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时候,我收到了久未碰面的唐洋传来的line。讯息内容提到她明天会来台北,问我有没有空碰面一起回国小看看。
    我恍惚的想起过往。在升上六年级前我和爸妈到美国,唐洋刚好也在那年搬家到中部。
    在一开始我们还是有保持联系,但随着时差和生活圈的不同,渐渐地,我们聊天的机会和时间也少了。这两年只剩下看到彼此动态的会捎来的问候和几句间聊。
    我跟唐洋很久没有见面了,我怕一见面我们就会发现彼此的差异和改变,更担心的是我们没有办法像过去一样相处。
    但是面对唐洋的提议,第一时间我并不是没有心动的。
    明天礼拜六也没有其他的安排,在佇思了一会后,我回讯答应了她的邀约,接着我马上收到她提出在国小前门口碰面及时间的讯息。
    中午过后,我搭公车来到了国小。在我到没多久后,我就看到一个女生迎面走来,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认出是唐洋了。
    然而,当她实际站到我面前我还是感到有些恍惚。
    虽然在社群软体上有看到对方近期的相片,但实际见到本人却又是不一样的感觉。
    我最后一次见到唐洋时,她还留着短发、肤色偏黑,外表有些男孩子气,但现在的她肤色变白了,发色染成栗子色外烫着c字捲,脸上还有上一点底妆。
    一时之间,我有点侷促,然而,当唐洋对我露出熟悉的笑容,自然地握上我的手那时,方才还能感觉到的尷尬在这一瞬间奇蹟似的消失了。
    如同我记忆中,她就是一个这样的人。
    「你变很多。」
    「你也变了很多啊,真的好久不见了。」她主动抱住了我,拍了拍我的肩膀后放开了手,「哇!真的好怀念!」
    下秒,她倏然问道,「对了,你跟妍雯还有联络吗?我们五年级的时候三个人很要好的说。」
    我顿时一怔,扯起唇瓣,「一开始有,后来慢慢断了联络。」
    「我也差不多,但当初我是因为你才跟她变好的,后来断了联络好像也是正常的事。」
    我们缓步走进校园,沉吟了几秒,我开口,「我们一开始还有聊天、也会在彼此时间允许的情况下讲电话,但渐渐地她好像有自己的生活圈和其他朋友,所以就不怎么回讯了。」
    仅凭一方想维持联系,另一方没有那个心思,也只是枉然。
    唐洋停下脚步,表情诧异,「原来是这样……」她搔了搔头,叹了口气,「但说得也是,会以自己的身边的人为重心也是正常的。」
    我摀着嘴巴轻咳了几声,「嗯,就算以前再要好,经过了时间那些也成为了过去。」
    「你感冒啦?还好吗?」
    「应该快好了,我怕传染给你,我还是戴上口罩好了。」我想从包包拿出口罩,但唐洋制止了我。
    「没关係啦,我不介意。」她笑了笑,「但你刚刚说得没错,所以我一开始要约你的时候也很怕你不会来,但又想说难得有机会上台北、你也回来台湾了,就想说约约看,还好你愿意来。」
    我失笑,「你难得约我,我也没什么事所以就来了。」
    「可惜的是我们只能选放假的时候来,不然就可以见以前的班导了,她可是我遇过最好的老师。」唐洋好奇地望向我,「你后来有回来这里过吗?」
    我摇了摇头。
    在经过中廊时,我瞥见佈告栏上面贴着各年级班导师的简歷,唐洋也注意到了,我们试图想在上面找出以前班导的照片。
    「没看到耶!」娇小的唐洋垫了垫脚尖,想看清最上面的讯息。
    我抬起眼扫视过一遍,虽然有看到以前熟悉的老师,但并未看到我们以前的班导。
    「是不是不在这里了啊?」唐洋感到洩气,双脚贴回地面。
    我沉默了片刻,拿出手机搜寻学校的官网,记得网页上都会放师长资讯,在瀏览过各年级班导师的照片后,我确定没有看到以前的班导。
    时间在走,物是人非。
    「我查过了没有,应该是没在这里任教了。」
    「好可惜,怎么不过几年就什么都变了。」
    我沉默地抿了抿唇,感到思绪复杂,下意识地看向现在在我身边的唐洋。
    其实不意外的是,时间会带走一切,包含我们所熟悉的样貌。就连刚才进来学校,我记忆中风景、包含以前的设施都有了变化。
    倏地,我开口问:「你为什么会想回来这里?」
    「想念以前那种单纯的时候,也想念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唐洋笑容灿烂,「而且我今天回来主要还是想见你一面。就算后来没能一起毕业,对我来说你是我国小最要好的朋友之一。」
    感到胸口有股复杂的思绪缠绕,喉咙一阵乾涩,我说不出回应的话。
    唐洋没有发现我的异状,手肘拐了拐我的肩膀,指向前面操场对面的大楼。
    「去下礼堂吧?我们最后的回忆好像就是在那」
    我和唐洋并肩走过操场,到达礼堂门口,礼堂的铁门紧闭,并未开放在非上课时间进入。
    唐洋在附近晃了一下,后来鑽进礼堂和另一栋大楼间的间隔的一条小路。她的掌心放在眼睛上,想透过紧闭的窗户看清里面的景色。
    「你还记得吗?以前六年级毕业典礼我们五年级要欢送毕业生,结果那天我因为想到升上六年级要搬家转学哭超惨的。」
    我失笑,「嗯,我记得你哭很惨。」
    「结果你这要去美国的却一滴泪都没有流。」她语调软软的抱怨。
    我记得唐洋哭得很惨,同样的,我也记得当初的我一滴泪都没有掉。
    同样是要离开的人,我却没有像她那样哭到无法自己,仅是平静地接受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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