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酉时,晚宴会场。
    慕青遥在女弟子带领下入座,旁边挨着司璟宸和慕白两人。他被安排在坐西朝东的座位上,是离主位最靠近的位置。
    方舒窈早已入座,这会儿站起身来,向慕青遥举杯道:「久仰慕峰主大名,这一杯敬你仁心仁术,妙手回春。」说罢,仰头一饮而尽。
    女弟子替慕青遥斟满酒水,他接过杯子一口乾了,回敬方舒窈。
    「好酒。」他如实评价。
    方舒窈的酒杯再次满上,她又举起说道:「慕峰主救我性命,助我青玉门,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再受我一敬。」
    慕青遥回敬完,晃了晃酒杯说:「方掌门大病初癒,莫要贪杯才好。」
    若说仙门中最冷的美男是慕青遥,那么最冷的美女便是方舒窈。仙门各家中还流传着一种说法,那就是——西山出冰蟾,东林有雪貂。青玉方舒窈,玄天慕青遥。
    如今两大冰山聚首,自然是惹得青玉门弟子们好奇狂瞟,就是想好好看看冰山是怎么互动的。那二人一来一往间,你冰我冷,却又意外和谐自然,真是见鬼了。
    司璟宸见他俩语气虽冷,感觉却是相谈甚欢,于是出声道:「师尊,弟子给您剥了虾,请用。」
    慕青遥扭头看他,果真剥了一盘子虾。夹了一尾放入口中,虾子的鲜甜和酒的香味顿时瀰漫在嘴里。这虾用绍兴酒蒸煮,味道极好,慕青遥忍不住又吃了一尾。
    「好吃,你也吃。」慕青遥夹了一尾到司璟宸碗里。
    十六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必须多吃一点。
    「多谢师尊。」司璟宸笑了笑,夹起吃掉。
    慕白见他们吃得欢,也急着参一脚。「师尊,我的羊肩排给你!」
    「真乖。」慕青遥不禁失笑。他都快被这俩孩子餵饱了,希望一会儿别吃撑才好,否则不好消食。
    师徒三人其乐融融,方舒窈见状不由弯唇一笑。「慕峰主和弟子们感情真好,叫人羡慕。」
    慕青遥闻言,客套回答:「哪里,方掌门才是。程小友实力不俗,年纪轻轻便已达到灵宗初期境界,未来可期。」
    程回雪听见自己被夸了,眼中不由透出几分喜色。「慕前辈过奖了。」
    自家徒弟被夸,方舒窈也用灵视试探了下司璟宸和慕白。不探还好,一探吓一大跳。
    「居然是一个灵王,一个灵圣!」饶是方舒窈也不得不震惊。眼前这两位玄天宗弟子看上去十分年轻,应该未过弱冠之年才对,实力居然如此了得,太可怕了。
    得知此二人的实力境界,程回雪怔了。她在青玉门,不,乃至整个仙门都算翘楚,怎么会和这两人相差那么多!
    慕青遥十分自豪,表面却没有太过明显。「他俩天资聪颖、勤奋刻苦,学习较同儕快了些。」
    何止是一些??
    程回雪抿唇,认真打量司璟宸和慕白。
    人比人,气死人!
    方舒窈自然清楚自家徒弟的性子。好胜心强,自尊心也强,今日过后怕是会闭门不出,加大修炼量。
    「徒弟固然是天赋异稟,但也要多亏慕峰主教导有方,才有今日成就。」方舒窈说道。
    「方掌门过誉了。」慕青遥垂眸。
    晚宴顺利进行,直到快亥时才结束。慕青遥回到房里,简单梳洗过后便宽衣安歇。将睡未睡之际,他忽然想着:明日就要啟程返回玄天宗,不知刘炫他们过得可好。仙门大会高手如云,必须加紧时间修炼,一下也马虎不得。
    脑子里想着教学计划,慕青遥不知不觉便进入梦乡。
    自打穿书后他就很少做梦,今夜却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他以某个人的视角观看他的一生,看他记忆中那些难忘的回忆。起初他并不知道梦中的自己是谁,到后来渐渐明白了,原来这些都是原装货的记忆。
    从幼时到成年,从玄天宗弟子到青云峰峰主,甚至重演了原着中被上官麟一剑穿心的场面。
    慕青遥惊醒,转头看了看,外头天已曚曚亮起。
    「呼,原来是梦啊。」他翻身下床,觉察自己出了一身冷汗。抬手摀住心口,紧紧抿唇。
    这里还隐隐约约有着梦里被剑刺穿胸膛时的痛感,真让人难受。
    深吸几口气,慕青遥走出屋外,越过长廊来到桥上,静静欣赏青玉门的晨景。亭台轩榭在薄雾中忽隐忽现,锦鲤也时不时地从荷叶下游出,晨光熹微,鸟语花香,风景如画,尽显诗意。
    慕青遥凭栏欣赏了会儿,直到觉得有点凉意才欲转身回去。
    「璟宸?」
    司璟宸不知何时便在,此刻正立在柱子旁的阴影处,望着慕青遥发愣。听慕青遥唤他,旋即回过神,恭敬施礼道:「弟子给师尊请安。」
    「怎么杵在那?」
    司璟宸走上桥,回答:「此处景色优美,弟子不由看呆了。」
    「的确美极。」慕青遥十分认同。
    二人并肩,默默赏景。片刻后,慕青遥问:「《幻冥功法》学得如何?」
    「弟子已修得第四式『雷冥拳法』。」
    慕青遥想了想,与原着中的修炼进度差不多。只不过现在司璟宸还学会了数种玄天宗内门功法,炼药实力也日渐提升。待仙门大会后,应可让他试着接触炼器。
    「不错,你很争气,为师甚感欣慰。」慕青遥搭住他的肩笑道。
    现在司璟宸是他最好的靠山,就算日后上官麟图谋不轨,也不愁丢掉性命。
    「师尊,弟子有一事实在想不明白,困扰多日,还请师尊解惑。」司璟宸说道。
    慕青遥以为是修炼方面的问题,爽快答应。「但说无妨。」
    司璟宸嚥了口唾沫,问道:「那日在西阳城,弟子听见您与老前辈的谈话。不知师尊您??是怎么看待那个故事的?」
    慕青遥一怔,不明白他到底想问什么。修仙之人耳力极好,同在店内的司璟宸听见谈话内容他并不意外。可那个故事值得他困扰多天吗?
    「何意?」慕青遥挑眉。
    司璟宸略感尷尬,问得更仔细了。「老前辈那句『木槿花前把酒邀,只道伊人比花娇』,应是对那常大将军有所恋慕??龙阳之癖乃世人所不齿,弟子是问,师尊您如何看待那样的感情?」
    慕青遥恍然大悟。思忖半晌,答道:「喜欢上一个人的心情并无对错之分,只要两情相悦,没什么不可以。人生是自己的,何须在乎世人眼光。」
    作为一个新时代的人,他的思想开明,不会无聊到去管别人的家务事。虽然他本人不好男色,对那方面也有点牴触,但只要人家肖想的不是他的菊花,那他也没什么可说的。
    司璟宸眼中闪过一丝晶亮,喜道:「多谢师尊解惑。」
    「嗯。」慕青遥猜想他可能到了对这种事好奇的年龄,故才有此一问。
    谈话之际,天已大亮。师徒二人找来慕白,收拾好准备上路。
    方舒窈带领几名弟子,亲自送三人到正门处。
    「下次见面便是仙门大会之时,慕峰主多保重。」
    慕青遥则说:「后会有期。」
    慕白似乎和淥波混熟了,笑着对她说:「我走啦,别太想我。」
    淥波听了瞪大那双铜铃大眼,嗔道:「谁想你了!」
    「我们是朋友,你真一点都不想我?」慕白耷拉下脑袋,故作失落。
    淥波一梗,慌张改口:「又、又不是失忆,怎么可能一点都不想,肯定想的。」
    慕白一听抬头,欢快地说:「就知道你会想我!」
    淥波动了动嘴,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行吧,想你就想你,你高兴就好。」
    看他们二人打闹,气氛一下轻松了不少。师徒三人在青玉门眾人欢送下,由司璟宸驶着马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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