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纥骨真的营帐,苏沁猛吸一口扑面而来的暖香,顿然觉得五脏六腑都热了起来,看着这帐内的设计,不禁为这奢华的程度咂嘴。
    迎面而来的是古色古味的纯天然红木书桌不参一丝杂色,两边的波斯进贡的软木沙发上铺着雪白的狐皮,千金难得。看向两侧,画着鲤鱼戏水的屏风挡住了视线,苏沁怀疑这男人的卧室会是金子做的。
    而那矜贵的男人就在那书桌上奋笔疾书,三千青丝懒散地撒在脑后,眉眼深邃,长眉入鬓,五官立体,面容俊美略带薄情,他似乎正在很认真地看着手底下的公务,而没发现进来的她。
    苏沁刚想踮着脚靠近一些,就听见头上冷冷的声线突兀地传来。
    “别动。”
    纥骨真抬头,看着裹在毛毯里的女人只露出巴掌大的脸颊,螓首蛾眉微皱眉,卷翘的睫毛如一把小扇子仿佛还沾染着外面疾风的露水,这模样看起来倒有点可怜,心里不禁有些好笑,碧色的眸子却不动声色,眼底一片冷清。
    “把鞋脱了。”
    目光游移在她脏兮兮的绣珠鞋上。
    垂眸,苏沁才发现自己好巧不巧的踩在了地板上精美的手工编织的波斯地毯上,忙往外一跳,可惜那织锦红的金边绣品上已经出现了一个脏兮兮的脚印。
    这下子可好了,纥骨真眉头微皱,起身绕过书桌,大步走上前,一只手揪起女人的衣领,就将她“放”在了安全区。
    没有任何过多的接触,仿佛被嫌弃一样,碰了一下就被扔了出去。
    看着她被安置的地方,苏沁有些无语,这连门都不让进啊。。
    然后,
    看着那披着黑狐皮的男人优雅地转身,舒适地落在了软绒绒的沙发垫子上,苏沁双眼渴望地看着屋内男人修长手指端起的暖茶,还有他屁股底下柔软的毛毯子,十分的艳羡。
    如今,她差不多站在门口,和门外的冷风只有一层布的距离,她甚至能够感觉到屋外嗖嗖想要逼近的冷风。
    呵,小气的家伙,那么大的屋,还容不下她一只脚吗,心中不禁腹诽。
    “你知道太子是因昭明帝才死的吗。”
    等了半天,苏沁才搞明白那高冷的男人是正在对她讲话呢,只是他也不看着她,好看的手指端着一杯暖茶,茶香四溢,视线望着对面,好像那里有人似的。
    心中暗暗翻了一个白眼。
    “知道。”
    苏沁冷不丁地回答,见他声调冷淡,她也不甘示弱。
    见纥骨真不理她就晾她独自站在那里,她便开始好好地打量打量他。
    虽然这男是个黑心的家伙,不过容貌确实是龙章凤姿,惊才绝逸。
    现在他侧着脸,观摩着他的侧颜,却不知用什么词来形容,异域的味道让他的眉眼鼻梁到薄唇都更加精致,以至于完全不象是那些北塞的汉子,虎背熊腰。
    相反脱了厚重的外袍后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精瘦,鹤氅的外袍之下是劲骨丰肌,身上既有文人的风度,又有习武人的精壮。
    不得不说,再加上那一身黑色的狐皮,翩翩风度,很是迷人。
    “敢问可汗,剩余的人都去哪里了?”
    见他不理睬她,苏沁只好主动发问,也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叫了她来却又把她晾在一旁。
    “孤以为你不关心他们的生死呢。”
    纥骨真终于看向苏沁,看着他的脸庞,苏沁心口一滞,深色的瞳孔里闪过抹惊艳。
    面前的男人,面孔宛如天神神工鬼斧的雕刻,每一个线条弧度都让人感到惊艳,更别说棱角的线条平添一抹冷硬的感觉,可那双碧色的眼波里却暗含妖志,多了一抹风流。
    这个男人风流在眼,冷淡在心。
    期待地看着男人转向她的面孔,捕捉着他眼中或许会闪过的情绪,苏沁很好奇男人觉得她的样貌如何,毕竟刚刚那个不相识的小侍卫看见她似乎都红了脸蛋。
    可惜,纥骨真眼中无甚波动,他甚至别了脸过去,选择不看苏沁。
    这下子,苏沁心里生出了懊恼,撇了撇嘴,内心腹诽着,这不懂得欣赏的家伙。
    “不关心的话,我可以完全不管,也不至于当场站出来,你也看见了并没有其他人这样做。”
    似乎是因为心里不满的情绪而忘记了尊卑,苏沁直接用‘你’同纥骨真说话,绿色的眸子瞥了她一眼倒也没说什么,好像对此并不甚在意。
    “孤确实留意到,只有苏小姐想要白白送死,不知孤是否应该给苏小姐记上一功?既然你对昭明帝的生死那么的关心,那太子呢,是否有在苏小姐心中留下任何?”
    淡淡的讥讽闪过那双碧色眼眸,纥骨真声线冷冽,颇有一针见血的架势。
    “好啊,我还没立过功呢,这可是天大的荣誉。不过,可汗怎么这么在意太子?斯人已去,我们更要珍惜那些活着的人啊...”尤其是那些没有爱的人
    感受到男人赤裸裸的嘲讽,心里十分不悦,再想起路上冻的个半死多亏他所赐,积攒许久的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反嘴起来利落干脆,字面上也绝不让步半分。
    屋子里二人有些针锋相对,火药味在静默的气氛中劈里啪啦。
    “原来你觉得死了就是彻彻底底的死了,不存在了,我们也没必要再考虑死人的感受了。”
    转头,正好对上那双浓绿色的眼睛,仿佛要将她紧紧锁在他的视线中,一晃而过的痛苦闪越其中,苏沁怀疑她花了眼睛。
    怎么感觉这男人有点心事重重...
    二人陷入沉默中,
    低着头看着自己脏兮兮的双脚,苏沁有些不知所措。
    这人骨子里似乎很犀利呢。
    直到...
    “路上很冷?”
    挑了挑眼皮,纥骨真懒散地问,目光若有似无地扫了下苏沁身上的毛毯,似乎在提示她还未表达任何的谢意,冷冽的声线里不自觉地染上一丝性感。
    “冷!快把我冷死了!若不是可汗说了要我说冷才给我这个毛毯,不然我早就被冻死了!”
    恼怒,女人温婉的声音徒然拔高,带着些纤细的颤音,苏沁咬牙切齿道,路上被戏耍的种种浮上脑海,都拜这个男人所赐。
    冒然提出这个,好像她会鞠躬尽瘁地谢谢他一样。
    忿忿不平地声音似乎吵醒了屋里什么凶猛的生物,熟悉的黑色毛皮猛然出现在自己眼前,不过这次不是来救她的,巨大的力量来袭,苏沁一个不稳就跌倒在地。
    “撒吉!”
    对此,沙发上的男人并未视若未睹,他开口发出一连串沙哑的声音,准备攻击的黑狼才匍匐着高昂的身躯缓缓退下。
    “嗷呜!”
    似乎不满与主人的命令,那头黑狼有些冤屈地叫了一声。
    却换来男人更为严厉的一记眼神,望着那碧色的眸子中冷冷的警告,黑狼只好败下阵来。
    看着那只狼在主人的命令下不情愿地走回屏风之后,苏沁还坐在地上,一只手安抚着起伏不定的胸口。
    亲眼目睹了纥骨真和狼之间的互动,柳眉弯弯蹙在一起,她蓦地发现这男人的威压居然能够震慑住一只野狼?!
    见那只狼完全离开屋子,苏沁才慢慢扶着地站了起来,包裹着她的毯子散乱着,整个人狼狈不堪。
    “之前就是它救了我?”
    问。
    然而,碧绿色的眼睛闪烁着不清不明的光芒,陷入沉默。
    不否认,也不肯定。
    莫非这里还有什么隐情?
    “你时时刻刻都带着它吗?”
    “恩”
    挺拔身披黑色狐皮的男人惜字如金,发出一个单音。
    王戒在纥骨真修长有力的大掌上闪动着幽然的光芒,反射着那双低沉的绿眸,仿佛草原上正在呼啸的凛凛寒风都呼啸穿梭于其中。
    “那你洞房,它也围观啊,可汗果然与旁人不一样,在下佩服。”
    似乎很开心男人掉进了自己挖的坑,苏沁突然一笑,雪肤红唇,远山眉,秋水眸泛着盈盈水色,好不灿烂。
    她笑时双眸仿佛一块儿浸了水的黑濯石,但却有隐约的亮光点亮在其中,碧色的眸子眯起,但着些许的探究与好奇,纥骨真突然想要看个清楚。
    抬头,那温柔的眉眼正好对上纥骨真一记冰冷的眼神,他身上突兀地放射出的威压,让人感觉如置冰窟,动弹不得。
    “我这毯子是不是狼皮的?...”特别暖和
    苏沁绝不承认她的心突突地被吓了一跳,继续尝试攻击。
    话还没完全说话,就换来了男人更为冷厉的眼神,比他刚才看那只黑狼时还要凶狠,一抹杀气隐现于那双浓绿色的眼睛。
    深沉的绿仿佛要将她深深锁在他的世界中。
    苏沁不禁发现这人身上似乎有些与狼相似的地方,眸子里的冷淡好像永远提不出兴趣,身姿挺拔,气势凶残但贵在身姿矫健,绿色的双眸仿佛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感和直觉在黑夜中发出慑人的光芒。
    纥骨真起身,黑色的狐皮袍在空气中划过优雅的弧度。
    感受到他刻意释放出的压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压抑,让人喘不上气,抬头看着他,只见那男人脸皮俊美无双,只是表情并不是十分地友好,他正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碧绿色的眉眼里闪烁着阴沉的光芒,仿佛草原里那高涨野草背后一只潜伏已久准备攻击猎物的野狼。
    不得不说,离的近了难免发现这男人身上的那种野性,哪怕是在最黑的夜里也在那双浓绿色的眸子里夺夺发亮,让人后颈一凉。
    “看在你无知的份上,孤再重申一次,在草原上狼是最为高贵的动物,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它,你身上的这件袍子就是上一个意图伤害狼王的人的皮做成的,对于那次,如何活活剥皮的事情,孤的印象极其深刻...”
    “啊!——”
    营帐里突兀地传出一声惨叫,弄得外面的侍卫有些摸不着头脑。
    苏沁被纥骨真的话吓的魂都没了,再加上他那双碧色的眼眸和那咄咄逼人的姿态,好像是什么冷血的动物一样紧紧地盯着她脸上的表情,暗地里瞄准了她为即将要吞入腹中的猎物。
    怪不得这皮她摸上去格外的顺滑柔软,原来是活人做成的...
    不敢再做别的深想,她直接将毛毯扔在了尊贵的可汗身上,转身就想要逃离这个营帐。
    “那我不要你这破毯子了!还你!”
    只是,她前脚还没踏出去,就被外面的侍卫拦下,紧接着纥骨真发话了,阴冷的声音让女人的背脊一颤栗。
    “回来。”
    看着女人害怕瑟瑟发抖的样子,恶趣味的男人眼里闪过一丝极浅的得意,碧绿的眸子因为戏耍成功而散发着夺目的光彩,恶狠狠地盯着她白嫩的脸庞。
    看着女人疑惑的样子,脸庞有些惨白,不知是不是因为吓得而多了些悲惨的光芒,但是在纥骨真眼里那种苍白很美。
    眼前的女人,虽说面上表现得有些害怕,可那双黑濯石般黑漆漆的眼睛里还依稀闪烁着什么,碧色的眼睛再度眯起,摩挲着光洁的下巴,纥骨真有些好奇那里面是什么...
    会发光,在她得意或是害怕时,与纥骨真平生见的最多的一物有些相似。
    想起那物的飘渺虚无不可及,犀利的碧色眼睛氤氲上一层淡淡的雾气,让人看不懂他在思索些什么。
    等男人回过神,不耐烦地吐出几个矜贵的字,俊美的脸上已满是凉薄,片刻的迷茫早已烟消云散,不见一点踪迹,
    “行礼。”
    撇了撇嘴,苏沁心里暗自呸了他一声,十分不乐意向他行礼,好像是有人压着她一样,她的动作慢吞吞的,紧握的双手暴露了她内心不安的情绪,就蹲低了一下身子,嘴里嘟囔了什么,也没有将手放在心口表示忠诚就弓着腰退了出去。
    做做样子而已。
    不过,这次那些侍卫倒也没再拦着她。
    顶着外面的寒风,苏沁才发现没有毯子的她更加寸步难行,回到帐内后立刻打了个喷嚏。
    “阿嚏!阿嚏!坏心的男人!啊!我要感冒了!阿嚏!”
    --------作者分享时刻-------
    (一旦有好奇,离爱情还远吗)
    看到大家的留言好开心(用力鞠躬)我会努力码字,争取加更的!!
    哎,脑子里总是好多新的想法,什么时候才能把旧的想法都写完呀(衰,托下巴)
    不把这本写完,我绝不开新坑!(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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