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将资料递交给保守派之前,罌粟当然得先把东西都看过一遍,其一是想捡点资讯,免得被保守派包在纸里;第二则是,他也想知道革新派对他们的了解程度到哪里了;最后,就是要确保里头没有什么对自己不利的资讯。
    像之前他们擅自杀掉保守派的三名交易员这种事,说不定也被革新派拿来开过会了。不过这种还算是小事,如果革新派其实早已摸透了三人的身分,直接曝光给保守派那才是大事。
    本子有八本,册子也是。
    八本笔记本都是厚重的,六本蓝皮,两本黑皮。此外还有一本册子是内画有格子的,一本则附有照片,像是人员纪录册。
    罌粟快速翻了遍其中一本蓝皮笔记本。
    因快速翻动而飞扬的纸本味扑面而来,充斥的鼻腔尽是年代和古典的味道。
    罌粟被纸页扇打出来的风溅得下意识向后退了一下,伸手在鼻子前挥了挥。
    然后他将书本打开,好整以暇的轻轻放在桌面上。
    抓着桌子边缘,他用手臂力量将自己像桌子提近了点,也好在坐的是轮椅,倒是方便他前进。
    还未开始看内容,事实上书本的外皮竟分两种顏色就让他留了点心。
    他看一眼一旁的黑色本子,他才开始看眼前的内容。
    很简洁有力的,一眼便能辩出,这就是一般的会议纪录。
    而且,这还是相当有年代的会议了,因为内容竟让他想起了之前在看艾努维卡的遗物时,其中一本的日记兼会议纪录。
    艾努维卡也私下做了会议记录,以防万一。
    因此罌粟将眼前这本本子移走,拿过了另一本蓝色笔记本,一併拿了本黑色的。
    他分别打开两者,开始做起比对。
    就这一看,其实还真看不出两者之间的差别,因为同样是会议记录,内容上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因此,他把黑色的笔记本又扔一旁去了。
    蓝色这本笔记本翻到差不多后半段的部分,其中一个日期倒是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正是保守派和革新派做了毒品交易失败后的隔几天。
    其中果然提及了卧底身上的录音机。
    而人们也为了帮助他们却又杀害朱雀的罌粟做了一番讨论,讨论他的动机,讨论他的言语,也讨论了他的身分。
    「他应该是对革新派有所了解的人,而且说不定也有他的内线在我们派别内,或是玄武会。」
    其中一个人是这么说的,而且被记录下来了,他的话语下甚至被画了个红线,看来是相当被认可。
    「我觉得他不只和我们认识,而且很有可能是我们的仇人吧?」这是另一个被画红线的话,但是是一个罌粟不认识的人名。
    「我觉得他甚至很有可能是以前杀手组织倖存的杀手,因为他就像是已经知道我们会派朱雀去回收毒品,这件事就代表他对我们的瞭解已经不是从外在的皮毛小事判断了,他知道我们是怎么运作,是谁在负责什么部门的。」
    「嗯,而且他似乎也有自己的手下,他已经有自己的徒弟了。」
    「对,说到徒弟,我们当时有带着徒弟并且倖存的杀手有哪些?虽然那是很早之前的事了,但是谁帮我查一下好吗?」革新派的领导人,赵德森这么说的。
    罌粟看着中间几人胡乱得讨论一下,他直接翻到下一页。
    「当时倖存的人都到保守派去了,而且他们都不是师傅级的人物,都是下一代的新人,老大,您觉得他有可能是这里面的人吗?」
    「那有谁是没有徒弟却倖存的吗?」
    「有,这里有纪录几人,不过当时不是有您指派的派别外歼灭计划吗?在外的也都被暗杀了,唯有个叫艾努维卡的他不晓得躲去了哪里。」
    「但是艾努维卡没有徒弟,我记得。」这是一个干部说的话,罌粟知道他,因此他多留意了一眼对方的名字。
    江东强。
    罌粟会心一笑。
    「没有徒弟是什么意思?江先生。」赵德森问了他。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就我所知,艾努维卡是没有徒弟的,还有他的朋友桑纳托斯也是。」
    桑纳托斯,罌粟以前曾经蛮常见到他的,他就是卡门的师父。
    「那么,那傢伙去哪里了?」
    「也死了,老大。在那次肃清时大家都死了,就剩艾努维卡。」江东强又回答了赵德森一次。
    在这句回答之后,罌粟发现一直到下一句话的时间记录点往后延迟了大概五分鐘之久,显然的,大家对于这个窘境感到相当苦恼,都纷纷沉思了起来。
    「艾努维卡是不是有家室?」这是一个不知道是谁的人突然蹦出的一句话。
    大家重现希望。
    「是吗?有家室吗?你怎么知道的?」
    虽然没看到对方的脸,但罌粟能从字里行间感受到赵德森的兴奋。
    「我不太记得是谁跟我说的了,好像是哪一次的人员追踪行动吧,但是我确实有很深的印象是他已经结婚了,而且是有孩子的。」
    「所以,这是指那个人很有可能是他的孩子吗?有人知道他有几个孩子吗?」
    继续往后看下去,一直到这个部分结束,罌粟就顿下了。
    后面大概就是他们在讨论如何知道艾努维卡孩子的身分,以及如何查到罌粟是不是他小孩这件事,然后赵德森将这份工作安排给一个干部后,又指派了一些工作给不同部门,江东强也接到一些工作,并且部分的人就离开会议厅了。
    外头这时传来敲门声,应该是干戈替自己送水果过来,罌粟想。
    他开门放对方进来。
    干戈端着水果的盘子走了进来,将东西放在桌上后就打算离开,但罌粟却不发一语的将门关上,强制把他留在了房里。
    干戈纳闷地看着关上的门,扭头看向罌粟。
    「可以请你拿张椅子过来坐我旁边吗?」罌粟说,他乖乖照做。
    「我以为这是机密文件,」干戈这样说,双眼不太敢在桌上停留,明亮的眼珠子飘呀飘的,一颗头一直面向着另一边。
    罌粟伸手将他翘起的头发抚平,并稍微出力把他的头带向自己这边。
    「是机密啊,但是你也可以看,毕竟,你比玉帛更了解这些事情。」
    干戈这才安心的把视线移过来,在桌上玲瑯满目的物件上游移。
    干戈身上总是带着一股清雅的味道,乾净的好闻,就如其人一样,清秀、恬雅又悠然。
    罌粟看着男孩俊秀的侧脸,情不自禁的伸手在他脸上摸了一把,抚抚他的肌肤,又抱紧了他。
    干戈疑惑的转头看向他,罌粟给了他一个微笑。
    然后他把面前的书拿了过来,轻声细语的开口,「我刚在看这本笔记本,你要看看吗?」
    干戈看着眼前的东西,满怀兴趣的点点头,因为他可以看,但是玉帛不行。
    他开口问了罌粟,「为什么有两种顏色的书啊?」
    罌粟伸手替他将一本黑色的笔记本也拿了过来,「我也不知道,」说着,他又翻了一下手上黑色的这本。
    干戈看着罌粟刚刚看完,还停留的页面,然后又看向罌粟正在看的黑色本子。
    突然,他指向黑色笔记本上的一页,罌粟正要翻过去的一面,「这个日期的会议,这本也有。」
    罌粟闻话,立马停了下来,然后将本子移到桌上的本子旁一起比对。
    两本的日期一样,地点一样,会议的主题也一样,罌粟不解的顿了一下,因为两本的内容却完全不一样。
    干戈也左右来回比对着,然后指了指黑色笔记本这里,「但是他的时间比较晚,」他说,然后看了大概一页的内容,他再看一下蓝色笔记本最后,也就是会议到一个段落的那部分。
    「他的会议过程好像少了几人,」罌粟说。
    「嗯,他们应该是用蓝色的本子纪录所有人都在的会议内容,然后几个人走了之后,他们再继续开会,而且是用黑色的本子纪录。」
    罌粟点头,「他们内鬨了,应该是派别内有不同的势力,而且是对立的。」
    干戈来回翻了一下两本笔记本,然后思考着说,「这个叫江东强的好像被他们讨厌了,他们在说他的坏话。」
    「哪里?」罌粟闻话,露出讶异的表情上前询问。
    「这里,」干戈说,指着一个段落,并将本子递给罌粟,然后他静静凝视着罌粟。
    罌粟仔细看着内容,许久他才若有所思般的从书中抬头。
    干戈见这突然寧静的空气,不敢多说什么话,也不敢有多馀的动作,因此便静静的望着前方待着。
    罌粟思考了许久,才渐渐露出微笑。
    他转头看向他,甚至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让你进来果然是对的,你帮我发现了这件重要的事。」
    然后罌粟伸手拍了拍他,指向一旁让他去拿电话过来。
    干戈照做,将东西递给了他,「你要打电话?」
    「嗯,有些事我觉得可以让某些人知道。」
    「你说江东强被讨厌吗?」
    干戈带着疑惑的双眼看着罌粟的一举一动。
    他不懂为什么江东强被讨厌了,而且好像是被排挤,罌粟却要让别人知道。
    但罌粟却没有回话,而是在电话拨通后,笑着看向他,然后食指在双唇前比了一下。
    「喂?是江东强先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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