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末世爆发约半个月后就开始断水断电,因此小区里的人也无法轻易得知外面的情况。
    达叔自己是没有勇气出小区的,却也隐隐有所察觉,儿子和夏渊说得恐怕是真的,这个末世没那么快结束。
    他和老婆都是半隻脚入土的人了,死了也没什么,就是儿子还小,要是他们夫妻俩不在了,儿子又该怎么办?
    于是捨了一张老脸,拜託夏渊二人偶尔能带郑明杰一起出去闯闯。
    夏渊对郑明杰的印象不错,见温羽阳同意了,他当然也没意见,就是对郑明杰的指导没有对温羽阳的那般认真仔细。
    郑明杰倒是不介意,甚至是感激的,这段时间也有不少成长,从一个靦腆害羞的小少年进化成了手持砍刀的兇猛武士。
    主要是夏渊放养过头了,为了省事,他虽然有在郑明杰身上丢了层保护膜,却完全没告知甚至安抚对方的意思,直接就把人给丢出去和丧尸战斗。
    最后小小少年从最初被吓得直发颤,到最后砍头下手毫不犹豫,脑浆喷出来都能面不改色,可以说是火箭喷射般的飞速成长。
    想着自己好歹也照顾郑家小子,夏渊难得主动开口:「达叔,我和羽阳会留下来。」
    达叔先是愣了一下,才问:「你们要留下来?这样不是太危险了吗?」
    「达叔你想想啊,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更何况现在是末世,未来衝突只会越来越多。我打个比方啊,有看小说的或许都能多少猜到未来走向,就拿食物的问题来说好了,你看政府建立了倖存者基地,刚开始或许没什么问题,但随着基地接收的人越多,他们的食物要怎么解决?」
    达叔不禁陷入了沉思。
    「政府可以提供倖存者食物,但却不是永久的,等到基地里的食物没了,开始也许他们会派人出去找物资,但他们派出去的人就不会有伤亡吗?那随着人手失去的越多,待在基地里安全活着的人也越多,那食物又要怎么来?」
    「……会让倖存者自己去找?」
    「达叔,虽然这只是猜测,但不能否认这样的可能性很大对不对?」夏渊见达叔点头,又接着说:「我不是阻止你们离开,只是看在你对我们照顾的份上提醒你。我还是那句话,达叔,今后的世道是真正的好人不长命,你总是太乐观了,这样不好。」
    达叔知道夏渊说这番话也算是推心置腹了,倒是没有觉得被冒犯,反而乐呵呵地笑着。
    「好好好,我知道小渊是个好孩子。」
    实际年龄比外表大十岁的夏渊难得红了脸,想反驳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就只能尷尬的乾咳一声。
    恰好这时郑明杰跑了过来,见到眼熟的车顿时双眼一亮,加快跑过来的速度。见只有夏渊在车上还有些意外,但随后又开口问:「渊哥,能带上我吗?」
    「上车。」夏渊无所谓地点点头。
    郑明杰二话不说赶紧上了车,然后和达叔挥了挥手,在后者笑着的目送下和夏渊出了小区。
    「渊哥,我听我爸说政府已经开始派人来救援了,你和羽阳哥也会一起走吗?」郑明杰在这一个月里气质虽然有了很大的改变,但在家人和夏渊二人面前还是很乖巧的一孩子。
    「不会,我和你羽阳哥会留在小区里。」
    「啊?你们要留下来啊?」郑明杰有些意外,却又有种理所当然的感觉。
    夏渊看了他一眼,说:「我刚才有跟达叔提了一下,大部分年轻人都看过末世小说,多少也能猜到未来走向,像达叔这种乐观的好人,通常都不会有好下场。」
    人说的虽然是自己的父亲,但郑明杰内心其实也有些认同。
    当然一般人在末世爆发后,害怕惊恐都来不及了,哪里还会想什么小说漫画的情节?六神无主的苟活着,有了救援消息就将希望全放到政府身上,每天想得都是救援的人怎么还没来。
    说达叔一家是被夏渊带偏的一批人也不为过,不过郑明杰对他和温羽阳就只有感激,因为他们让他早早就开始熟悉末世的生存方式,起点比大多数人都要早上许多。
    「并不是说你们留下来会比较好,相反的,其实我是挺同意你们和军队的人走。」夏渊瞥了眼低头沉默的少年,开口解释。
    「为什么?」
    「说得难听点,我帮你们不是义务,我和羽阳能帮你们一时,但不会帮你们一世。虽然达叔是你爸爸,但我还是得说,他太胆小了。」顿了一下,夏渊接着说:「从我提醒你爸未来的可能趋势到现在,你见过他踏出小区一步吗?」
    「我爸那是为了看门……」郑明杰自己都说得有些气虚。
    「我们小区的位置不错,很少有丧尸会闯进来,更何况还有我和羽阳每天出来,看到丧尸都会顺手清掉,就算没人看守也没什么问题。」
    「……」
    「达叔其实也相信我说的话,只是他踏不出那一步,就注定了他的未来。」
    「我爸的……未来?」
    「你很聪明,相信你已经差不多明白我在说什么了。达叔他踏不出这一步,留下来也只能靠你,但是未来丧尸只会越来越强,身为普通人的你迟早会死。」
    郑明杰在这一刻似乎更加清晰地想像到他们一家未来的结局,一时也有些心情复杂。
    「去倖存者基地,初期或许还不错,但后面八成会乱起来,至于会怎么乱就不好说了,可能缺乏食物资源,官方的人手不足,所以会让倖存者自己出去?」夏渊自从用小说来掩护,就觉得这实在是个好藉口,说出来的话也越来越顺口:「你想想那些小说情节,现在连异能者都有了,那他们会让异能者甚至普通人以接任务的方式组队搜物资,也不是不可能吧?」
    郑明杰点头附和。
    「异能者和普通人,不用说当然是前者比较有优势,未来普通人很可能会被欺压,也是能够想像得到的吧?」夏渊又接连举了几个例子,最后总结:「你们一家目前都是普通人,或许未来有机会觉醒异能,但这不是绝对的,你不能保证你留下来就回成为异能者。但是你们如果去基地,未来可能也会活得辛苦,但说不定你们能抢到提供给普通人的工作呢?这样是不是就能更好的留在基地,生命也有保障?」
    在末世爆发初期,政府总共建立了四个基地,直接以数字命名,分别为第一、第二、第三、第四基地。
    第一基地最初很乱,因为那是国家建立的主基地,里面的人太多太杂,纷争自然也多,末世爆发后约莫一年左右就被人给推翻了。
    不过和第二、第三、第四基地不同,这三个基地有被人为推翻的,也有被丧尸潮袭击而覆灭的,最终都不覆存在,但第一基地被推翻后很快就被清洗统一,从此稳定成长,短短三年就将基地扩到极限,无法再接收倖存者。
    前来救援的部队是依照地区将倖存者带往个别基地的,他们这个市的倖存者就是被带往第一基地,这也是为什么夏渊会建议达叔一家和军队走的原因。
    「不过前提是达叔不要再滥好心,反倒被人给利用了。你想想啊,要救援的人肯定不少,说不定一次就几万人一起行动,这简直就是移动的肥肉,军人的职责是为了救人,但他们未必会管人,这里吵那里乱的,最后引来一群丧尸,你说他们救得来吗?」
    郑明杰摇了摇头,脸上也有几分深思。
    「更别说觉醒异能还要看运气,不可能所有军人都是异能者。那救不到的人又会做出什么事?你想想那些末世小说都怎么写的?」
    「……会把别人推出去自救。」
    「孺子可教。」夏渊给他一个讚赏的眼神。
    他觉得郑家主要的问题还是在达叔身上,达叔确实是个好人,但好人在末世却不长命,还容易连累身边的人。
    夏渊看达叔一家确实挺顺眼的,心情好了就给他们点建议,只是他说得话也直白难听,很容易得罪人。
    他自己也是不怕得罪人的,达叔一家则是根本不介意,因此到现在双方都相处得不错。
    「我会建议你们去基地的主要原因,除了达叔的问题,还有你。」
    「我?」郑明杰傻呼呼地指着自己。
    「达叔其实挺有先见之明的,虽然出发点是为你好,但不能否认他确实走了一步好棋。他自己没那个胆子踏出小区,就算再怎么锻鍊,没有实战经验,碰上战斗也是没用。」夏渊解释。「但你就不一样了,你跟着我们出来很多次了,现在独自杀丧尸也没问题,这已经赢过很多普通人甚至异能者了。」
    「异能者?不可能吧?」
    「别以为我在逗你,现在大多数异能者搞不好连自己觉醒异能都不知道,跟普通人一样怕得躲在家里,和他们比起来,已经能杀丧尸的你是不是比他们强?」
    郑明杰顿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你已经赢在起跑线上了,接下来只要更加努力,趁着军队来之前多出来杀几次丧尸,多累积点经验。按你现在的身手来看,普通丧尸你至少可以一次应付个三、四隻,杀丧尸的时候你都能为了不被感染而躲过攻击,这样难道对付不了普通人?」
    郑明杰沉思了一会,才一脸郑重地说:「我知道渊哥你的意思了。我们家都是普通人,留下来也不能保证能觉醒异能,也不能一直依靠你给我们救济,但去基地至少环境有了保障,而我也能保护我爸妈。」
    夏渊点头,眼里闪过一丝满意。
    「你只要记住,在末世只能靠自己,你们可以守住自己的界限,却不能做个好人。」他不勉强他们杀人,虽然这样对普通人来说会活得很辛苦。
    郑明杰若有所思,乖巧点头。
    「我知道了,谢谢渊哥。」
    夏渊不再多语,恰好他们也抵达了目的地,便停下车招呼他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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