道这座楼是有人刻意纵火的?那么傅警官,你猜猜我会怎么回答?”
    傅茗伟觉得凡君一真的是太有意思了,微笑着摇头表示不知道。
    凡君一指着外面的派出所民警道:“首先,我一来,他们就告诉我了。”
    董国衔憋住笑,傅茗伟也露出微笑来。
    随后,凡君一又指着后面的废墟:“其次,文物鉴定行当的范围很广,只要给足时间,我们就能从房屋倒塌的方向,角度,发现最初着火点,从而判断出房屋着火的大致原因。就以这些屋子来说,基本上没有电,就算有电,都是偷偷住在这里的人从外面偷接过来的,因为不专业,所以起火的可能性较大,另外,烟头、明火做饭、甚至是鞭炮烟火都可能导致这种老建筑失火,可惜的是,我刚才所说的都不是房子着火的原因。”
    傅茗伟笑着看着凡君一:“哦?凡教授请赐教,说真的,我们也是因为有证人证明有人提着类似油桶的物件走进来,我们才判断为纵火,不知道凡教授是如何判断出来的?”
    凡君一道:“被纵火的前后几天内,哈市气温突然上升,到了零上2至3度的样子,房屋上面的积雪融化,如果不用燃料之类的辅助性液体,要点着很难,当然,还有一种方式就是从屋内点燃。”
    傅茗伟立即问:“那凡教授为什么认定不是从屋内点燃的呢?”
    “两点,第一点也许傅警官不清楚这座楼的来历吧?”凡君一带着一种古怪的笑容。
    傅茗伟道:“知道一点,当然,也是这座楼被纵火后我才去查的。”
    凡君一点头:“这是一座机关楼,很多人都不知道,不知道的人走进去就会迷路,这是百分之百的,不信你可以去找找还在这条街上居住的人,问问他们就知道了。”
    傅茗伟再问:“如果纵火的人,知道机关楼正确的路呢?”
    凡君一摇头:“走进去再出来,就算你用跑的,都得半小时时间,他用燃料纵火,火势很凶猛,他自己都跑不出去,除非他打算与房子共存亡,当然啦,这种可能性很小。”
    傅茗伟笑道:“为什么可能性很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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